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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朱槿淡黄丝绢
是日,天光微亮,叶巧心和宋漪柔还在睡梦之中,江绮霞便已然从榻上起身,又轻手轻脚地踱至铜镜前,落了座。只因心中记挂着自己今儿要随沈聿谨同去瑞王府见樊诗言,故而她其实也不怎么睡得着了,便干脆起身,好好梳妆了一番。
江绮霞先是穿上一袭丁香紫菱花暗纹的琵琶袖上衫,又搭配了一条白底绣兰蝶纹的云缎马面褶裙,衬得她很是温婉秀丽。随后,她又将一头青丝束起,绾成双丫髻,再在左右两鬓各戴上一朵紫玉葡萄珠花,既有莹润珠光闪烁,又别有一番风流韵致。
江绮霞穿戴齐整,便又翘起纤纤尾指,挑了些红檀圆盒中的桃花色口脂,又轻轻擦在自己的唇瓣上,再抿了抿唇,鲜嫩俏艳的色泽瞬间便被晕染开来,更衬得她气色红润,容颜娇丽。
如此精心打扮了一番,江绮霞才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而清晨的微风还是透着股凉意的,乍然被迎面吹拂着,她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却又听见不远处似有人在唤自己,“绮霞姑娘,快请这边来。”
江绮霞循声望去,又举步朝着轻唤自己的小婢子行去。之后,江绮霞便随这位小婢子穿过曲折蜿蜒的长廊,行至离幽兰院较近的小角门,果然有辆小马车已然在外头等候。
赶车的是沈聿谨身边的小厮丁允,而立在马车边的则是幽兰院的大丫鬟锦鱼。
锦鱼见是江绮霞来了,便迎了过去,扶起她的手道,“绮霞姑娘来了,快上车去,三公子的车早些就出发了。这会子应该都快到瑞王府了。原本三公子还说亲自去针线房接你的,可晨起时,又被大夫人唤了去,说是有什么东西要交托的。姑娘可别介怀呀!”
江绮霞含笑道,“锦鱼姐姐这是哪里话,此番能随三公子去瑞王府,拜见樊司制,已然是奴婢莫大的福气了。怎还敢说什么介怀不介怀的话?”
言罢,江绮霞便扶着锦鱼的手上了马车去。丁允见她们都上车坐好了,便策马启程。
车轱辘飞快地转悠起来,不多时,便也行至瑞王府的朱漆大门前。丁允收紧缰绳,马儿停跑,车子也就稳稳当当地停下了。
锦鱼掀开车帘子,对着马车里的江绮霞道,“绮霞姑娘,咱这就到了,还请下车入府吧。”
闻言,江绮霞遂探身出来,下了马车,又跟着锦鱼举步走向瑞王府那扇厚重的朱漆铜环门。
瑞王府的门房似乎早得了消息,一位姓杜的妈妈即刻领着两个秀美伶俐的小婢子,快步前来,迎着江绮霞她们入了瑞王府去。
杜妈妈引着江绮霞往瑞王府西院的静兰阁行去,边走边道,“绮霞姑娘,静兰阁是咱们瑞王府的绣娘们上工的地方,眼下这个时辰,正是她们做活计的时候。宫里的樊司制今儿也在这里,她是咱们慧静郡主特地请来王府教授自己闺中的刺绣之道,同时,樊司制也会给府中的其他绣娘们教授一些樊氏针法。”顿了顿,又悠悠说道,“不过,慧静郡主此刻倒不在静兰阁,她同你们沈三公子同去了王妃的院子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静兰阁的。只是,慧静郡主早就吩咐了,绮霞姑娘若来了,就让老奴直接引去静兰阁见樊司制。是以,姑娘只管跟老奴来就是了。”
江绮霞含笑道,“那就有劳杜妈妈引路了,多谢。”
杜妈妈瞧着江绮霞一脸和煦如春的笑意,心中也不由得对她添了几分好感。
说话间,江绮霞便被引至静兰阁前,她抬眼望去,只见阁前绕着一条蜿蜒曲水,水边还种着一簇簇色彩鲜艳,姿态优美的建兰。
江绮霞踩着嵌在水中的石头,跨过水流,行至静兰阁。眼下虽是白日里,但静兰阁中却是灯火璀璨,且阁中的绣娘们皆端坐在各自的绣架前,全都认真地练习着今日樊司制新教授的三种樊氏针法。
待迈入阁中,萦绕在江绮霞耳畔的是针线穿过绣布的声音。
江绮霞抬眸,只见立在静兰阁中间的樊诗言,着了一身水蓝宫装,乌黑光亮的螺髻上戴着一副嵌海蓝宝石与珍珠的银鎏金头面。衬得她整个人娴静端雅,颇有一种独特且沉稳的气度。
江绮霞朝着樊诗言的方向,盈盈一福身恭谨道,“奴婢见过樊司制,樊司制万安。”
樊诗言稍稍抬了抬手,示意江绮霞起身,又含着一抹从容的浅笑道,“想必你就是定安侯府针线房的那位绣娘江绮霞了吧。”顿了顿,待江绮霞应了是,她又指着窗边的空位,继续说道,“慧静郡主和聿谨公子都已然与我提过了,你既来了,就去那一处绣架前坐下,好生绣一幅绣品,不拘绣什么,只叫我先看看你的底子究竟如何?”
此言一出,杜妈妈自是领着江绮霞在窗边的空位上落座,她自己又同樊诗言告了辞,又吩咐身后两个小婢子将锦鱼带至偏厅用茶小憩。
待杜妈妈这一行人离去,江绮霞便一头扎入手上的绣活之中。她先挑了一方淡黄色的丝绢,又依着前几日在绣谱上所习得的针法,挑了丽色的丝线,穿过细细的绣花针,在丝绢上仔仔细细地绣制起来。
时光从指尖悄然逝去,而江绮霞手上那方丝绢上的绣花也愈发明丽娇艳起来,金丝线勾勒着娇嫩的花瓣边缘,再以妃红、胭脂红、深红的丝线,用套针之法逐渐晕染出花瓣上渐变的色层,使得整朵朱槿花看起来更为逼真靓丽。
而花蕊部分,江绮霞则采用了打籽针与钉线针,这两种针法相结合,既能凸显出花蕊的颗粒,立体饱满,又能展现出花丝的细腻挺韧,且舒展之态颇为自然精美。
樊诗言静静地望着江绮霞绣制这方丝绢,只觉得这丫头是难得的专注,在绣制过程中,仿佛已至忘我之境。且不说,她的刺绣功底本就十分不错,虽说眼下她的年纪尚小,但她手上有如此功夫已是不凡。假以时日,必能在绣艺之上有所成就。
樊诗言上前,轻轻抬手,葱白的指尖只管指着花瓣边缘,温声提点她道,“其实,这里可以用些缠针,如此便可使得花瓣轮廓更柔缓圆润些,再者也不容易毛边。”顿了顿,又道,“你这方丝绢已经绣得很好了,超出了我对你的预期,可见聿谨公子的确没有看错人。不过,还有些小技巧,我便不在此与你赘述了。”
言罢,樊诗言又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本羊皮小卷,递给江绮霞道,“这是我方才看你刺绣的过程之中,发现的一些小问题,已然一一记下了,也在旁侧附上了一些改进方法。你且拿回去,再好好翻看,按着我所写的法子,好好改一改。若是能改好,想来,你的刺绣技艺就能更加精进些的。”
江绮霞接过樊诗言递来的羊皮小卷,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颤声道,“多谢樊司制。”
“不必客气。”樊诗言道,顿了顿,又说:“好了,我在这里许久了,也该去慧静郡主那边瞧一瞧了。就此别过吧。”
言罢,樊诗言便拂袖离去。
江绮霞目送她离去,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羊皮小卷,心中只觉得自己是何等荣幸,能遇上樊诗言亲自指点,甚至她还是这般用心地给了一卷针对自己的改进法子,自然也是多亏了沈聿谨在其中牵线。
江绮霞其实也很庆幸自己抓住了这次机会,选择在樊诗言跟前大胆地尝试刺绣朱槿。其实,起初她也是犹豫过的,是否为了展现自己的刺绣功底,而选择绣制自己最擅长的花纹,以博得樊诗言的青眼。但,江绮霞终归还是说服了自己,不必怕自己在樊诗言跟前犯错,还是要将问题曝露给樊诗言,如此,她才能真正地得到樊诗言更有针对性的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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