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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终正寝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周念安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团子,长成了挺拔俊朗的青年。他继承了周临清的帝王之才,也拥有谢长乐的通透心智,行事稳重,颇有明君之风。在周临清和谢长乐的悉心教导下,他早已能独当一面,将大周治理得井井有条,四海升平。
周临清和谢长乐则退居幕后,过上了闲云野鹤般的日子。他们不再过问朝政,只是偶尔在御花园里携手散步,或是在寝殿内对弈品茗。曾经的波诡云谲、生死博弈,都已化作了史书上泛黄的字迹。如今留下的,只有相濡以沫的温情与岁月静好。
周临清的身体,到底因为年轻时亏损得太厉害,又经历了逆天受孕产子,终究是比常人要弱上一些。入了冬,一场风寒便让他缠绵病榻,久久不见好。太医们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只能勉力维持,却无法根治那深入骨髓的沉珂。
这一日,天降大雪,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素白之中。寝殿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周临清却觉得浑身发冷。他斜倚在龙床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谢长乐就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冰凉的指尖。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刻进灵魂里。周临清费力地转过头,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长乐,下雪了。”他的声音微弱得像是一缕青烟,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里。“真好看。”
“嗯,下雪了。”谢长乐应着,声音沙哑得厉害,“等你好了,我陪你去看雪。”
周临清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大限将至,他感觉得到生命正在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他回过头,目光眷恋地描摹着谢长乐的眉眼。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初见时那个清冷孤傲的少年郎了。岁月的刻刀在他眼角留下了细微的痕迹,却也为他增添了更加沉稳儒雅的气度。
“长乐……”他喘息了一下,似乎连说话都耗尽了力气。“我这一生,起于权谋,浮于杀伐……可我从不后悔。”
谢长乐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用力握紧周临清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周临清却固执地继续说了下去,他怕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因为……我遇见了你。”他看着谢长乐,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盛满了温柔与满足。“拥有过你,拥有过念安……我这一生,了无遗憾了。”
“不……”谢长乐的声音哽咽了,他俯下身,将脸埋在周临清的颈窝,滚烫的泪水瞬间濡湿了冰凉的肌肤,“周临清,你不能丢下我……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的……”
周临清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像从前那样抚摸他的头发,却发现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用指尖,轻轻地、眷恋地摩挲着谢长乐的侧脸。
“长乐哥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声唤道,如同许多年前那个执拗的少年。“别怕……我只是……去前面等你……”
话音落下,那只摩挲着他脸颊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谢长乐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抬起头,看到的是周临清安详的面容。他闭着眼睛,唇边还带着一丝满足的浅笑,仿佛只是沉沉睡去。可那双曾经紧握着他的手,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殿外,大雪依旧纷飞,洋洋洒洒,似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埋葬。殿内,谢长乐抱着周临清渐渐冰冷的身体,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坐着。他就那样抱着他,仿佛要坐到地老天荒。
三日后,大周先帝驾崩。同年冬,皇后谢长乐于寝殿内无疾而终,与先帝合葬于皇陵。史书记载,帝后情深,生死相随。新帝周念安遵从遗诏,将二人合葬的陵寝,命名为“长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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