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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云烟
穿过一座清澈见底的池塘,绕过那棵惊艳的玉兰花树就进入了肖妃的寝殿。
屋里花香阵阵,是一种淡淡润润的香味,像羽毛一般柔和的味道,光是闻着就叫人舒适。
窗棂圈住了外面的玉兰花,好像一幅春日的画被挂在墙上,而画中还坐着一位女子。
那女人穿着打扮与这玉兰花极其相配,洁白无瑕,不加雕琢,纯净的淡然的美。
她不像是困于宫中的妃子,更像是佛寺中清冷的禅女。
她静静跪坐在蒲团上缓缓斟茶。
“娘娘,单小姐到了。”宫女回话。
肖妃抬眸,温柔笑道,“香儿来了,快坐。”
她的脸虽然也有些皱纹了,但放在她脸上,也只是白璧微瑕,整个人干净的气质是不变的,一眼便会被吸引。
肖妃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但她的长相很柔和,像窗外的玉兰花一样清丽。
单寒香乖巧坐下。
“肖妃娘娘。”
“诶。”肖妃娇嗔道,“不是说好叫我肖姨的吗,怎么又生分了?”
单寒香顿了顿,“肖姨。”
闻言,肖妃这才温柔笑了。
肖妃是兰夫人的手帕交,对单寒香也是十分疼爱。肖妃膝下无子,一直把单寒香当做亲生女儿对待,连在她面前也不会自称“本宫”。
肖妃优雅地斟了一杯茶给单寒香。
“我听闻熹贵妃又召见你了,她可有为难你?”
单寒香浅尝一口,抿唇轻笑。
“肖姨放心,熹贵妃并未为难。”
肖妃长舒一口气,“那便好。”
“上次她召你进宫我便想派人找你,可没想到刚好那日太医来诊脉,查出了喜脉,一时竟忘了。”
单寒香捏着茶杯地手差点没拿稳。
肖妃怀孕了?
“肖姨有身孕了?”单寒香不可思议问道。
妃子怀孕这么重要的事,不说人尽皆知,但豪门贵胄间定然广为流传,以单家的门楣不可能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嗯,是啊。”
肖妃笑得和蔼,一脸慈祥地抚摸她的肚子,俨然一位慈爱的母亲。
“此事只有陛下和你母亲知晓,现在又多了个你。”
单寒香恍然大悟。
看来他们如此保密是为了保护孩子。
“肖姨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
肖妃笑眼盈盈,“好孩子,我自然知道的。”
一时语毕,气氛忽然有些微妙,单寒香连忙扯了个话题。
“肖姨,我看这外面的玉兰花开得格外好,不知是哪里来的花种啊?”
肖妃的眼神倏忽间漠然几分,眉眼染上一抹淡淡的惆怅。
她抬眸看着窗外的玉兰花。
“这棵树是早年一位故人与我一同种下的……”
她的眼神望眼欲穿,饱含着愁绪,仿佛在透过层层花瓣望着某个人,眼尾不觉泛红。
单寒香见状也不再追问。
故人?
肖妃也意识到自己失了态,立马又转过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说来我与你母亲也甚是有缘。”
“名字里都有个‘兰’字。”
单寒香疑惑道,“敢问肖姨芳名?”
似是被她说的“芳名”逗笑了,肖妃捂唇笑道,“我姓肖,名玉兰。”
单寒香心里默念了一遍。
肖玉兰,难怪要种玉兰树,这样恰好可以看出那位“故人”对她何其珍贵。
单寒香手指轻捻茶壁,心中思索。
来都来了,不如问点什么有用的,关于皇家的事,她还真不是很了解,只能通过冬珠的讲述和坊间流言,不过这些都不太可信,尤其是在慕狸开的茶楼听见的,很可能是他想让大家听见的。
“肖姨在宫中多年,可了解太子殿下?”单寒香试探性地问。
“太子?”肖妃狐疑道,“香儿问太子做什么?”
单寒香灵机一动,“没什么,就是近日常听一些宫中的话本子,不免有些好奇罢了。”
“原来如此。”肖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与太子也不相熟,不过依我之见,着实是位谦逊有礼的正人君子。”
单寒香点点头。
“不过,倒是也有一件事。”
“太子是皇后所出嫡长子,却是意外早产,但此事在宫中是人尽皆知,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单寒香颔首,这的确不算什么稀奇事,她心中另有疑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开口。
“肖姨,可认识淑妃?”
肖妃的动作明显一滞,水波不兴的面上浮现出一抹异色。
她怅然良久,朱唇微启,抬眸望向天空。
“淑妃,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肖玉兰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女人,她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又温柔得像水一般,她时常让人觉得,她不属于这个深宫,而应该是山间潺潺流出的溪涧。
她留给人的印象是安静的水,她总是待在宫殿里,从不出门,有时偶尔看见她,也只能窥见她眼中的落寞和空洞。
肖妃视线再次转移回来,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惜。
“可惜,我与她也只见过寥寥几面。”
“那……七殿下呢?”单寒香问道。
肖妃微微一怔,眼底多了不可言说的伤怀。
她温柔地抚摸着肚子,语言轻缓,像是在讲述一桩寂寥的陈年旧事。
“我曾经怀过两个孩子,一个孩子还未出世便死了,另一个孩子三岁早夭。”
“淑妃身死的那年,正值我第二个孩子死去不久,我悲痛欲绝,是陛下垂怜,知我早年丧子,那时的七殿下也才失去母亲。”
“于是,陛下便把七殿下送到了永宁宫让我照顾。”
“我疼惜他,也把他看做我死去的孩子,日日悉心照顾,朝夕相处。”
肖妃的眼里怀揣着愧疚。
“也怪我,总是将他看做我孩子的替身,也许正因如此,他寡言少语,从不与我亲昵。”
“很快,朝臣们纷纷上奏,说他是灾星,是不祥之物,要求立刻将他处斩。”
单寒香眉心一动。
“七殿下那时也不过是一介孩童,可怜母家的人也因为一场疫病家破人亡,他没了氏族庇佑,最后被打入冷宫。”
“我在殿外跪了一夜,求陛下饶过他,最终也未能如愿……”
说到此处,肖妃嘴唇颤抖,眼眶湿润。
“怪我无能,没能救他……”
“那么小一个孩子,还只到我胸前那么高,就被如此苛待……”
肖妃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单寒香也不免动容。
“我曾偷偷去冷宫看过他,那么小的孩子,骨瘦如柴,大冷天还穿着葛衣,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都不愿意吭声。”
“后来他主动请缨率军出征,我日日提心吊胆,生怕他一去不回,没成想,他真的活着回来了。”
肖妃露出欣慰的笑容。
听完一席话,单寒香的眼眶也湿润了。
原来,新风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的是真的,甚至还含蓄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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