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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身体是第一位的……”
“成绩是第一位的……”
“你要学会调整自己的状态……”
“状态不好不要勉强……”
“有什么事你要学会自己处理……”
“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夏长安曾以为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就可以得到他们的青眼,但事实证明根本不可能。
他们眼里只有“成功”和“失败”。
成功了,就告诫你不要骄傲自满,问你为什么不能做得更好。
失败了更不得了了,好像天都要塌了。
他觉得父母失望的眼神就像是利刃,一刀一刀剐在自己身上,回过头来想想,自己选择来到里加,是不是为了逃避这场日久年深的凌迟呢?
然而他还会期待,期待一通递台阶的电话,期待一则问候的短信。
可惜并没有。
他一气之下取消了给父母的微信置顶,但仍时不时点进他们的对话框,像是在唱一出独角戏。
跳梁小丑、丧家之犬,夏长安突然觉得这两个词用在自己身上非常贴切。
尤其是字面意义。
他在这两个月来收获的关心远比过往多得多,他一面感动,一面悲凉。
从前被救护车拉走了都等不来一句问候,现在好端端生活在里加呢,他们又怎么会在乎。
夏长自嘲地笑了,他安静坐着,看日薄西山,看天色渐晚,看城市陷落于黑暗中。
对岸的图书馆忽而亮了,光芒盖过了整个河对岸的零散灯光。
夏长安点开相机,里面还是黎泊给他调整的参数模式,他按下了一张照片,拍得算不上好,但比起之前大有进步。
想给别人看看。
黎泊就这么成了幸运观众。
悲伤的氛围戛然而止——被一张火锅的照片打破了。
黎泊他礼貌吗?
夏长安本来就在里加吃得清汤寡水的,收到这张照片瞬间有一种想把黎泊所有行李都扔出去的冲动。
在家里翻找了一番,火锅底料已经告罄。
明天就去亚超买。
夏长安忍着想骂人的心情煮了碗挂面,可惜索然无味。
这时,他忽然反应过来,这会北京都十一点多了吧?这人倒是潇洒。
再点开照片一看,对面还有个人。
两个人半夜一起吃火锅?
[Summer:北京晚了吧?]
[Libre:还行]
[Summer:你对面那朋友不用休息嘛,关系不错呀陪你这个点吃饭]
[Libre:大学室友,就是我之前跟你讲过那个退圈的朋友]
[Libre:他加班到九点,所以今天吃饭晚了点]
夏长安心里的郁气一下子消解不少,回了个“那你早点休息”。
没想到黎泊又发了句。
[Libre:马上回了]
夏长安感觉怪怪的,但他看到照片里有不少酒瓶,估摸着是黎泊喝多了才说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Summer:知道了]
*
两天后。
又是一周过去,夏长安总觉得心里不安定,一整天心跳都很快。
外头又起风,等会要下雨。估计是气压低造成的胸闷,夏长安这么告诉自己。
埃德加尔斯一下课就跑得没影,听说这个周末他家又要去北欧某个国家玩。
真是令人艳羡的中学时代。
约兰塔今天眨着她那大眼睛留到最后,用中文问夏长安:“夏天老师,你觉得我中文有进步吗?”
“当然,你最近发音清楚了很多,都可以说长句子啦。”
夏长安笑着问她刚刚那句话听懂了吗。
约兰塔用力地点了点头。
“老师,我想报名?”
“什么?哦哦那个演讲吗?”
“yep!”
“可以呀。”
夏长安让约兰塔确定好主题后告诉他,有需要都可以联系他。
约兰塔元气满满地答应了。
随后他推开办公室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陈谦了无生趣的脸,给夏长安吓了一跳。
夏长安扭头看向旁边的徐松,徐松压低声音说:“他那几个学生最近都有事,有的考试,有的出差,他正郁闷呢。”
“所以这是?”
“闲的。”
“喂大家,你们蛐蛐的太大声了。”陈谦幽怨地插入进来。
“怎么还有出差的?”夏长安问。
“你忘了?我这有比我年纪大的学生,我每天上课心里都没底。”
“术业有专攻嘛,起码你的中文肯定比他们好。”
“谢谢夏老师的夸奖,但我怎么听着高兴不起来呢。”
陈谦作为本办公室著名的高精力人群,在众人不能理解的目光中哀嚎自己没事做太无聊了,最后徐松受不了了,让他实在闲得慌就去帮忙编点手链,她打算送给学生。
陈谦屁颠屁颠就学起编手链来了。
天空乌云压阵,眼瞧着要下雨。
在天完全暗下来之前夏长安赶回了家,今天的雨来得突然且猛烈,在夏长安到家后不久,闪电破开天空,大雨倾盆而下。
世界变成了灰白色。
所有的建筑物全都被大雨掩盖,望出去连近在咫尺的道加瓦河都几不可见。
这个阵仗夏长安在上海的时候也常见——每年台风的时候。
小雨怡情,大雨无聊。
又被困在了家里,连下楼买份饺子都麻烦,铃铛吃得都比自己好。
夏长安给铃铛新开了个罐头,铃铛最近嘴叼,得日日换着花样喂。
好在这场雨来去匆匆,八点多的时候渐渐停了,起码不至于扰人清梦。
夏长安洗完澡,正坐在床边擦头发,电话意料之外响起。
是黎泊。
这个点,北京得凌晨三点了吧?
夏长安蹙眉接起,“大半夜的,又在外头?”
电话那头的人微喘,声线虽然被刻意控制过,但还是能听出来他在快步前进,故而颤动。
“夏长安,你有想我吗?”
夏长安懵了,不知道是被踩中了尾巴而应激,还是面对这样直观的情感而无措,厉声呵道:“你瞎说些什么!”
黎泊轻声一笑,“可我想你了。”
通话时间一秒一秒流逝,两边都格外安静。
夏长安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霎时陷入一种五感尽失的状态。
不,黎泊那并不安静,听觉慢慢恢复,他意识到黎泊的背景音略有些嘈杂。
然后,是一道熟悉的、客观的女声。
她在提醒游客登机。
先用了一遍拉脱维亚语,又用了一遍英语。
黎泊在机场。
黎泊在里加的机场。
“你回来了?”夏长安提问的声音也在颤抖。
黎泊一直说自己会回来,但夏长安一直三分信,三分不信。
夏长安不敢抱有期待。
“给我留个门呗夏老师。”
“……嗯。”
故作冷静地挂了电话,夏长安飞速进卫生间把头发吹干,又跑去卧室换了身衣裳。
换完才想到大晚上的在家穿戴整齐也太奇怪了。
要不出去接他吧。
衣服换都换了。
他行李也多,帮忙拿下就当做日行一善。
说服自己后,夏长安打电话问黎泊到哪了。
行李箱轮胎在石板路上磕碰的声响告诉夏长安,黎泊就在附近。
“不用,外头凉,我也快到了……你干什么!”
黎泊像是遇到了什么人,夏长安难得听见他爆了粗口,然后是英文的粗口。
“黎泊?黎泊!怎么了?”
“没事,就是遇到几个酒鬼……你在家等我。”
里加的治安不能说不好,起码夜行不容易遇到行事癫狂的瘾君子或目光眈眈的流浪汉,也鲜少听见谁谁谁被抢被偷了。
只一点不好——晚上酒鬼们晃荡在街道的某处,偶尔纠缠上路过的倒霉蛋。
一般也就遇上一个,这就够人毛骨悚然的。这次对面闹哄哄的,听上去起码有三四个人。
有酒瓶破碎的声音。
黎泊的声音忽然远了,然后电话就被挂断。
夏长安的心瞬间悬了起来,他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就冲了出去,凭直觉向机场方向的道路跑去。
地上的坑坑洼洼积满了水,溅了夏长安一身。
夏长安捏着手机,不停地拨打电话,但黎泊始终没有接听。
如果是在国内,夏长安完全可以直接报警,而现在,他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能找谁求助?
报警电话是哪个来着?
报警该怎么说?
无助就快要将夏长安淹没。
手机内的“嘟——嘟——”一下一下撞在夏长安的心上。
突然,夏长安停下脚步,前面是个岔路口。
而他还不知道黎泊在哪。
他在原地徘徊了一圈,手脚发麻。
就在夏长安搜到报警电话,电话即将打出的前一刻——
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包裹住了夏长安。
他还在喘着气,可嘴上却轻松地说:“都说快到了,怎么穿这么少跑出来了?”
夏长安的手覆上黎泊的手臂,冰凉的触感和浓烈的酒气提醒夏长安,黎泊身上被洒了大片的酒。
“刚刚……”夏长安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不像话。
“几个酒鬼而已,已经甩掉了。”
黎泊把他扳过来,看清了他亮澄澄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眼睛啊,此刻周遭是一圈红晕。
夏长安面无血色,他眼神慌乱,牙齿有些打颤,“他们砸你了?”
黎泊觉得夏长安的声音听不真切。
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地面的积水反着光,同时映出悲伤圣母教堂的倒影。
天地浑然颠倒。
黎泊不受控制地低头,吻上了眼前的人。
夏长安的唇也是冰凉的、颤抖的。
他没有推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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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感冒躺床上晕晕呼呼的,突然垂死梦中惊坐起,今天该亲上了!立马活了过来修文更新
等这一天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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