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闻

　　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作响，美梦被惊扰的辛玫把被子盖过头顶。

　　第二次响起，她抓起来看，秦晏打来的，她想都不想就把电话挂了。屏幕还没暗下去，叮咚一声，一条x博推送弹了出来。

　　#国乐传承人辛玫#

　　她的名字在热搜第三的位置，后面跟着明晃晃的“热”字。

　　她点进话题页，首页被国风大v博主“唐宫乐录”的长文占满，长文配有三张《月海》演出的精修截图。

　　第一张是辛玫在舞台上的侧影特写，第二张是辛玫按住琴弦的指腹，博主用文字细细标注了她当时弹箜篌所用到的揉弦指法，第三张则是月升沧海的舞台远景，评论区里在吹漂亮姐姐的颜值，在吹箜篌空灵悦耳，顶上还有一些国乐圈的老教授转发，发言:“看到古乐复兴的新可能”。

　　音乐会已经结束，秦晏的钞能力营销开始发力。发得不是很彻底，营销保留了一部分争议，往下翻了没两页，评论画风直转而下。

　　【刚扒到五年前的丑闻，转头就靠国乐洗白？算盘打得我在国外都听见了】

　　【哇塞，靠丑闻炒热度，是打算走黑红吗？怎么乐手圈也开始搞营销了？】

　　【秦氏资本是把营销玩明白了吧，脚踏两只船也能包装成国乐传承人，脸呢？】

　　【之前不是吹竖琴公主吗？现在又成箜篌传承了？有业内人士科普一下吗，这玩意儿还能无痛双修？】

　　【弹得也就那样，营销号吹得天上有地上没的，没这点破事谁认识她啊】

　　【能不能别让这种人品有问题的人来污染国乐圈？冷圈人的命也是命，别搞粉圈那套行吗？乌烟瘴气。】

　　恶评看得辛玫心口发堵，她按灭屏幕，把手机扔回去，爬起来洗漱。

　　她睡到中午才起来。

　　秦晏拎着文件袋回家的时候，正看见她敷着面膜，穿着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黑漆漆的面膜很具象地表达出她看到他时，瞬间黑掉的脸色。

　　迎宾会让所有人都开心，只有辛玫不开心，他们已经冷战好几天了，她吵着闹着要跟他分手，他却安安静静地背着她加了一晚上的班。他觉得他在为她铺路，她只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工具。她失去了一段爱情，得到了一个头顶很绿的卷心菜室友——这个可怕的男人不仅卷自己，还要把她也卷进来。

　　秦晏问她，“中午想吃什么？出去吃还是在家里？”

　　面膜糊住辛玫的声音，闷声闷气，“不出去也不在家，我不要跟卷心菜一块儿吃饭。”

　　面膜限制她的语言，没能限制她口吐芬芳的嘴。

　　秦晏没接话茬，开门见山地把带回来的文件袋拆开，“你跟谁吃都行，先把字签了。”

　　白纸黑字的合约推到她面前的茶几，“水木明瑟”四个篆体字印在封面上，是近几年火起来的新中式服装品牌，去年的“敦煌”系列还上过热搜。

　　“他们的年度发布会要做国乐大秀，请你当箜篌主奏，后续反响好的话，能把代言谈下来。”

　　辛玫扫了一眼开头就没兴趣，“我不去。”

　　“不能不去。”秦晏给她递来钢笔，并贴心地扭开笔帽，“这是我给你安排的工作。”

　　辛玫伸出手，对他比了个中指。

　　“别这么不礼貌。”

　　她继续对他比中指。

　　秦晏把不礼貌的中指压下去，把她的大拇指掰上来，往红彤彤的印泥上一沾，再往文件签名处一戳。合同一式三份，辛玫被他抓着，在每一个签名处按下手印。

　　按完之后，辛玫揭开面膜，露出气鼓鼓的脸。

　　“你这是强买强卖！”

　　“其他资料我晚上带回来，”强买强卖的人低头检查指纹清晰度，“你晚上在家吗？”

　　“不在家！”她临时决定不在家。

　　“那明天看。”确认所有签字处都盖完以后，秦晏才问她，“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吃午餐？”

　　“你赶紧走。”辛玫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砸过去，被他侧身躲开，他离开前还帮她带上了门。

　　门关上以后，辛玫找到手机，点开和法穆的聊天框，噼里啪啦打字的手带着怒气，【我饿了，陪我吃饭。你们在哪？】

　　消息发出去没两秒，法穆的回复就跳了出来：【在别墅，刚收拾好，我去接你？】

　　【发定位，我自己过去。】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一片别墅区门口。这里离市中心较远，离她家倒是很近。

　　车道两旁的香樟树枝叶茂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香味。辛玫刚下车，就看到法穆站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卷毛被风吹得有点乱。

　　看到她，他的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来了？中午我们叫的外卖，订的是法餐，有你以前最喜欢的鹅肝卷，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要是不合口味，我们就出去吃。”

　　辛玫跟着他走进别墅，客厅里还堆着几个没拆封的纸箱，地板擦得干净，她已经闻到了空气中诱人的黄油香。

　　“夏穆呢？”

　　“还在书房整理。”法穆给她递了杯柠檬水，“我去叫他。”

　　没等法穆过去，书房的门就开了。夏穆走出来，穿着休闲衬衫，腕上换了一块表。他看到辛玫，表情没有很意外，“饿了吗，外卖在桌上。”

　　外卖袋子几乎把整个桌面都占满了。

　　辛玫打开第一个盒子就是香煎鹅肝卷配无花果酱，第二个是油封鸭腿，第三个是烤时蔬沙拉，大部分都是她以前在西方生活最常吃的口味。

　　法穆把叉子递到她手里：“我特地交代厨师，鹅肝煎到五分熟，不会太腻，你尝尝。”

　　辛玫拿起叉子，切了一小块鹅肝送进嘴里，绵密的口感裹着无花果的甜，熟悉的味道让心里的烦闷淡了不少。

　　吃到一半，法穆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递给辛玫：“你看这个，工作室刚发的。”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他的工作室宣发的中英双语通告:【经中美双方主办协商确认，F.W音乐工作室将正式承接20xx年中美音乐庆典主题曲创作工作。本次创作将融合东方传统乐器与西方传统乐器，旨在促进两国文化艺术交流，具体创作进度将随项目推进同步公示。】

　　“我打算下个月开始着手创作。”法穆的声音里满是期待，“到时候你能不能陪我？”

　　辛玫支着腮帮子，“看情况吧。我下个月还有场商演。”

　　“秦晏给你接的？”

　　“嗯。”

　　法穆有些心疼她，“他强迫你接的？没办法拒绝？”

　　辛玫轻轻摇头，换了个话题，“庆典你们对接的顺利吗？”

　　回答她的是一直没说话的夏穆，“还算顺利，只是中方的构思跟我们这边有点冲突。中方想侧重传统，我们想加些现代元素。你下次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对接会？有你在，或许能更快出结论，毕竟你是主奏的人。”

　　辛玫愣了一下，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主奏，她只知道她必须参加。

　　她问:“你们下次对接是什么时候？”

　　夏穆:“下周三，你有空吗？”

　　辛玫:“应该有。”

　　“那这周先带你好好玩，”法穆说:“我们下午去游乐场怎么样？上次错过了。今天是工作日，人应该会少一点。”

　　“好啊，夏穆要去吗？”她转头看向夏穆，眼神亮晶晶的。

　　夏穆冷漠残忍地拒绝了她，“我不去。”

　　他从小到大只陪辛玫去过一次游乐园，在她十六岁生日。

　　当时本来是法穆陪她玩的，但是法穆那天把她鸽了，她转头找夏穆陪她。

　　夏穆当时以为，辛玫的游乐园玩法是和同龄少女一样，是一个相信在摩天轮顶端kiss就能与恋人永远在一起的浪漫girl。没曾想，到了游乐场，他被拽过去玩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大摆锤。大摆锤下来以后，辛玫整个人都很浪漫，回头一看，夏穆已经被她浪漫到当场yue了。

　　那时夏穆陪她玩了一整天，一整天结束以后，辛玫发现年少的夏穆才是那个相信在摩天轮顶端kiss就能与恋人永恒的浪漫boy。

　　“那我跟法穆去，你在家待着独守空房。”辛玫故意逗他，看到夏穆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工作日的游乐场人不多，但只是相对来说不多。

　　法穆拉着辛玫去坐过山车，过山车在轨道上飞驰，他们的尖叫淹没在人海。

　　坐完过山车，辛玫买了冰淇淋去坐旋转木马，彩色灯光照在她脸上，把她的眼睛照得亮晶晶，就像小时候一样。

　　等到傍晚，法穆带着她去附近的直升机游览点。

　　他早前就订好了观光直升机，想带她夜游城市观光。

　　直升机缓缓升空，辛玫感觉到身体轻微的失重，等到完全升至高空，她低头往下看，城市灯光在脚下展开，像一片璀璨星海，江边灯光秀定时亮起，五颜六色地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

　　高处风声卷走白日里喧嚣烦闷的一切，她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天地自由。

　　法穆看着她的侧脸，忽然开口，“玫玫，我有个想法。”

　　辛玫转头看他，法穆接着说，“庆典的主题曲，我想融入你创作的旋律。”

　　他的眼底映着城市五彩斑斓的灯光，“这是为你打造的舞台，我希望你不只是演奏者，还是真正的创作参与者，我们一起把曲子写出来好不好？”

　　辛玫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期待和真诚，点头答应，“好啊，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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