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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我在医院里醒过来。
身体酸痛,无力且疲惫,手脚动弹不得,浑身缠满纱布,只有眼睛、鼻子、嘴露在外面,捆得紧紧的,生怕我会跳起来跑掉一样。
我试着坐起来,轻轻一动,骨头立刻咔嚓作响,我只好停止这个危险的动作,默默地盯着天花板的光斑。
四周安静极了,窗边绿树在光下叶片熠熠闪光,我听见风吹过、树叶挤挤攘攘贴着的沙沙声。穿过林间间隙投进来的阳光是一颗一颗的圆球,在墙壁、地板、我的床单上跳跃。
魔力运转,加速伤口的愈合,全身很痒,很不舒服,我又动不了,只好无聊地数墙上的光有多少。就在这时,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病房门口,“咯吱——”
谢以林推开门。
我努力地转动脖子看他。他不是傀儡吗?怎么还会瘦?还很憔悴,像几天几夜没有睡过一场好觉,沉郁、消瘦,他看着我,我确保他一定看见我睁开的眼睛,还有我竭力上翘的嘴角,可他居然一动不动。
我在拼命给他眨眼诶!
不会在我昏迷期间有人折磨了他吧!
“谢……”我尝试叫他,一出声便发现喉咙干得要命,嘶哑得说不出话来。
听到这个声音,谢以林回过神,病房门口到床边的几步路,他走得跌跌撞撞,腿是软的,根本站不稳。
他到我身边,双手伸出来,想抱住我,触碰到纱布时骤然停住,他似乎在高兴,可眼睛里飞快地盈满了泪水,落在我的胸膛,透过厚厚纱布,我感受到他眼泪的重量。
他在颤抖,胸膛起伏,忽然大声地说:“你昏迷三天,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谢以林难得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喊出这句话,猛地一转身,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再转过来。那双漆黑的眼睛浸润在泪水里,比墙上的光还要亮。
他朦胧地看着我,苦涩地笑:“当时你为什么不选择杀了我?”
我张了张嘴。
再紧紧闭上嘴。
看到我的动作,谢以林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脸色也慢慢沉下来,尽管还挂着眼泪,但已经恢复以往的镇定,刚才的失控像从未存在过。
他的声线听不出喜怒,带有一种刻意克制的不愿情绪外泄的压抑。
“你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想对我说吗?”
我:“……”
嗓子干我说不出来啊!
我眼睛频频往桌子瞟。谢以林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忽然恍然大悟,给我倒水,很小心地扶我起来,将水喂到我嘴边。
我一口气喝完,这才开口:“因为我不想杀你。我不想你死。我选不出来,做这种选择,我宁可我死。”
谢以林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他俯下身,虚虚地贴住我的脸,没碰到纱布。
“我也是。”他说,“我宁愿死的人只有我。”
*
这天下午,医生来做了个检查,说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康复。医生一走,我苏醒的消息跟着不胫而走。
先是傅真来,问我什么感受,是怎么想出交换全身魔力以对付魔法阵的天才想法。
我非常谦虚:“毕竟我是杜祂神眷者,杜祂神唯一庇护过的人,比较厉害是很正常的。”
话说到一半,傅伊敲敲门进来,告诉我昏迷前后发生的事。
三天前,傅伊带人炸了纳维丝山的一角,那很不容易,我将它的主体带出山外,留下来的阵法部分依旧强大。
傅伊一边集结魔法师,一边联系纪文思,让她提供最新开发的武器,魔力与科学结合,这才撼动了阵法的一角,使得我救下谢以林,彻底毁掉它。
昏迷之后,纪文思和谢以林送我到医院,傅真和谢燃在魔法禁闭室外收拾残局,那留下一个大坑,像发生了一次爆炸。傅伊继续处理纳维丝山中的阵法,至今还有一大半没摧毁。
我承诺等我伤好会去帮忙,傅伊瞅瞅我,神情变得有些惆怅。
她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来催你干活。”
我问:“那是干什么?”
傅伊说:“是为了感谢你。你拯救了世界。”
我有些惊讶。
可傅伊的表情比过去我见到她的任何一次都要坦荡,没有权衡,没有深思熟虑,她是真的想要感谢我。
“不用。”我回答道,“如果不这样做,我也会死。”
“你是有选择的。”傅伊说,“以你的实力,你完全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隐居。魔法阵扩大会危害到许多人,可只要你不主动进入纳维丝山,它就动不了你。”
“我不想这样。”我快速地反驳,“我要做个好人,杜祂神希望我这样。”
傅伊走了。下一个来的人是谢燃。
他看起来也有点惆怅,对我说:“谢以——我哥能做的,我也可以,你为什么不选我?我自认我的外表,不论是脸还是身材,都不是不如他。”
没等我说话,谢以林就把谢燃打了出去,顺便推傅真离开。
就连只见过两次的纪文思都带着花来探望我。
她今日换一身便服,脱下盔甲,更显得高挑。她把花放在桌上,说了一些早日康复之类的套话。
临走前,纪文思对我说:“明天陛下要来看你。”
“你是特意来告诉我的吗?”
“是。”纪文思笑了笑,步伐轻快的离开。
第二天上午,我的外伤基本上好全,剩下一些内伤和断裂的骨头。医生为我拆掉纱布时,我听见外头有什么动静,接着,皇帝走了进来。
时间的流逝真切体现在脸上,她长得更像她母亲了。
我不想与这张脸面对面很久,于是问:“你来干什么?”
皇帝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会有问题想问我。”
果然,哪怕过了这么久,我依旧讨厌皇帝,不论是上一任还是下一任。
医生拆完纱布,退出病房。
我冷冷地注视她。
“傅真作为第二个实验体,开启魔法阵,它本会直接杀死傅真。可它没有。”皇帝从容地讲述,“它诞生了意识,控制住自己。傅真在里面呆了很久,比你的时间更长。魔法师本以为是傅真天资比你更高,可后面才发现,它在模仿傅真。”
“模仿?”
“或许是模仿如何做人,或者是其他的。发现这件事后,魔法师将傅真带出来,它比过去更强大了,死了不少人。他们本来想继续做实验,但是被我叫停,命令魔法协会必须封存这个真大。从那之后,直到你来,它就再也没被开启过。”
我强压着怒火。
“但我没想到你会来开启阵法,它不受掌控,始终会带来威胁。既然如此,不如你来毁掉它,你是杜祂神眷者,如果连你都做不到,世界上也没有其他人能做到了。”
“那些魔法师呢?”我突然问。
“哪些?”皇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指的是拿傅真做实验的人。“一部分死在阵法里,另一部分受了伤,没过几年也死了。”
我冷笑着说:“死的好。”
皇帝靠在椅背上,“否则你也会把他们杀死。”
“当然。”
说完这些事,她在椅子上安坐,目光一直放在我脸上。我一开始不知道她这么看我的目的是什么,过了一会见她还不走,这才灵光一闪,明白她是在等我说话。可是我能和她有什么话可说,她母亲下令在我身上做实验,我反过来杀了她母亲。
“你还不走吗?”我开口道。
皇帝便站起身,她在门口,头动了动,侧脸往我的方向偏,看起来像是要回头。
她就停顿了这么一下,而后离开,背影莫名怅然若失。
我向谢以林随口一问:“她这样是什么意思?”
从皇帝进来就把自己当透明人的谢以林沉思片刻,说:“也许她不想回帝都吧。”
他没说实话,我听得出来,但我对皇帝的内心活动不感兴趣,对于阵法、对于我、对于傅真,她有什么感情,我也不想知道。
皇帝一走,周围的护卫随之离开,房顶和树边得到空闲,树叶又能舞动枝叶,荡漾在风中。
我朝谢以林勾勾手指,他顺从地靠近我,往下腰,问我有什么事?
我再勾手,他再靠近。
直到他的脸贴着我的脸,我扭头亲了他一口。
“没什么事。”我说,“就是突然很想亲你。”
谢以林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红,我捏捏他的脸颊,温度也超过正常傀儡该有的温度。
头发长了点,最末端的垂在我眼前,我转而又去扯扯这很发丝。
他忽然笑起来,不知为何,我也跟着笑。
我和他四目相对,阳光贯穿我的胸膛,再蔓延开,四肢暖洋洋的。一阵热风吹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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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撒花

接下来就是甜甜的番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