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时

　　打扫了一遍屋子。
　　还是觉得不干净。
　　这些旧扫把、旧拖布以及旧抹布散发着一股迷之味道，搞得原本清新的空气，散发着醉人的恶臭味。
　　全部丢进垃圾袋。
　　然后她开始将所有旧东西都扔进垃圾袋，最后拎着满满两大包黑色垃圾袋走进电梯。
　　推门出楼道的时候，她警惕地看看周围，害怕遇到楚筱玥和高骏。
　　他们也住在这个小区吗？
　　楚筱玥和高骏在云安上的大学，出现在这里很正常，就是跟她能住同一个小区，这缘分还是让她有些感慨。

　　月泉花园附近有个连锁超市，人多，似乎是刚开业的。
　　宋予希到二楼，找到拖把扫把等之类的用具，一顿装框子里，最后一瞧，满满一大框，自己能拖回去吗？
　　要不顺便买辆小拉车？
　　她犹豫要不要先放下一点，可里面似乎每样东西都很有必要。那要不再来一趟？可是那很累。
　　“你好。”店员小姐姐笑眯眯出现在眼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请问你们这里有卖推车的吗？”宋予希问，“就是那种小小的，可以装东西拉着走的。”

　　“我提不动啊，你要买这么多你不如买个行李箱拉着回去算了。”
　　“行李箱多贵啊，你这女人会不会过日子？咱们餐厅生意最近很好吗？”
　　火气大的一男一女从楼梯往上走。
　　宋予希看过去，发现竟然是楚筱玥和高骏，心里立马敲锣打鼓，连忙告别店员小姐姐，拖着框子跑了。

　　“你买这个干什么，华而不实！”高骏在第一排货架处说，声音不算小，站在第四排货架后的宋予希听得一清二楚。
　　宋予希躲在货架后，悄悄露出头，看了看。

　　楚筱玥似乎也很不满：“我放在结账台上当装饰不行？”
　　“你还有心情装饰？浪费钱。”
　　楚筱玥瞪了他一眼，离开。
　　“哎，算了算了，姑奶奶，买买买，拿回去当装饰！我放框子里了啊。”

　　宋予希趁他们走到第一排货架里面，她赶紧拖着箱子坐电梯下楼了。
　　迅速付钱结账。
　　宋予希很费力地提下来。
　　店员比较忧虑：“您可以吗？这么沉，您是开车过来的吗？需不需要我们保安帮您提到车上？”
　　“不用，谢谢。”宋予希摆摆手说。

　　拿着东西刚转身，迎面看见周然走过来，他也看到她，非常高兴地打招呼:“嗨，又见面了。我下班了。”
　　“恭喜你。”她说，说完要提着东西走。
　　周然跟上来：“要不要我帮你提啊？我送你回去吧？我骑电动车来的。”
　　“电动车后座载成年人违法。”
　　“……”
　　宋予希说：“真的不需要，谢谢。”

　　宋予希拎着一包东西离开。
　　一路走得飞快，气都不带喘，等她感觉到手臂酸痛到不行，已经到月泉花园门口了。
　　省钱了。

　　放下东西，发现还没买水和吃的。她歇了会儿，又从沙发上站起来，拿钥匙出了门。
　　出去一分钟，又返了回来。
　　从行李箱里翻出棒球帽和口罩，以及墨镜，给自己全部戴上，才安心出门。

　　买了许多火锅底料，方便面，蔬菜，这回她有经验了，少买了很多，最后袋子很轻。
　　她到一家馄饨店吃饭。
　　后厨的香气飘到前堂来，袅袅烟气顺着帘子缝隙钻出来。这一幕让宋予希再次感受到祖国怀抱的温暖和上学时期的感受。
　　在英国的一位朋友给她发来消息说她也快回国了。宋予希和她聊了会儿，馄饨上桌了。

　　她惊讶地看着老板，竟然是当年学校门口的馄饨店老板。
　　眼前的中年女人面容明显苍老了许多，眼角皱纹密密麻麻，但是看着她笑的时候还一如从前。
　　“好久不见，我差点没认出来。”老板说，“变更漂亮了。”
　　“您、您好！”宋予希说，“您怎么……店搬到云安了吗？”
　　“诚湖有，云安也有，”老板笑，“多开了几家。那几个小孩还经常来给我照顾生意。”
　　宋予希低了低头，笑了笑。

　　“就是没见你来，我问他们，他们说你去英国读书了，是吧！”
　　“……是。”宋予希说，“真不好意思，都没来过。”
　　“哎呀，年轻人忙是好事。还有，我家那俩儿子都考上大学了，都在云安上学！”
　　宋予希想起从前在馄饨店里，看到的那两个经常被老板按头写作业的初中小男孩。
　　宋予希笑。真心为他们一家感到高兴。
　　回国第一天，遇到这么多从前认识的人，真是缘分。她既有点高兴，也有点伤感。

　　那会不会走着走着就遇到徐舒然？
　　这个想法，在宋予希吃完饭，在街上散步的时候，荡开了涟漪。
　　她再次找出手机邮箱，点出那个邮箱地址，看了看，现在要给他发个邮件算不算打扰人家生活？
　　她收起手机。
　　看了看四周，似乎该过马路了，要到前面去过。她看向对面时，被一家高档餐厅吸引住目光，大厅一楼，有一桌人坐在窗边，穿着笔挺的西装。霓虹灯挡住的地方，有一到身影，身型和侧脸让她感到异常熟悉。尤其是举手投足间的动作。
　　可惜玻璃窗上灯影交错，她看不清晰。

　　她回想起刚刚馄饨店老板说的话——
　　“尤其是阿然啊，这个孩子自己当老板了吧，开了家游戏公司还是工作室什么的，听说干得还挺不错，我都想让我两个儿子毕业去投奔他呢，要不就回来继承我的馄饨店！”老板笑着说，“他们都在云安，你回来，是找他们的吧？也留在云安吗？你们改天一起来，我请你们吃一顿！”
　　宋予希无言可对。

　　对面那桌人齐刷刷都站了起来，握手，一起离开。似乎是生意谈完了。
　　宋予希站在原地等了会儿，没等到他们走出来，转身朝前方的十字路口继续走去。

　　馄饨店老板正在煮馄饨，听到有客人来了，立马走出去。看到是徐舒然立马喜笑颜开：“来了，还是老样子？大碗加一瓶雪碧？”说着，便拉开冰镇的饮料柜。
　　“今天不喝了，刚喝了酒，吃点馄饨就行了。”徐舒然坐到窗边的位子，把外套放旁边的椅子上。
　　老板娘关上柜子，赶紧回去看锅里的馄饨。

　　等到把徐舒然的那碗馄饨煮好端过去时，老板娘忽然想起宋予希和徐舒然这两个孩子小时候关系这么好，长大了关系肯定也好，现在还到了同一座城市，一前一后来肯定是两人都忙，来不及一起吃。
　　老伴娘便笑道：“我跟予希说了，等你们有空了一起过来吃，阿姨请你们。”
　　徐舒然正戴着耳机打电话，似乎很忙，事很急。老伴娘笑了笑，便走开了。

　　宋予希回到家又饿了。
　　大概今天真是饿极了，走了几步馄饨竟然全消化了，进厨房煮面。撒上火锅底料，等番茄汤汁慢慢浸入水里，红色的汤汁沸腾，她捂着肚子迫不及待放上面条，扔进去牛肉鸡肉丸子。
　　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熟透。
　　她端着饭碗到餐桌，旁边是打开的电脑。搞了下服装的设计图纸，就打开视频软件，找了个电视剧看。

　　电视里是热血青春偶像言情剧。
　　第一集，男女主用某聊天软件联系。宋予希心里浮现出什么，但是她没管，无视，继续看下去。
　　可她就不知不觉拿起碗另一边的手机，重新翻看了变所有社交软件，最后点开电子邮箱，默默盯着那串邮箱地址。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眼电脑，退出电视剧，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今天是徐舒然生日。

　　刘雅丽打来电话。
　　宋予希的心思一下被搅回现实，接了电话。
　　“浅浅，回去都收拾了好了没有？你外公说你没去他那里。”
　　“我到曙光广场玩了，就没过去。正好离这个家比较近。”
　　刘雅丽笑了声：“有没有跟朋友们联系？”
　　宋予希沉默：“没有呢。”
　　“不要紧，以后有的时间，慢慢恢复联系。”
　　“……嗯。”估计是……不可能吧。

　　“你没见到舒然吗？”刘雅丽忽然问。
　　“没有啊。”宋予希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了吗？您知道他也在云安？”
　　“我回国的时候见过他几次。”刘雅丽笑了笑，很坦然，“当然比你清楚。”
　　这四年，刘雅丽会偶尔回来一次，她没想过刘雅丽会见过徐舒然，刘雅丽从来没跟她提起过这件事。
　　估计是在诚湖遇到的吧。诚湖不大，遇见熟人很容易。

　　“云安这么大，哪有那么容易遇到。”
　　刘雅丽笑了笑：“那不一定啊，说不定你们两个有缘分啊。”
　　“……”

　　“浅浅，你主动断了联系，人家舒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遇到的话，主动跟人家说两句话，没什么的，别让你们这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落到太难看的地步。”刘雅丽说,“人家徐舒然也不一定真的不理你了。我觉得这孩子真的挺好。”
　　“……嗯。”她感到消极。
　　“行了，早点睡觉，明天早点去外公家，外公外婆都想你呢！”
　　“知道了妈妈，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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