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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敏
周一，秋日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带来一丝暖意，却驱不散周屿舟身上的难受劲儿。
从早上坐到顾决旁边开始，他就觉得鼻子痒痒的，喉咙也不太舒服。一开始还只是偶尔吸吸鼻子，后来症状越来越明显。
“阿——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毫无预兆地打出，周屿舟揉了揉发痒的鼻尖，觉得脑袋更昏沉了。
过了一会儿，“阿嚏！阿——嚏！”接连两个喷嚏，打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鼻子完全堵住了，只能用嘴巴呼吸，喉咙干得发疼。脸颊也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摸上去有点微微发烫。
整个人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膜裹住了，昏昏沉沉，有气无力。
“喂，周屿舟，你没事吧？感冒了？”
前座的张宸回过头，被他这副病恹恹的样子吓了一跳。
周屿舟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没……阿嚏！……没事……可能有点过敏……”
他说着，实在撑不住了，恹恹地趴到了桌子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试图缓解那点不适和燥热，还无意识地像小动物寻求安慰般轻轻蹭了蹭。
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格外脆弱，少了平时的张牙舞爪，多了种难得的乖顺。
旁边的顾决原本正在看书，被周屿舟接二连三的喷嚏和动静打扰，微微蹙眉侧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周屿舟这副脸颊泛红、鼻尖也红红的、眼睛因为打喷嚏而蒙着一层水汽、蔫头耷脑地趴在桌上还轻轻蹭着的模样。
这场景……莫名地熟悉。
顾决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周末家里那只窝在他外套上、用脸颊蹭他手指的白色波斯猫——雪球。
尤其是周屿舟此刻无意识蹭桌子的动作，和雪球蹭他手时的依赖感，竟然有那么几分诡异的相似。
都是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又……莫名有点乖。
鬼使神差地，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顾决看着那颗毛茸茸的、因为不适而微微晃动的脑袋，伸出了手——
他极其自然地、就像周末抚摸雪球那样，将手掌轻轻覆在了周屿舟的额头上，甚至还顺势用指尖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感受了一下温度。
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安抚意味。
正被过敏折磨得晕头转向的周屿舟，猛地感受到头顶传来一阵微凉而轻柔的触感，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像被按了暂停键。
那点因为鼻塞而混沌的大脑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顾决的手掌停留了两秒，确实感受到他额间不同寻常的热度，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有点热。真是过敏？”
他的声音拉回了周屿舟的神智。
“！！！”周屿舟猛地抬起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难以置信地瞪着顾决，脸颊“唰”地一下红得更彻底了，这次绝对是羞恼大于病态，“你……你干嘛？！”
他摸了摸自己刚刚被抚摸的头顶，心脏砰砰狂跳，连打喷嚏都忘了。
顾决也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动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那柔软发丝的触感和异常的温度。他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甚至带着点嫌弃：
“看看你死没死。吵死了。”
周屿舟被他一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又想打喷嚏又想骂人，最后只能红着脸，憋屈地吼了一句：
“要你管！过敏没见过啊！”
但他吼完，却下意识地又趴回了桌子上，只是这次把脸深深埋进了臂弯里，只露出两只红透的耳朵尖，不再蹭桌子了。
顾决瞥了一眼那颗鸵鸟似的脑袋，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了书，目光却似乎没有立刻聚焦在字句上。
刚才那一瞬间鬼使神差的举动和手心异常的触感，似乎还在隐隐发烫。
教室另一角，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张宸，嘴巴张成了O型，和同桌交换了一个震惊又兴奋的眼神。
顾大会长刚才……那是摸头杀了吧？绝对是吧？！
周屿舟这哪里是过敏，这分明是……被撩到过敏了吧？！
周屿舟硬撑着熬过了上午的课程，但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鼻子完全堵死，呼吸不畅让他头昏脑涨，脸颊的红晕一直没退，甚至开始觉得眼皮都有些发痒肿胀。
他趴在桌上，连和张宸李豪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嘴巴小口小口地呼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顾决虽然表面上依旧在看书写题，但余光始终留意着旁边这个异常安静的麻烦精。
周屿舟平时总是活力过剩，哪怕是用来跟他吵架，现在这副病恹恹、连瞪人都没力气的样子，实在有点……碍眼。
课间休息时，顾决看着他又一次难受地把脸埋进臂弯里，轻轻咳了一声，还是没忍住，用笔帽极其轻微地捅了一下周屿舟的胳膊，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似乎比平时低了一点：
“喂。你到底怎么样？”
周屿舟正被过敏折磨得心烦意乱，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不适而水汪汪的，却燃着两簇小火苗，没好气地、一字一顿地冲顾决低吼：
“不！怎！么！样！死不了！满意了吧？！”
吼完，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重重地趴了回去，把后脑勺留给顾决，浑身散发着“莫挨老子”的暴躁。
顾决被吼得一愣，看着那颗毛茸茸的后脑勺，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只有周屿舟偶尔压抑不住的、细小的抽气声。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顾决以为周屿舟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那颗脑袋却突然动了一下。
周屿舟慢慢地、有些艰难地转过头，整张脸都泛着不正常的红，鼻尖更是红得厉害，眼神里带着一种困倦的迷茫和强烈的怀疑。
他凑近顾决，因为鼻塞，声音嗡嗡的，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语气却异常认真：
“顾决……”他吸了吸完全不通气的鼻子，皱着眉努力嗅了嗅，虽然什么也闻不到，“你身上……是不是沾了猫毛？”
他顿了顿，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顾决：“或者说，你家里最近是不是养猫了？！”
顾决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突然被一道闪电劈中！
猫毛？
养猫？
周屿舟这症状……脸红、打喷嚏、鼻塞、呼吸不畅……
一个被遗忘的、极其重要的细节猛地撞进他的脑海——那件被雪球当垫子睡了一晚上的外套！
他周一早上起床后，因为想着别的事，直接就从沙发扶手上拿起那件外套穿来了学校！完全忘记了清理上面可能沾到的猫毛！
他撸猫一时爽，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周屿舟这明显是……猫毛过敏！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真相大白！
顾决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那是混合着震惊、恍然、以及一丝极其细微的……内疚的表情。
他看着周屿舟那难受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第一次有种“罪魁祸首原来是我自己”的认知。
周屿舟虽然脑子昏沉，但捕捉到了顾决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极其不寻常的情绪变化。
他顿时明白了，气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可惜浑身无力：
“果然是你！！顾决！你害死我了！阿——嚏！”
一个巨大的喷嚏打断了他的控诉，他眼泪汪汪地指着顾决，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你……你居然带了一身猫毛来学校！你知不知道我猫毛过敏啊！难怪我从早上开始就……阿嚏！阿嚏！”
顾决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疏忽而遭了大罪的同桌，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难得地语塞了，只是看着周屿舟红彤彤的鼻头和眼睛，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周屿舟看他这副默认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想继续声讨，却又被一阵更猛烈的喷嚏和咳嗽打断，最终只能悲愤地趴回桌上，用后脑勺表达自己的强烈谴责。
顾决：“……”
嗯，这次好像……确实是他的锅。
意识到自己就是导致周屿舟痛苦不堪的“罪魁祸首”后，顾决几乎是立刻采取了行动。
他二话不说，迅速将自己身上那件可能沾满了猫毛的外套脱了下来，看都没看，直接团成一团，有些嫌弃地塞进了桌洞最深处，仿佛那是什么污染源。
接着，他站起身，快步离开了教室。
周屿舟正埋着头生闷气兼难受，也没理会他去了哪儿。
没过两分钟，顾决就回来了。
他的手指和手腕处看起来有些湿润，带着一丝淡淡的洗手液清香——他刚才显然是跑去卫生间彻底清洗了可能沾染猫毛的手部和手臂。
他走到周屿舟桌旁，停下脚步，看着那颗依旧蔫蔫地埋在胳膊里的脑袋，沉默了一秒，然后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周屿舟的手臂，试图将他从桌子上拉起来。
“喂！你干嘛？！”
周屿舟正难受着，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惊到，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但因为浑身无力，挣扎显得很是徒劳，“别碰我！你一身猫毛走开啊！”
他的抗议虚弱又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更像是在哼哼唧唧地抱怨。
顾决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稳了些，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起来。”
“不起！你要干嘛？！”
周屿舟继续挣扎，但确实没什么力气，而且顾决的手劲出乎意料的大。
“去医务室。”
顾决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手上用力，几乎是将周屿舟半拎半拽地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听到“医务室”三个字，周屿舟挣扎的幅度小了一些。他确实难受得厉害，自己也有点扛不住了。
但他嘴上还是不饶人，一边被顾决拉着往外走，一边嘟嘟囔囔：“假好心……还不是你害的！”
顾决没理会他的抱怨，只是牢牢抓着他的胳膊，避免他因为头晕眼花而撞到门框或桌椅，半扶半拽地带着他穿过走廊，朝着医务室走去。
一路上引来不少同学好奇的目光。毕竟顾决和周屿舟这对组合，一个冷着脸却动作强硬，一个红着脸蔫头耷脑还被“挟持”着，怎么看怎么诡异。
到了医务室，校医简单询问了情况。
“怎么回事？”
校医看着周屿舟红彤彤的脸和不断吸鼻子的样子。
“过敏。”顾决代为回答，语气平静，“疑似猫毛过敏。” 周屿舟有气无力地补充：
“被他害的……阿嚏！”
校医看了看两人，没多问，给周屿舟做了简单的检查，测了体温，有点低烧，确认是过敏症状。
“问题不大，但确实难受。”
校医说着，从药柜里拿出了一盒抗过敏药，“吃一片这个，氯雷他定。今天多喝水，尽量远离过敏源。如果症状持续加重或者出现呼吸困难，就得去医院了。”
周屿舟乖乖接过药和水杯吃了下去。
药片下肚，虽然没那么快见效，但心理上感觉好像好了一点。
顾决全程站在一旁，看着周屿舟吃完药，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回去多休息。”
校医叮嘱道。
“谢谢老师。”周屿舟闷闷地说。顾决也微微颔首示意。
然后，顾决再次伸手，扶住周屿舟的胳膊：
“走了。”
这次周屿舟没再挣扎，认命地被顾决扶着，慢吞吞地往教室走。虽然还是很难受，但吃了药，又去了医务室，心里那点因为顾决而起的怨气好像也消散了一些，只剩下生理上的不适和浓浓的疲惫。
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扶着自己的顾决，侧脸依旧冷峻，但动作却算不上粗暴。
哼，算这家伙还有点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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