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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心斗角
没想到我和眉庄的一番心血,竟是被个丫头如此糟蹋的。当时气得眼前发黑,我恨不得抽她几个耳光,破口骂她‘下贱蹄子’‘不识抬举!’!!
然都忍住了,她似乎有她的打算,一副宁死也不肯妥协的样子,转身就去了。
本也想借此抬举了她,也拾回自己的恩宠。结果却打了折扣,玄凌听我说话,知我嗓子好了,又来听歌时,发现那屏风还未撤去,便怔然无语。
我连忙说皇上不喜欢,臣妾立刻叫人换了这屏风。他也不叫撤,只茫然看了半晌,喃喃道:这副刺绣的确上乘,收入宫里聚宝阁陈列吧。
……一句话,一副刺绣便成了宫中的雪藏珍品,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过。茫然间感到悲伤,宫中的女孩子,哪个不是娇花嫩玉,一入宫禁,便如那副刺绣,再无见天日的日子了。
得了许多锦帛赏赐,只好抬着些去杏天居到棠梨宫陪不是。再见了浣碧,直恨的再也不想里她。若她当日应了,我到棠梨宫来便不是赔不是,而是道喜了。
几番低声下气的赔情,也没得什么回应,只得讪讪的去了。我们还有共同的敌人,华妃。因此这联盟还是要继续的。暗中也请眉庄出头,为我说情。听闻她也只是爱应不应的样子。这一次,没有告诉她就举荐她的侍女,真的把她得罪苦了。扪心自问,这事轮到我头上,我也会生气。因此更恨浣碧的不识抬举。
很长时间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根本没有必要恨浣碧。这宫里所有的女人加起来,恩宠也永远抵不过甄嬛。因为她有一张王牌,就是先王后的脸,又加之甄家刻意的训练模仿,使她成为先后代替品独一无二的人选。因此,纵使她也会失宠,却不会永远失宠。这就是她有恃无恐的地方。而除她之外,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这样的优势。
曾对浣碧起过弃子之心,她非但不肯邀宠,还为此得罪了帝王。我若继续与她交好,无异于既得罪甄嬛,也得罪帝王。那丫头已经没得救了,我何必为她搭进自己?
眉庄已是半枚废子,再不能启用了。我席卷在势力的漩涡里,几度人不人,魔不魔。
甄珩有意于我的流言,不知怎么被皇后所知。时值甄嬛有孕。我清楚的知道,华妃已视我为敌,若我再得罪皇后,便真的是孤军一人。为了活下去,我必须抛下一些东西,比如说良心。
于是,我茫然间仿佛个被人操作的人偶,送去了舒痕胶。不是不知道——甄嬛流产,我就会被查出来,戕害龙胎,死罪一条。可还是那样做了。因为这样可能死得只是我一个,但若与甄珩有私,帝王若信了,就难说死多少人了。
即便舒痕胶事件,我能侥幸不死,那么以后也只能沦为皇后的棋子,任其使用。
事有转折,以为浣碧无用时,偏偏她又有用。舒痕胶被她还了回来,我免于一场劫难。偏偏华妃又糊里糊涂接这一盘。屈指算算,浣碧腾出空来来找我时,舒痕胶已经被甄嬛用了七八日。因此她的流产,我未必没有功劳。
有机会重新考虑皇后的威逼利诱:作她棋子,作尽恶事,到头来,我和安家的下场可能会更惨。我该想想办法怎么摘了这个套子。那时,已经喝过了剪秋送来的第一碗药汤,仿佛顺着喉咙蜿蜒而下的不是药汁,而是一条冰冷毒蛇,我恶心极了。
第二个月再送来时,我想了个法子,头晚皇帝在我这里安歇,一早我留住玄凌,却想法子叫宫门口处的辇仪仪仗撤去了。剪秋来时,玄凌正在寝帐中慵懒倚额,看着坐在菱花前的我一下一下的梳头。她当然是看着皇帝仪仗走了才来的。
我娇俏俏向玄凌嘘了一声,打寝殿里出来。剪秋摆上了药碗,笑道:“老规矩,小主请服药吧。”
我看着默然不语。她厉声道:“小主是要背叛娘娘吗?”
玄凌道:“谁这么大声音?”他便说边向外走来。剪秋是个极机灵的,立刻伸手打翻了药碗,我竟来不及阻止。她跪了下去,道:“奴婢不知皇上在此,奴婢失礼了!”
玄凌冷冷瞧着她:“是皇后教你这样对主子说话的?”
“奴婢不敢。只是小主辜负娘娘一片好意,奴婢一时着急,才说话大声些。”
玄凌看着地上的残渣碎瓷,道:“容儿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臣妾很好。”
“那皇后为何要给你送药?”
我无言以对,只咬着嘴唇。剪秋急急道:“皇后娘娘瞧着安小主身子纤弱,所以承宠日久,也依然不孕。所以才找太医为小主医治。偏今天小主犯了性子,不肯喝药。所以奴婢才急了。”
“容儿,是这样吗?”玄凌盯着我。地上的剪秋也紧紧盯着我。
怎么回答呢?证据已然被她销毁了。再说,我就算揭发皇后,玄凌信了,有太后在,谁能动得了皇后?凭我一个县丞之女想绊倒皇后,无异蚂蚁撼树。唯有顺着剪秋一言:“是,是皇后娘娘的好意。”
玄凌释然出了口气,道:“皇后也太费心了。以后不用再送了,容儿哪里不舒服,自己不会请太医吗?还劳皇后巴巴的派人送药来。”一番呵斥,剪秋连羞带愧,惊恐而退。为此,她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俸。
拒了药,皇后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也停了对我唱歌的训练。与皇后的关系就这样僵了。
正是甄嬛与华妃都失宠的时候,皇后又被我摆了一局。倒不如趁热打铁,让这恩宠,更隆重一些。
七夕夜晚,菱歌如醉。晋封伴着堆积如山的赏赐,让人熏熏如在云端。然而饶是如此卖力,芬仪还距离贵嫔还差着两个阶位。我竟不知自己差在甄氏何处,容貌,本是各有千秋,至于才艺,她能跳舞弹琴,我会调香刺绣唱歌。若说学问,她或许比我多读了几本书,却也并未有过于出彩之处。恬嫔与秦芳仪尚能御前赋诗填词,而她却也就是嚼几句旧人的。
等级门户的差距,真的会体现如此明显?暗暗的心灰意冷,却不能不继续争下去。
人皆云我狐媚惑主,手段不同。既这么说,倒不如真的使些手段,也不枉担这虚名。有意无意的,调弄香料时,会向博山炉里加两位情趣香,连宝鹃也不知道。
又过月余,终于又升了容华,婕妤。一时可谓风头无两。奇怪的是,皇后并没有对我采取什么手段。然而这颗心始终悬着,皇后为人,不可能放过我。
这一枝独秀的局面,也只支撑到除夕。华妃的‘陈情表’打动君心的同时,甄嬛的‘雪地蝶幸’也成功挽回了帝心。我需要想点别的法子,让自己更安全些。
我鼓足了勇气,再一次站在凤仪宫中。我向皇后表白忠贞,透露出对皇后无限的亲敬之情,绝无与她作对之意。
皇后的笑容显得模棱两可:有的人啊,就是说话口不对着心。
臣妾是真心的。臣妾本就福薄,若再继续服药,实在是害怕伤了身体。臣妾有心为娘娘效劳,可是若没个好身体,还如何帮娘娘分忧呢?臣妾想过了,漫说这身子不好受孕,即便来日真的怀了一男半女,也毕竟先送给娘娘,安慰娘娘膝下之孤。我跪下去,诚恳的解释,双手献上一件百蝶穿花的牡丹刺绣。
宜修漫不经心着绣的眼中似有精光一闪而过,却依旧不动声色。其实,本宫刚才不是说你。而是说另外一个人。
是谁?我好奇道。
华妃势大,压得你们喘不过气来,本宫是看在眼里的。即便你们不来求本宫庇佑,本宫又岂能袖手旁观?可惜,本宫庇佑了她,你看她进宫以来的行事作派,又哪里把本宫放在眼里了?上来便是椒房,红烛的待遇,本宫也没计较。当众显摆与皇上恩爱也罢了,可是连国事她也掺和,假传圣意,犒赏三军。这宫里哪里还容得下她?
原来是在说棠梨宫的那位。我点了点头:臣妾与她曾交好一段时间不假。可如今也渐渐远了。臣妾本就卑微,被她藐视也罢了。可她实在不该……。
宜修微笑:罢了,你且先去吧。先别与她伤了和气。
……
虽说此举未必消除了皇后的威胁,可还是安心了一些。这件事没有告诉浣碧,眉庄。怕她们各种鄙视。
冷眼瞧着宓秀宫棠梨宫争锋夺势,心里萌生些幸灾乐祸之念——不是宫中最宠,也没什么不好啊。
小心翼翼的迎合皇后,敷衍着甄嬛的友情。一直没有任何差错。直到那一年纯元故衣事件的爆发。
转眼又过了一年,甄嬛恩宠与日俱增,风光气焰不亚于逼得‘芙蓉何处避芳尘’的牡丹。然而明明凤仪宫里的才是牡丹,却冷落萧条。眼瞧晋封昭仪在即。我知道皇后必将出手,也有心刺激皇后出手,我刻意在皇后面前提及皇帝与甄嬛之间的亲昵。四郎,莞莞。
皇后听了便仰天大笑了。那笑声里,几许凄凉,几许痛快,几许讥讽。她叫剪秋拿出纯元的衣服,手抚着每一寸面料,目光迷离。多少伤心过往无人知?
我不知道皇后的算盘是什么,只报了看好戏的心态。甄嬛势大,颇有些人趋奉。册封礼这一天,顶着雪,和许多人早早便到了凤仪宫去。甄嬛下轿,倾身从轿里出来,抬起头,粉面春威,笑意盈盈,仿佛已经作了昭仪了。
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她身上穿的不是礼服,惊叹这件衣服的华贵气派的同时,似乎有些见怪不怪——人家毕竟得宠,不按规矩穿衣服也没什么打紧。所谓规矩都是给那些平庸无用之人制定的。
冯敬妃趋前笑道:妹妹这身‘礼服’可真漂亮,可是皇上刻意吩咐作的?
欣嫔道:虽然气派,却不像新的。
史美人道:娘娘这件衣服很有礼服风范。我瞥她一眼,悄悄附近笑道,什么叫有礼服风范,本就是礼服。
是啊。史美人伸了伸舌头,自知说错了话。
甄嬛昂首向里面走去,众人也随之而入。似乎只有我知道——她今日死定了。我为提前知道这秘密有些激动难以遏制。
殿内不知为何挂了层淡紫的纱幔,纱幔后,陈设古色古香,烟缕袅袅,透着风光旖旎。甄嬛独自走了进去,她似乎很喜欢这氛围,在里面好奇的四下张望。玄凌来时,与她隔帘对望,竟然呆住了。
所有的人都听出来“莞莞,莞莞,……”那不是在叫甄嬛,而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宫中日久,都会听到些宫里的旧闻,老宫女们说过玄凌和朱柔则的故事。朱小字莞莞,玄凌自称四郎。只要一个人不刻意装傻,都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甄嬛一直在借先后的光争宠。
没有人知道她和朱柔则长得多像。只知道两个人都爱惊鸿舞和崔道融的梅花诗。那么甄嬛不知情的概率,究竟有几分?
不过她的样子,好像真的不知情。只穿了中衣的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自己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件衣服属于先皇后。
皇后的圈套作的好像那件华丽的衣裳,毫无瑕疵。只穿着中衣的甄嬛被赶出了凤仪宫,押回了棠梨宫。棠梨宫即日封宫。
我心里也格外的痛快,只是隐隐一忧——浣碧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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