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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以凡躯覆山河(二)
“你们在干什么!”
听见阵阵枪响,司皑没来得及穿外衣就从屋里跑出来。
街上没人再戴口罩,人们朝着既定的方向狂乱奔跑,像是要赶去脱离茫茫苦海。在远处的两三个地方,正燃着熊熊烈火,火势从未有过的雄壮,城市变得兵荒马乱。
找了半天时机,好不容易拽到一个男子的衣领,他眼珠子快要蹦出来,看上去已经疯了“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去哪!这什么声音!”
“所有人都去关口那拼死拼活了,反正都是个死,拼一把可能还会逃出去几个,谁愿意就这样在家等死!”
男子甩开司皑的手,他逃走前留下的几乎决然赴死的眼神,司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
守卫人员被三两个人附身压制在麟麟火光中,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从脸上被感染的红疹一直烧到脚踝。
几个人一起在火中挣扎撕咬,最下面的人终于花费最后的意识从他们身下脱离,却已经被烧得皮肉模糊不能动弹,躺在地上用滚烫的嗓子恶魔般嘶哑喊叫,直至睁眼看着自己和他们一点点变成灰烬。
警报鸣响,折荷边界的守卫多数涌向关口,去消灭那些不自量力的人。
就在一部分人发配关口之后,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两支同样的队伍,人们举着火把朝水路的方向呐喊奔来。
秦怀明的军力集中在关口,折荷的水道关闭已久,面前就是泱泱大河。
众军只能在岸上把守,现在人员调动到关口,港口附近自然会被人钻了空子。
明明是一条水路,却瞬间被火场包围,有人搬来木筏,在众人锁住武装人扑向火海之际,不管会不会游泳,只身冲进火中,翻过门就往河里跳。
跳下去的一部分没再从水中露头,一小部分带着大面积烧焦的身体死命抓着木筏来回摇摆,翻身跃了上去。
在正要划桨之际,身后带满装备的人举起枪,对着那些人的脑袋和胸膛扫荡过去。
关口处,已经有人纵身跃下正路上的护栏,摔在下面燃着的土路上,欲要绕门而行。
再次站起来已经是极大的挑战,没走两步就会有来自城外的守卫前来阻拦,在开枪的同时,两个人又带着火把一起扑上去,几人扭打在一起,随着草地一同焚尽。
打头人飞蛾扑火般的行径让身后多数的妇女止住脚步,她们互相抱在一起哀嚎,看着自己的丈夫被火烧到皮开肉绽。
几个胆子大的却是不怕,看着哪些地方火势不旺,男人们又扭作一团无暇顾及她们,便看准了一条小道挨个偷偷留了出去。
但这明目张胆的行为被城外的士兵看到,举起枪杆子就要去杀。
就在她们带着惊恐的脸进退不得的时候,士兵身后突然爆发了第三声枪响,毫无预料间,在回头迎击的时刻,女人们在枪声的护送之下尖叫着躲进了黑暗。
除去无辜中弹的人,剩下的便一边淌着眼泪一边拼命向前跑,就怕身后不长眼的子弹会跟上来,可她们又不知道能跑到什么地方。
黏糊的血沾了满身满脸,只知道撒腿逃出这地狱般的城市。
面前突遇的三两灯光似是给了他们希望。
他们零星拿身体去挡,那车倒是乖乖停了下来,不管前路是死是活,总比现在要强。
几个人终于有机会上了车,沿着被熔光照亮的公路扬长而去。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辛辞山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跑去见秦怀明。他带着三分震惊,怒火似乎胜过折荷的火焰。
大约有好几十年,他都没有过今天这样的表情。
“我们也不知道啊秦先生。”辛叔的眉毛挤在一起,带着一嘴哭腔,“你说这折荷城里的情况每天都在您掌控下,这次真的没有预谋,哪会知道这群人为了逃出来连命都能不要啊……”
“怎么可能没有预谋!”他青着脸吼道,“这么大阵仗他们能一时兴起!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城市,就没有不怕死的!”
“真的没有……”
“我去你的!”他抄起面前的椅子丢出去好远,砸碎了一角玻璃,“那守城的呢,在城外守着的呢!我派过去那么多人,把整个城市都围的密不透风,怎么会有人走的出去!”
“原本是不应该有人出去,可有人从火里逃出来以后,居然能碰见车来接应,那些人还有枪,打死了好多兄弟。这下可好,还是放走了几个。”
“去!去吧那些逃走的都给我找回来杀了!”
“找,找不回来了啊秦先生……他们跑得太快了。”
“废物!没用的东西……”秦怀明身上冒着汗,扔掉脸上的眼镜,扶着桌面大声喘息。
“秦先生,怎,怎么办呀?这消息一露,第一批救援队马上就会赶过去,到时候不就……败露了吗?”秦怀明猛然回头,用带着恨意的目光等着辛叔,“要不要不去找首相大人帮帮忙,就凭您俩的关系,他肯定会为您做主的。”
“首相……首相,哼。”
秦怀明打的算盘从来都万无一失,他不明白这次怎么会在他眼皮子底下突发这种意外。
毕竟在旁人眼中他是如同神仙般的人,天塌了也砸不死的那种。
如今火烧到眉毛,众人都在等他拿个主意,可偏偏这次他始终保持沉默,遂是连句敞亮话都不会说了。
“你说什么?你他妈再说一次!”辛辞山只好去家里找秦晓和段千一,谁知那秦晓话还没听完就掐着他的脖子质问道,“辛辞山!我爸把你从美国接过来是让你干什么的!想着你一个人在国外养老怪可怜,当年我妈在你手里你就没看住,现在折荷的事也败露了,要你这老东西有什么用!”
他说着就掏出手枪指着辛叔的脑门,辛叔吓得腿一软抓紧他的手臂跪在地面上,眼睛不停地向段千一那边瞟,想求来两句说情的话。
“行了,有用的消息都在他手里捏着,你杀了他也没用。”段千一坐在一旁奚落道,“辛叔,我爸现在在哪呢?”
“他……他,我们本来说好要去找首相,但但是他说要换身衣服就把我支开,我见他好久不出来就进屋去找,谁知就一会儿的功夫他人就没了……我我我真不知道秦先生现在在哪啊!”辛辞山哭叫着回答。
“什么……”
“段千一!”秦晓将辛辞山推开了几丈远,忽然又将枪口对准了段千一的脑袋,他巍然起身,蠕动着嘴唇,像是要张开血口吃了别人,“现在闹成了这样,你是不是特别开心啊。我就说折荷被人守得那么严,怎么可能会有人能逃出去。接应的人是你吧,啊?你一直在我和爸面前装孙子,实际还一直向着那古亦然呢吧?”
“秦公子,您这可真冤枉了千一啊……”
“你闭嘴!”秦晓根本停不进去辛叔的劝,“段千一今天我就让你好好琢磨琢磨,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干脆打死你一了百了!”
“来吧,开枪吧,我让你杀,随便杀。”段千一微张双臂,不仅毫不露怯,反而还想嘲笑这人的幼稚行径,“秦晓,这两年你拿枪杆子指了我也有几十回了吧。今天我给你个面子,开枪打死我,来。”
“你真以为我不敢是吧。”
“那当然不可能,我小瞧了谁都不敢小瞧你。”段千一反客为主,秦晓居然连连让步,“我不怕死,你要知道,自从我的警徽被你摘掉之后,生死我都无所谓了。我留下来本也想着好好尽一个当儿子,当哥哥的义务。爸已经逃了,这点无可否认,他曾经就这么做过。你可以选择让我留下来和你一起想办法,也可以杀了我。反正最后都要死,你先把我打死,然后是咱爸,最后就是你,来吧。”
见秦晓过了半分钟还举着枪不动弹,段千一冲他翻了个白眼,拿了外套就朝门外走。
“你去哪!”秦晓在他身后大喊。
“去折荷。”
“现在去折荷?你疯了吗!”
段千一没再搭理他,秦晓剁了剁脚,不甘地瞪了一眼辛叔,也快步跟了上去。这本应是个安详的夜晚,现在全被这些琐事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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