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

　　第三百零三章
　　占了便宜的郑国军队则很快乐，此次跟清宁王爷作战，以很少的损失取得胜利，而且不少人趁机发了一笔财，那些少数没能发财的，清宁王爷也给了一定的补偿，当然，这些补偿是那些逃走的富足人家没能带走的财物。
　　当清宁王爷下令所有军士轮流休养半个月，除了不准淫人妻女、抢夺归顺人家财物、无故伤人杀人外，大家就更高兴了。
　　值勤的军士们还要巡逻，维护治安，李氏兄弟和颜箴、李无忌等人则不必要，饮酒游乐，打听哪里有好玩的，不辞劳累地来往几个城郭之间，白天还好，晚上必定是在各个城郭的青楼度过。
　　战争的阴云散去后，最先恢复的还是烟花之地，越到后来，饮酒作乐时作陪的歌舞伎越多，美人簇拥，几个贵族子弟越发得意自在。

　　当然也有不自在的，比如李连山，看到六堂兄就很不爽。郑吴列阵交战时，对于李连山的叫阵，吴国采取漠视的态度，任他把嘴皮喊破，没有人搭茬，等他失意回后阵时，李连霃出阵，伤人擒人，出了大大的风头。小心眼的李连山对吴国无心插柳、促成李连霃大出风头的行为深感不满，因此迁怨，每次六堂兄来找他出去玩，都说不去，但每次都被六堂兄和李无忌强拉走。
　　不高兴的还有颜箴。每次那些人出去作乐，不用别人拉，只要李连山去，他也去，可每次看到那些相貌出众的女子围着李连山谈笑风生，殷勤劝酒的样子心里都不痛快，还不能说。当李连山饮到醺然时，手往美女衣襟里乱摸，嘴也在人家脸上脖子上乱拱时，牙都快咬碎了。
　　可是还是不能说。
　　大家都这么干。
　　李连霃更加的放浪，李无忌也一手搂着一个地哈哈大笑。有次忙于庶务一直神龙不见首尾影的余延突然出现，喝了几碗酒后，和一个美丽的女郎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过了大半个时辰后，重新出现，大家注意到那女子本来因笑闹歪掉的金簪和花钿插得整整齐齐，衣服也是换过了，顿时大声怪叫起来。
　　那女子娇红了双厣，余延却坦然自若，笑着帮那女子提了提落在臂弯里的红绿帔子，挡住女子雪颈上的嫣红，在大家“怕我们看到你就别乱来啊，等我们回去跟嫂子告状”的取笑声中，搂女子在怀，让女子剥菱角给他吃。
　　也有女子贪颜箴清俊，以为他的冷若冰霜是装的，不顾颜箴的冷脸过来劝酒，大胆者更是直接□□并调戏，结果被狠狠地推到一边，吓得花容失色。
　　这边的动静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李连霃还以为这几个女人的容貌颜箴不喜欢，准备换几个，李连山懒洋洋地往这边扫了一眼，止住堂兄，“他就这样，别理他。他不喜欢这个。”
　　李连霃只是跟颜箴认识，能说上几句话，还不到深交的地步，有些不信，李无忌也道，“他就那样，不喜欢别人碰他，要是非要惹他碰他，把他惹恼了，没准还会受罪。六郎若是嫌身边的女人太多，还不如分几个到我这里。”
　　李连霃也就罢了，笑道：“你那都五个了，还嫌不够，是你嫌她们不漂亮，惦记我这边的吧！行，我跟你换两个……让她俩去你那，你让那个穿石榴裙的和穿紫衫的换过来。”
　　“不行不行，她俩不能换……”李无忌立刻反对。这一红一紫两个女子是这些歌舞伎里最漂亮的，献艺时被他一眼看中，仗着身高劲大，先下手为强，赶在众人前抢了过来。连李连山身边那几个都不如这两个出色。
　　两人相争引得众女娇声抗议，那边对颜箴献殷勤的几个女子也就悄悄离开，略作收拾后重新归席，和其他人坐在一起。
　　如此几次，到后来再有这种场合，李连霃都会事先声名：那个穿青衫的不好女色，大家别管他。
　　这个“不好女色”、长得又清俊的人反而引起那些歌舞伎的好奇。那些寻花问柳的人见识得多了，就算有人是初来时端架子，摆出一副生冷模样，但几杯酒下肚，几句好话一听，也就泯然众人矣。至于这群人，除了长相比其他人更加出众，说话举止更加豪放，别的倒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反倒是自己喝着闷酒、表情冷冰冰的人在一众放荡形骸的人中显得格格不入，因此众女来给众人劝酒时总会不由自主把眼波悄悄瞥向颜箴。
　　有一次李连山本来就因为自己身边的乐伎没有堂兄身边的多而不快，又连着几次看到服侍自己的几个女郎不时偷瞄颜箴，心中更加不快，在又一次看到一个少女悄悄看颜箴时，一脚踹在心窝，怒道：“你侍候我还敢看别人！你要是不想要这对眼珠子我就帮你剜了它！”
　　众人急忙解劝，李连山则发了邪火，不依不饶，非要剜了那女子的一双眼珠，吓得乐伎魂飞魄散，伏地求饶，李连山只是不理。
　　青楼内的管事急忙招呼仆佣上来把乐伎拖走，那乐伎吓得泪如珠帘，却不敢哭，任由被拖。
　　李无忌本来没当回事，嘻嘻哈哈地劝了几句，但看到女子被拖，剩余女子中有面露悲戚和同情时，不由问道：“难道还真的要剜眼？”
　　一连问了三声，服侍他的一名乐伎低声应道：“爷们是贵人，奴们卑贱，爷不发话饶她，便是真的。”
　　这些乐伎们身份低贱，若是平时还好，惹恼了客人，除非是身高位尊者，寻常人等坊间也就是狠狠打上一顿，让客人们消了气也就算了，一般不会害了这些官伎的性命。而李连山这些人，不仅身份贵重，还是这个城市的征服者，身份更是非同一般，青楼生怕引祸上身，因此一定会依着李连山的意思剜了这女子的双眼。
　　弄明白的李无忌顿时觉得李连山为了这点小事而伤人太过分，当即站起，几步赶到那被拖到庭院里的女子身边，一拳一脚，把两个如狼似虎的仆佣打飞，扯了那女子的手腕重新归于席位，“你坐我这，你爱看谁就看谁，我不在乎。”
　　李连山更加生气，“李无忌，你干什么！”
　　李无忌比他还生气，“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我干什么，我就是瞧你这不把人当人看的做法不顺眼！她不就是瞧了别人一眼，你气什么气，眼睛又不长你身上，你管人家看谁？何况她看是的颜箴，又不是别人，就算是别人也都是咱们的人，你发什么脾气！”
　　众人大奇，不知这平时谁都能说他几句也不生气就是偶尔跟李连山呛两句的李无忌今天吃了什么东西，脾气居然比李连山还大，李连山只一句话，他却一堆话顶了回去。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李连山一脚踹翻盛满酒菜的案子，身边围绕的几个歌舞伎花容失色，纷纷向后，以免城门失火，祸及池鱼。
　　“那你就来试试！”李无忌也一脚踹翻案子，猛地站起来，捋起了袖子。
　　这两人居然为了个乐伎要打架，一起来饮酒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李连霃毕竟是这几个人里年龄最大者，拦在中间，“小七，别这样，有失身份。只不过是个伎女，玩乐的东西，他爱护着就护着，你别跟他计较。”转过头又说李无忌，“无忌，你疯了，为了个女人跟主子翻脸？看我回去不告诉老仇，让他揍你！”
　　两下解劝了半天，两人没有再争，但互瞪的眼神均表现出谁也不会退让的态度。
　　李连霃劝得嗓子都干了，看那边颜箴稳坐钓鱼台，不由抱怨：“颜箴，你也过来劝劝，你也坐得下去。”
　　颜箴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到李连山身边，道：“这也是战场上拼死护住对方后背的兄弟啊，今天居然为个女人闹得这么难看。”
　　此话一出，二李的眼神都闪了闪，彼此互瞪的目光略有退意。
　　颜箴察言观色，又道，“走，咱们出去走走，这里脂粉味太重，我熏得头晕。”轻轻扣住李连山的手腕，把他往外拉。路过李无忌的时候冷冷道：“我看这些日子没收拾你，你脾气见长。”
　　两人走后，李连霃一边让重新置酒席，一边骂李无忌，问他是不是撞了什么邪，不然怎么得这了失心疯。李无忌没好气道，看到李连山不把乐伎当人看，突然联想到当初小杨在军营里当军奴时也是被人视若虫蚁，朝不保夕，在照顾高元帅时险些被杀。
　　李连霃指着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天恨恨道：“怪不得老仇动不动就揍你，活该！我说他怎么就手下留情没把你打死！”
　　李无忌闷闷道：“反正我就瞧不上你们这些贵族不把寻常老百姓当人，她不就看了颜箴几眼嘛，至于要剜眼吗？欺负这些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六郎，你别因为他是你堂弟就护着他，反正我不让他这么干。不过你别担心，我们打归打，上战场我还护着他。”
　　李连霃踢了他一脚，笑骂：“我担心个屁！你要是不护着他，轮不到我出手，你干爹也饶不了你。皇帝二哥也饶不了你。”
　　笑着看了看那鬼门关打了个滚的女子，发现那女子眉清目秀，虽然吓得战战兢兢，脸上泪痕未干，却强颜欢笑，殷勤服侍，不由取笑道：“那小娘子，他今天这般护你，你怎么谢他？”
　　女子重新拜倒，哽咽道：“卑女身卑位贱，命如草芥，得军爷救命之恩，倾尽财物也不足为报，惟有每日烧香，祝愿军爷富贵安康娇妻美妾，儿女成群，如有来生，定结环相报。”
　　李无忌束手无措，慌忙扶起那女子，结结巴巴道：“也……也不必如此……我只是……那个，举手之劳。”
　　李连霃哈哈大笑，眼光闪动，不知在琢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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