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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
翌日,假期课第一天。
一中针对点班的学生,特推出一套高效的教学方法,即两节课连上,一节两小时,包教不包会。
李古酌沉闷地听了四个小时政治,衷心佩服连着讲了一上午、马上退休的老师。
文科还好,理科更是要命。
物理课,用一小时讲完知识点,一小时做题,再一小时讲题,最后讲下一节,这个规划看似合理,实则是知识点没听懂,题自然不会做,导致讲题如对牛弹琴。
终于熬到中午,刘长阳和李古酌隔着廊桥,在两栋楼对望。
“你过来?午饭喝汤,我怕端过去洒。”刘长阳喊道。
李古酌应下,站在廊桥边缘,不敢迈步。
五层楼,十六米,狭窄的廊桥由生锈的铁制成,两边各有一条铁杆作为扶手,人走上去,破旧的铁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摇摇欲坠。
“没事的。”刘长阳在廊桥那边,张开怀抱迎接他。
李古酌小心翼翼地踏上薄薄的铁片,不安地闭上眼。
“加油!”他听见前面有人喊道,他想继续走,可双腿绵软,他用力架住铁杆才不至于摔倒。
“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刘长阳扯着嗓子大喊。
“我可以。”李古酌在心中默念,“我不会让他失望。”
睁开眼,心砰砰跳动,他咬牙,冲着他的怀抱跑去。
“扑!”他撞进刘长阳的怀抱。
“哎呀,是谁家小孩这么厉害呀。”刘长阳宠溺地搂紧他。
自那之后,李古酌算是克服了心理的恐惧,一有空就跑到理科楼。
他喜欢倚着理点的门框,探一个脑袋进去,心中默数“1、2……”,数到3,刘长阳就会抬起脑袋,跑到门外。
“为什么我们总能对视上啊?”李古酌问道。
刘长阳笑着摆弄他头上的呆毛,“因为我们心有灵犀。”
又过了几天,刘长阳走了,竞赛集训。
李古酌总是呆呆地望着窗外,好生无趣。
中午,他拿着饭卡,在拥挤中向食堂走去,饭干、菜油、肉腻,他被刘长阳养得太好了。
李古酌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踩着雪走回班级。
潘明在班级门口徘徊,一见他来,立刻迎上去,“总算找到你了,这是午饭,这是奶茶,队长让我送的。”
“谢谢你。”
“别谢我,队长给我转钱了,不过我们篮球队训练结束得晚,还得请你等我一会了。”
李古酌拿着袋子回到座位,想了想,掏出手机拍照给刘长阳发去。
假期课允许带手机,虽然平时刘长阳也会偷偷地带。
宛若佳人伴(李古酌):谢谢你。
秒回。
恰似故人归(刘长阳):多吃点,米饭吃不完就不吃,记得把菜都吃了,奶茶等午休起来再喝。
碎碎叨叨的叮嘱,跟奶奶一样操心。
宛若佳人伴(李古酌):好。
周日,李古酌打通名片上的号码,“阿姨,我想清楚了。”
两人在一家咖啡馆碰面。
刘母把菜单递给他,被李古酌拒绝了,“我不喝苦的。”
刘母给自己点了杯抹茶拿铁,又要了块巧克力熔岩。
“这个是甜的。”她让服务员把蛋糕放在李古酌面前。
“谢谢阿姨。”
“想好了?”刘母从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李古酌的嘴角沾着巧克力粉,“阿姨,其实我想了很久,却发现,我其实并不知如何去爱人,我的初衷是让他开心,为此,我愿为他克服心理障碍,将我自己献于他,时时刻刻挂念着他……我知道这些能否配得上他,但我会学着他的模样,拼了命的爱他。”
刘母手捧咖啡,欣赏着窗外的风景,颇为悠闲,和紧张的李古酌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样,可以吗……?”
“当然。”刘母放下拿铁,坐正身子,“阿姨并不在乎你的回答,而是要你这个认真的态度,阿姨希望你能认真对待这段感情,而事实证明,你可以,那阿姨也就放心了。”
“谢谢阿姨。”李古酌兴奋地挥舞手臂。
“你一会打算去哪?回家吗?用不用我送你?”
李古酌吃完蛋糕,不舍地把小勺舔净,“我想回乡下,看看奶奶和父亲。”
刘母找服务员又点了块蓝莓巴斯克,“吃吧,吃完我送你去,正好我还想问你点事——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李古酌挖了一大口湿润的蛋糕体,含糊地说道:“酒驾,车祸。”
“什么时候!”
李古酌狼吞虎咽吃着蛋糕,压根没有注意刘母焦急的语气。“一年前,10月1日。”
“他……叫李寒?”
刘长阳一行十名学生,一名带队教师坐着颠簸的大巴前往省城,与全省的竞赛生集体集训。
地点在省实验中学,包吃包住。
一中一行人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室内篮球场、游泳馆、羽毛球场……种类全,设施新,重点是对学生开放。
四人寝,独立卫浴,24小时热水……如此优质的设备,每年的学费只有一中的80%,其收入大部分来源于省教育厅拨款,是省内第一批进行小班额授课、智能授课的试验田。
每个年级只有500人,每班10-30人不等,全员配备笔记本电脑。
而这500人又分为点中点、点班、次点、普通班……
全省前0.5%可升入该校,只有0.01%能进入点中点。在这里,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不好好学习只能上工大。
授课地点在学校的大阶梯教室,座位是按学校划分的,东道主自然得到了最靠前的核心位置,至于一中这样才勉强凑出两位数人选的,自然不被待见的分到了后面。
连着十四天高强度的学习,一中队员纷纷表示:“体会到如此奢华的校园设备,也是不枉此行了。”
刘长阳无奈地放下笔,“保二争一,不然就真的白学了。”
“是,总得得个省二才有加分。”有人应和道。
“省二只有在高校的大类招生选具体专业时有用,要想高考加分,至少省一。”刘长阳继续算起题。
这点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此时这严苛的条件被明晃晃提起,众人都是颓废地叹气。
“不差这一个晚上了,明天闭幕式结束就直接回去了,不如我们出去撸个串?”
“好呀好呀!”
“我也去。”
“带我一个!”
“阳哥你来不来?”
刘长阳在得数上潇洒地画了个圈,“去呗!”
“好耶,我再问问小苏。”
最终,一中队十人,九男一女,冒着寒风找到一家最近的烧烤店。
忘了是谁提议的喝酒猜拳,一群人现百度了一个行酒令,十五二十的吆喝起来。
刘长阳不喜欢酒精苦涩的味道,在家几乎是滴酒不沾,此刻,在这样一个喧闹的环境,被同学劝着,他一杯酒下肚,只觉肠胃都暖和了起来,紧接着喝起了第二杯。
同行一一醉倒,几个人红着脸,满头大汗,结伴回宿舍。
到了最后,只剩下刘长阳和一位名叫苏禾的女生。
“咱俩来一杯?”苏禾往自己杯中倒满酒,她长得高,中长发剪成层次感分明的狼尾,性格直爽,被男生们当成兄弟处。
刘长阳已经有些醉了,大脑眩晕,他觉得浑身发热,于是脱下黑色大鹅羽绒服,紧身的毛衣勾勒出他健硕的身材。
“Cheers。”两人碰杯。
若说刚才刘长阳还有一半的意识,那么这杯酒下肚,他的意识就只剩下最后游离的一丝了。
“阳哥——他们都这么叫你——有句话我不吐不快,”苏禾仍握着酒杯,“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刘长阳似在梦中,迷迷糊糊地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吗?”
刘长阳喜欢李古酌,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传言怎能尽信?而且你们的确不合适。”苏禾隔着毛衣,贪婪地抚摸他的腹肌。
刘长阳完全醉了,一点也不反抗。
苏禾几乎是都整个人压在他的身上,“你个性张扬,也应搭配一个炽烈如焰的伴侣,如此强强联手,方为上上策,而我,就是你的最佳人选。”
“哦?我不这么认为。”大脑被酒精完全麻痹,刘长阳只觉得眼前有个重影。
“是吗。”苏禾俯身,抬起他的下颌,鼻尖相抵,唇齿交缠,呼吸急促,“做我男朋友吧……哥?”
熟悉的称呼令刘长阳本能地答好,可这不是他的声音。
“对不起!”刘长阳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我喜欢李古酌。”他穿上外衣,头也不回的走了。
室外呼啸的北风压迫酒劲渐渐褪去,意识逐渐清醒,可那个吻,依旧清晰地刻在他的脑中。
那种感觉很微妙……原来人的唇部温度如此之高,他可以感觉到对方发烫的体温,混着的发梢使空气变得粘稠,她的力道重得带点微痛的急切,与他共享她的心跳,令人……欲拒还迎。
有点,上,头。
刘长阳仿佛中了苗疆的蛊,或是喝了黑女巫的毒药,他的心被那个吻占据。
“——我要见李古酌,”他无意识地呢喃,“只有他能拯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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