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过黄昏

　　“你怎么了？”
　　夜风渐冷，三人站在街角，沉默了片刻。陆林收回按在耳机上的手，低声道：“林先生，王家的人已经撤了，但这里不安全。”
　　林北冷哼一声，拍了拍衬衫上的灰：“一群跳梁小丑，也敢在本少爷面前嚣张。”他瞥了一眼陈文，见她神色凝重，又补充道，“不过现在确实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陈文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冷峻：“先离开这里，从长计议。”
　　三人迅速穿过几条小巷，确认无人跟踪后，陆林驱车将他们送到了陈文家附近。陈文下车时，林北突然开口：“明天是学校的元旦晚会，你会来的对吧？”
　　陈文皱眉：“没兴趣。”
　　林北双手插兜，扬起下巴：“现在情况复杂，我们才需要表现得一切如常。如果突然缺席，反而会引起怀疑。”他顿了顿，语气略带别扭，“再说，本少爷可是晚会的主持人，怎么能缺席？”
　　陈文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随你”接着转身离去。
　　陆林带着林北继续前往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林北靠着车窗心底有一丝庆幸今天在那家店抓到的是王家的人而不是贺承宇家的人，看着窗外灯光闪烁，嘴角渐渐扬起微笑。
　　突然身旁的手机震了震，林北拿起手机一看竟是许贞发的一个定位和有一句话：明天我就要走了，走之前有些话想对你说，这家咖啡店见。
　　“陆林掉头。”
　　半个小时后林北站在咖啡店门口，脑内飞速盘算着如何用最丢脸的方式赶走许贞，给她留下最难看的印象再也不要惦记他。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丢脸的准备，突然一个滑跪扑到许贞面前，用夸张的舞台剧腔大喊：
　　“噢！我亲爱的贞贞！请接受这朵象征我们爱情的玫瑰——嗝！”
　　故意打了个超响的饱嗝，还带着晚餐吃的韭菜饺子的味道。
　　许贞抱着玫瑰僵在原地，嘴角抽搐：“学、学长你···”
　　“啊！我的真爱！”林北继续浮夸表演，突然抓起桌上的番茄酱往自己脸上抹，“你看，这是我为你流的血泪！”
　　咖啡店里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有个小朋友直接被吓哭。服务员手里的托盘“咣当”掉在地上。
　　“我们私奔吧！”林北一把抓住许贞的手，用黏糊糊的番茄酱手指在她手心画爱心，“我连私奔的自行车都准备好了——就是门口那辆生锈的共享单车！”
　　许贞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番茄酱的神经病，终于忍无可忍地举起咖啡杯——
　　“哗啦！”
　　冰美式顺着林北精心打理的发型浇下来，混合着番茄酱变成诡异的粉红色。
　　“林北学长。”许贞深吸一口气，露出关爱智障的微笑，“建议你去医院挂个脑科。”
　　说完转身就走，临走前还“不小心”踩了林北一脚，细高跟精准碾在他限量版球鞋上。
　　等许贞走远，林北立刻恢复正常，抹了把脸上的咖啡渍：“切，轻松搞定。”
　　这时手机震动，陈文发来消息：监视你的人撤了。你那边怎么样？
　　林北得意地拍了张自拍发过去：完美完成任务.jpg
　　照片里他顶着一头粉色“血浆”，对着镜头比耶。
　　陈文回道：······建议你去医院挂个脑科。附带一张树叶牌子饮料将自己家淹没的照片。
　　林北回了个笑的脸歪嘴斜的表情回答道：你不是要喝吗？
　　陈文扶额苦笑回道：谢谢你啊。

　　元旦晚会当天，学校礼堂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学生们穿着盛装，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悦。陈文依旧是一身黑色风衣，站在角落的阴影里，与周围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
　　林北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站在舞台中央，笑容灿烂地宣布晚会开始。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角落，看到陈文时，嘴角微微上扬。
　　“接下来，有请高一（3）班的同学为我们带来合唱表演！”林北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礼堂。
　　音乐响起，学生们陆续登台。
　　礼堂的灯光暗了下来，一束追光落在舞台中央的钢琴旁。贺承宇安静地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琴键上。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微微挽起，整个人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干净温柔。
　　前奏响起，是一首舒缓的民谣。他的声音低沉清澈，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缓缓流淌在礼堂的每个角落。
　　林予晴原本正和同学说笑，却在第一个音符响起时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她坐在观众席第三排，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贺承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之前和他一起在台上唱歌的时候因为太紧张了都没怎么关注他的部分，今天在台下才发觉原来他唱歌这么好听啊。
　　副歌部分，贺承宇微微抬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台下，恰好对上林予晴亮晶晶的眼睛。他指尖一顿，耳尖悄悄红了，但歌声依旧平稳。
　　林予晴托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用口型对他说：“好听”
　　贺承宇差点弹错一个音，连忙低头，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
　　表演结束后，贺承宇刚走到后台，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贺承宇！”林予晴小跑着追上来，发梢还带着奔跑时扬起的弧度，眼睛亮得像星星，“那天和你一起唱歌的时候，我居然没发现你唱歌这么好听！”
　　贺承宇有些局促地摸了摸后颈：“还行吧。”
　　“才不是呢！”林予晴凑近一步，笑得灿烂，“你这个水平，十年以后你要是开演唱会，一定要邀请我去看！”
　　贺承宇一怔，抬头看她。
　　女孩就站在他面前，身后是礼堂散场时熙攘的人群和晃动的灯光，可她眼里只映着他一个人。
　　他忽然觉得心跳有点快，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却还是轻轻点头道：“好”。

　　礼堂的灯光暗了下来，只剩下舞台边缘的蓝色灯带幽幽发亮。陈文站在后台的阴影处，手指轻轻敲击着墙面，节奏平稳得像是在计算什么。她不喜欢热闹，但作为学生会成员，不得不参与今晚的元旦晚会调度。
　　“陈文。”
　　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头，看见王玉白站在安全出口的微光里。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领口别着一枚银色的玫瑰胸针，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有事？”她的声音平静。
　　“今天学长不送你饮料了，今天送”王玉白向前走了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新年礼物。”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把小小的钥匙，“很适合你。”
　　陈文没有伸手。“我不收陌生人的礼物。”
　　“陌生人？”王玉白轻笑，“我以为我们至少算是校友。”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压低声音，“我跟你讲个故事好了。”
　　陈文的指尖微微一顿。
　　“你知道林北父亲的事吗？”王玉白的声音轻柔得近乎危险，“十年前那场车祸后我在无意间听见父母谈论到，现在你和他也是挺好的朋友应该早有耳闻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与此同时，林北正站在转角处的幕布后，手里还拿着主持用的台词卡。他本来是来找陈文对流程的，却意外听到了这段对话。
　　“车祸？”陈文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林北注意到她的肩膀绷紧了。
　　“你不知道吗？”王玉白叹息，“林北父亲的车祸不是意外。”他向前一步，几乎贴到陈文耳边，“是有人不想让他们查下去。”
　　林北的呼吸一滞。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幕布，布料在掌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查什么？”陈文问。
　　王玉白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越过陈文的肩膀，似乎在看很远的地方。“十年前，日出孤儿院有个孩子被领养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林家以为自己养的孩子是亲生的，却不知道那孩子其实是······”
　　“林北！”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林北猛地回头，看见晚会另一个主持人正小跑过来。“该你上台了！”她气喘吁吁地说，“下一个环节······”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文和王玉白同时转过头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林北站在明暗交界处，手中的台词卡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王玉白未说完的话在回荡。
　　林家领养的孩子······
　　他？
　　记忆的碎片突然涌来——父亲书房里锁着的抽屉，母亲偶尔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有那个每年都会收到的、没有署名的生日礼物。
　　“林北？”陈文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王玉白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游移，最后定格在林北脸上。他的笑容更深了，却让人不寒而栗。“看来你也听到了。”
　　林北的喉咙发紧。“你刚才说的······”
　　“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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