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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片刻的寂静后,墨云宗大殿前传来响彻云霄的尖叫声。
“陆时安——我要杀了你——”
在不知道岁岁第几次抓空陆时安的衣袖时,她终于认命的跪倒在地,气喘吁吁抬手,“下..下次再战...”
陆时安淡淡道,“战几百回结果也一样。”
岁岁含泪咬牙。
正当她要回呛陆时安几句时,一股压迫感从身后传来。
沈时凝眼疾手快捞起地上的岁岁,单手将她护到身后。
岁岁探头看去——只见四名身着月白色长衫、腰佩形制不一的佩剑的修士踏风而来。
岁岁仔细去看,才发觉他们身上道袍隐隐有日曜的绣纹,日光折射下,似将曜日披在身上一般灼目。
看到这绣纹,岁岁便知晓了他们身份。
凌天门的弟子。
九洲中,四大宗门依照规模顺次排序为墨云宗、凌天门、银蝶阁、风青山。
与信奉“有教无类、海纳百川”的墨云宗不同,凌天门属于传统修道宗门,只招收有天赋的弟子,且入门后无论灵根如何,都须修炼凌天门传统剑术。
也正因如此,九洲中凌天门的剑修修士当属最多,且最为上乘。
岁岁记得,沈时凝作为九洲同辈中的第一女剑修,本该入凌天门掌门门下,被视作亲传弟子悉心培养。
可沈时凝拒绝了掌门亲邀,转头就去了风青山长老门下。
此事也让凌天门与风青山结下了梁子,往后两派弟子相见,总少不得口舌相争。
四人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径直越过陆时安,大步流星地踏入殿内。
唯有他们衣袖扫过的风里,裹挟着末尾那女子一声轻飘飘的讥笑落入岁岁耳中:“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派。”
说罢,这几人便如此嚣张的从岁岁他们面前经过。
岁岁左右环顾,发现即使是暴脾气的沈时凝,竟也对这女子的挑衅视若无睹。
她掏了掏耳朵,“喂喂”了好几声,在准备贴在陆时安耳边再“喂喂”的时候,被对方一巴掌拍远。
“没聋。”陆时安无奈道。
“没聋你居然不还嘴?!”岁岁惊讶,“她骂得你们风青山诶!”
沈时凝眉梢微扬,边走边道,“刚才那人叫楚薇,凌天门七大长老中最受宠的一个亲传弟子。除了爱惹是生非,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这些年,我们早习惯了她那张嘴。”
岁岁小跑着跟上,听得沈时凝继续道:“此次凌天门参加大会的拢共四人。分别是掌门亲传傅景熹与其师妹洛柠,还有长老亲传楚薇、王戈。”
沈时凝忽而压低嗓音,“那楚薇入道前是王族公主,本就骄纵,又因天赋异禀被宗门捧着,见人就爱逞口舌之快,尤其针对我风青山弟子。不过对付她倒也简单,只需要不理她,她便会气急败坏。”
岁岁偷偷竖起大拇指:“大师姐高明!”
四人踏入正殿时,殿内已是人影绰绰。
各派修士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岁岁一眼就瞧见楚薇正被几个弟子围着,时不时朝这边投来愤愤的目光。
“看。”沈时凝轻扬下巴,“这不就气得跳脚了?”
岁岁牢记沈时凝叮嘱,在楚薇咬牙切齿瞪过来时,她吹着口哨挪开视线,直接忽视掉此人存在。
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果然又怨毒了几分。
“岁岁!”一声惊呼从不远处传来,随之飘来的便是一抹素雅的花香。
岁岁还未抬头,整个人便被搂入一温热清香的怀抱中。
她霎时整张脸变得通红。
“太好了!你看起来已经没事了。”余荷难掩激动道,“先前听语雀长老说,你受了很重的伤,需要静养。我本以为今日你不会前来,不过现在瞧着,你的外伤似乎已经基本痊愈了。”
岁岁挣扎着从余荷怀中探出脑袋,结巴道,“我...我没..大事...”
“哎呀!岁岁你怎的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热了?”余荷忙松开岁岁,带着些许寒气的手贴在岁岁额上,担忧道,“好像是有些烫,我这就去找语雀长老替你诊治。”
岁岁慌张拉住余荷,涨红着脸继续结巴发言,“不..不是发热..我...”
她越说越急眼,舌头似是在口中打起架。
还是谢让尘笑道,“小师妹只是有些热,不碍事的。语雀长老说,小师妹因着先前服用了许多强身健体的灵药,更兼受伤后破境,肉身重塑,故而这些外伤并不曾留下多重的影响。”
余荷闻言,眉眼间心疼却未减丝毫。
她揉了揉岁岁的脑袋,关心道,“一定很痛吧?”
岁岁一怔。
她心头涌出一股热流,莫名的情绪在胸腔肆虐。
好像...曾经也有谁,对练剑受伤时的自己问出这样的话。
...
“哎呀!一点皮外伤而已,一点都不疼,我才不要去上药呢!”
“你是怕又被长老试药吧?这次我跟着你去,不用担心。”
“不要!我说不要就不要!你烦死了!”
那人脚步一顿,看向岁岁的眸中掠过一抹无奈。
他伸手将还不到自己腰高的女孩一把捞起,任凭她怎么胡乱臭骂,都没将她放下。
“伤成这样了,一定很痛吧?也就你嘴硬,为了不去上药还能咬牙坚持。”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岁岁你呀,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呢....”
...
“岁岁,你要替我照顾好祖母哦。等我回来,给你带都城最漂亮的布料,还有你最爱吃的点心。”
“知道啦...罗里吧嗦的,跟个老头一样!”
少年忍不住笑着揉乱了岁岁刚扎好的发髻,在她气得追着他打前,先一步退到门外。
他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哎呀,要好一阵见不到我了,我们家岁岁可别偷偷哭鼻子。”
岁岁小脸通红,大喊道,“谁会哭鼻子!我巴不得再也不会见到你!”
...
“宗主...属下罪该万死...没能护住少爷...宗主您杀了我们吧!”
滂沱大雨中,几名浑身是血的侍卫跪伏在地,始终不敢抬头。
岁岁站在廊下,雨水打湿了她的裙角。
正厅里那口漆黑的棺木在雨雾中显得格外刺目,明明近在咫尺,她却像被钉在原地,连半步都迈不动。
一道惊雷骤然炸响,岁岁吓得一个激灵,踉跄着冲进厅内。
胳膊不慎撞开棺盖的刹那,她终于看清了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面容。
顾仪景静静地躺着,眉眼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
岁岁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及他冰凉的脸颊,忍不住稍稍蜷起,却还是再度抚上,一点点顺着他的轮廓缓缓下滑,最终停在那再也不会跳动的心口。
岁岁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有喉咙里挤出几声破碎的抽气。
直至被长老命人拽走,岁岁才突然发狠地攥住棺木边缘,她双目猩红,恨意夹杂着悲恸涌上心头,化作一行鲜血从她唇边淌下。
“顾仪景!你凭什么...凭什么就那么睡在那里!顾仪景...你凭什么抛下我和祖母...”
话未说完,一口鲜血突然喷涌而出,她终于瘫软下去,任由旁人再度将棺木合上。
天启三年秋,顾家少主顾仪景遇害身亡,年仅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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