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野犬少年

　　叶子洛的秀发飘逸，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动容，程少桢想要伸手上前抚摸，被叶子洛挥手弹开，嘴角留有点点奶油，“这在外面，别碰，小心被人看到。”

　　程少桢收回了手，“刚才是谁说的要做女人，现在却害怕让人瞧见了？”抽出一张餐巾纸为叶子洛擦拭了嘴角。

　　叶子洛会心一笑，程少桢又说，“要不......给你买套女装，穿给老公看看？”

　　“不要！你这次回来怎么这么没正经，说得出口？”

　　程少桢站起身来，单手环住叶子洛的腰身，压在他侧身，“不行吗？”

　　“你......”叶子洛此刻见到他的眼神里有几分勾人的魅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氛围撩人，二人僵持着，心跳加速，就在程少桢侧脸欲要压下去时，有人敲门，立马松开了手，叶子洛后退两步保持着距离，对着门外喊了声，“请进。”

　　“少桢回来了？”程妈一脸惊喜，手里带着一份便当盒。

　　程少桢惊了，“妈，你怎么来了？”

　　叶子洛绕过程少桢的身边走到程妈面前，拉开一张课椅，“程妈快坐。”

　　程妈边往外招手边笑脸相迎着，转个头对程少桢道，“真是巧了，看谁来了？”

　　门外走进来一人。

　　“裴医生......你......怎么跟我妈在一起？”程少桢有些懵了。

　　裴瑶有些不好意思，左右看了看。

　　程妈赶忙上前，“我这心脏最近不太舒服，今天她调休，我特意让她陪着我，看看我的身体状况，在医院里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人家裴瑶多好的姑娘，利用休息时间帮你妈查看。你还不谢谢人家？”

　　一听就是假话，程少桢心想撒谎都不知道先打个草稿，人家是专家休息给你查看还陪你逛街？但老母亲开口了，总不能薄了她的颜面。一脸迁就的神色，“真是太谢谢您了，裴医生，难为您休息了还占用您的时间，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要不这样，今晚我请你吃饭？”

　　裴瑶赶忙摇头双手交叉挥动了两下，“不用不用，太客气了。其实我也是在医院待得太久了，休息了出来转悠转悠的，不是特意陪阿姨的，不用客气。”

　　程妈急了，“客气什么？少桢就该请你吃饭，你们上次相亲都没吃顿饭，今儿个补上。”

　　一旁的叶子洛显得有几分尴尬，这处境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低头排列着课桌课椅，程妈从进门就一直站着，始终没有和他说句话，出院这段时间，程妈还是第一次来。

　　正在惆怅中，忽闻程妈喊他，“叶子洛啊，快看看，程妈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这话是催促程少桢赶快带走裴瑶的，叶子洛不是听不出来，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抬头看了看，又笑笑，不做声。

　　程少桢根本就没顺着程妈的心意，“妈，反正今晚我请客，一起去吧。”说着接过程妈手里的便当盒，“这个啊，我晚上带回家当夜宵吃。”

　　程妈傻愣着干瞪眼，心里骂道：你小子也太不上道了，为娘多不容易啊，亲自给你把媳妇儿带来了，你还不愿意二人共赴晚餐？真是过河拆桥，还拆自己的桥？

　　程少桢看着叶子洛的面容舒展，始终不言不语，视为默认。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只要叶子洛不吭声，就是一种默认，已然成为了他俩之间独有的交流方式。

　　为了让老母亲不再为难自己，又转头看向裴瑶，“裴医生不介意大家一起吃顿饭吧？”

　　裴瑶浅然一笑摇了摇头，忙表态，“怎么会介意呢，叶子洛恢复地还好吧？”裴瑶知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住院期间的照料能看得出来。俩人在别人面前就像现在一样，言语有分寸，距离有尺度。

　　叶子洛微微一笑，“挺好的，谢谢裴医生关心。我哥他也刚出差回来，应该是饿了？”

　　裴瑶这才看到程少桢消瘦了一圈，程妈边看手机信息边叮嘱，“哎，你们年轻人去吃饭吧，你爸爸还在家等着我呢？少桢啊，记得吃完了饭送裴瑶回去啊，别忘了。”边说边和三人挥手拜拜。刚走出大门，又折返回来，大声说了句：“下次裴瑶休息啊，大家都去我家吃顿饭。别忘了。”

　　程少桢这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有点飞不起来了，无奈的双眼望着叶子洛。

　　叶子洛走了过来，“裴医生，平时喜欢吃些什么？”

　　“嗯，都可以，不太挑食！”裴瑶对程少桢喜欢吃什么更感兴趣，“不知道少桢喜欢吃什么？”

　　程少桢对于裴瑶这样称呼自己，内心是拒绝的，但是种种原因只能浅然淡笑一声，“我也不挑食，都可以。”

　　在叶子洛听来是极其敷衍的一句话，在裴瑶听来却是一句与自己拉近距离的一句话，大家都倏尔一笑，同时离开了工作室。

　　北部湾不仅是座商厦，低层是大型超市和商场，高层是办公楼和住宅区。沈义然就住在这里，巧合的是，他们三人选择在一家日式料理店。

　　当看到裴瑶跟随两名男子将要进入餐厅时，付完款的沈义然转身成功躲避，一旁的朋友忙问，“义然，你怎么了？结完账了，咱们走啊！”

　　沈义然不吭声，直到三人进入内，沈义然这才走出日料店。还不忘回头又看了两眼，一旁跟着的朋友不解，“那几个人谁啊，你干嘛躲着他们？”

　　“那个人就是我跟你说的裴瑶。”

　　“哇，这么漂亮啊！难怪你追不到。”

　　“什么意思 ？”

　　朋友解释，“哪有你这样追女孩子的，见了人就躲？是个女的都不会选你。你看看人家那俩人，英姿潇洒，走路带风的，女孩子就喜欢这样的。”

　　沈义然瞥了一眼，朋友拉住他又问，“你就这样放弃了？我看他们关系不一般呢。”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还有研究报告要写，先回去了。”

　　朋友看着沈义然离去的身影，小声嘀咕，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要不是我经常叫出来，这小子还有社交吗？

　　回到家的沈义然仔细回想着自己的成长历程。他去世的父亲和裴院长年轻时下乡做过知青，这段经历成就了他的就业生涯，从小与裴瑶在一个院子里长大，拆迁后两家人分开。

　　他由母亲养大，性子温文尔雅，裴院长经常上门寻访问候，并在沈义然每一次人生路口做选择的时候给出意见，至此与裴瑶从同学到同事。

　　沈义然的内心终究是自卑的，他自小就喜欢裴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裴瑶与他青梅竹马到如今也只把他当成哥哥。

　　裴院长是看重沈义然的人品，中意又如何，裴瑶性子任性自我，听不得劝！

　　沈义然至今都不敢在裴瑶的面前大胆示爱，见了面就躲。朋友是个心理医生，几次约他见面吃饭，试图解开他的心结。直到裴院长的上一次面谈，特意提了出来，这才让他陷入两难。

　　整理了思绪后，拿出手机鼓起勇气编辑了微信：

　　瑶瑶，你在哪？今晚有刚上映的电影想约你一起去看。

　　裴瑶过了很长时间才回复道：

　　今晚不行了，义然哥，我在和朋友吃饭。

　　沈义然仿佛知晓答案一般，淡定地编辑着：

　　好吧，下次再约。

　　裴瑶这次立马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沈义然站在窗前看着夜幕降临之后这个繁华的都市中心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的车来车往，相比之下，自己孤独的像条狗。

　　三人在日料店就餐并没有相谈甚欢的画面，叶子洛平日里跟小朋友打交道最多，为人看起来较为亲和，这一点与程少桢相反。程少桢自小就如同花蝴蝶一般，被人追捧惯了，为人傲娇，若不是几次的创业失败，收了性子，这会儿都不会坐下与人共进晚餐。

　　裴瑶也是掌上明珠，性格自我，被人怠慢了也是不屑，今天却与往常不同。她与程少桢寒暄了好久，程少桢也只是有问就答的状态。偶尔叶子洛闻言了会多言几句。但很明显，裴瑶对叶子洛无意，总是跳过话题直面程少桢打破砂锅问到底。

　　“程少桢，你谈过恋爱吗？”裴瑶问这话的时候，叶子洛低着头只顾自己吃。

　　程少桢侧颜怔了下，“嗯，这次出差还见到了大学时的初恋。”

　　叶子洛突然愣住，半晌，又继续埋头吃着冷菜。

　　裴瑶心中不快，“这么多年了，你还和初恋保持着联系？你一直没放下她！”口吻中带着酸溜溜的味道。

　　程少桢心想：就是让你知难而退，别再想着和我有什么发展。说出口的话却是，“我这个人还是很念旧的，不过不代表我就止步不前。路呢，还是要向前走的。那你呢？”

　　裴瑶看了看程少桢脚上的休闲鞋勾起嘴角问，“这就是你喜欢安踏的原因吗？永不止步！”

　　程少桢低头一看，“这都被你发现了，不过这是阿洛喜欢的，我喜欢回力。”

　　裴瑶惊了，“你怎么会喜欢那个老牌子？”

　　程少桢解释，“我爸是工人出身，小时候家里买的都是回力鞋，便宜又结实。我说过我比较念旧，吃穿用的也是一样。”心想：别看我家现在是连锁店，我妈只说面上的事，但你也得知道我家的起点跟你不在一个层级，这样心里应该有底了吧，正所谓门不当户不对的，总会知难而退的。

　　哪知裴瑶却说，“或许正是因为你小时候的经历造就了你现在的性格，不卑不亢。更难得的是，你从底层闯出来，竟不受诱惑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这多难得啊！我能认识你，还真是幸运。”

　　叶子洛本来正在喝着果汁，裴瑶话还没说完，他就一口呛到了，连咳了好几声，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会儿，他真的体会到了当电灯泡的滋，“不好意思，我吃饱了。听说对面有家艺术馆刚开张，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

　　话落也不管程少桢乐不乐意，就径直走到了收银台结账，走出了日料店。

　　程少桢看着叶子洛没吃完的餐盘，心里苦涩道：阿洛的心里应该不好受吧，看着自己跟裴瑶相约相谈，换做是他，应该也呆不下去了。可是能怎么办呢？老母亲大人亲自安排，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裴瑶却小声问了句，“叶子洛是不太喜欢我吗？”心里想着：难道我做他嫂子还不够资格吗？

　　程少桢笑了，“应该不是因为你的事，我吃饱了，先去一下洗手间。”

　　裴瑶被人泼了冷水一般，昔日的高冷全然不见，即便拉低身份全程陪笑这兄弟俩人也不待见自己，仔细酝酿一番后心里暗暗较劲：以后我要你求着请我吃饭！

　　叶子洛在对面的店铺赏玩着最新的明星签售珍藏照片，抬头一看，裴瑶独自一人匆忙离开。心里生着闷气，不是因为裴瑶在场的尴尬场面，而是程少桢见初恋的事。想当初他刚上大一，就遇到了马艳。马艳初中时代表学校参加全市的一次联谊赛认识了程少桢后，就一直崇拜他直到考上了程少桢的大学。

　　这个女生起初并未告知叶子洛她的真实意图，她在发现叶子洛和程少桢关系紧密的情况下，时常借机找叶子洛靠近程少桢。

　　大一时的叶子洛在广告公司兼职做设计师助理的工作，潘宁对他展开了猛烈的追求，闹得全校沸沸扬扬，为此，与程少桢闹得不愉快。

　　马艳在中间经常做调解员的工作，声称叶子洛的难处，兼职着一份工作还要忍受着大小姐的追求，实属不易，做哥哥的不该总是恼怒他，影响他学习。

　　久而久之，当叶子洛和程少桢一旦产生了第三者追求的问题，马艳总是第一时间来维护叶子洛，渐渐地，对马艳不再设防。

　　直到有次叶子洛因为钱的事情又吵了起来，原因是叶子洛在高考后放弃了研究所的工作，失去了秦二爷的后续治疗费用，江枫大师和江寒在叶子洛成年后退出了他的世界。

　　他的舅舅沈挺一直没有过多的问候，除此之外，桃花源的奶奶身体大不如从前，每个季度都要去定时看望叶华。叶子洛赚钱的欲望尤为强烈，这份心情他掩埋心底，不曾与程少桢吐露过。哪怕忍受着闲言碎语也不愿辞去工作的时候，与程少桢大吵一架。

　　当时的他们并不知晓自己原来都是爱着对方，所以一场荒唐的事件上演。

　　那个月叶子洛的工资翻了几倍，程少桢觉得其中有猫腻，一度认为叶子洛的工资是自己卖了色相得来的。叶子洛不解释，执拗的性子任由程少桢自己发疯。

　　程少桢觉得委屈，“还记得那年在桃花源的晚上吗？我们说过，不会瞒着对方，哪天我谈女朋友了一定会告诉你。可你现在呢？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叶子洛也委屈但就是不吭声。

　　程少桢又继续说，“阿洛长大了，不需要哥哥了。以后有女朋友了，那哥哥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叶子洛当时不明所以，后来学校传开了，他居然和马艳恋爱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为哥哥的恋情感到开心，毕竟这是早晚的事情，直到那时才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在学校的操场上，叶子洛感到心脏隐隐作痛，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时竟会泪流不止。这才得知自己原来早就爱上了程少桢，而程少桢却不自知。

　　再后来，这对小情侣的电子商务闹得整个学校都轰动了。那段时间，叶子洛却病倒了......醒来后，程少桢竟分手了。若不是她的出现，俩人不会破冰。

　　现在，叶子洛郁闷的是：为何出个差就去见马艳了？难道是马艳还没忘记程少桢？程少桢可是马艳从初中就开始崇拜的人啊，叶子洛怎能不紧张，裴瑶是抢不走程少桢的，但马艳能做到，只要她想。

　　程少桢轻轻拍了一下叶子洛的肩膀，“想什么呢，站你身后半天了都没发现。”

　　叶子洛一转身反问，“你不送裴医生回去吗？”

　　“她自己先走了，连个招呼都没跟我打一声，不过我刚才给她打过电话了，失礼了。下次再赔罪吧。”说着带着叶子洛去了停车场。

　　叶子洛久久不安的情绪被程少桢发觉，“你是不是刚才听我说见初恋的事，一直不高兴。”

　　叶子洛不说话，静静望着他。

　　程少桢解释，“她要结婚啦，笨蛋。想什么呢？说给裴瑶听的，你却上心了。”

　　“你真去见她了？”

　　“见了，不过我原先是不知道的。她找我帮忙，我还和高中时的乐队成员见面了，这件事倒是挺令人开心的。算是这趟出差的收获吧。”

　　叶子洛又问，“她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怎么突然找你帮忙？”

　　程少桢开着车，犹豫了会儿，“她......喜欢一个女人！要我帮那个女人，还是我校友，你说巧不巧？”

　　“什么？”

　　“那个女人的对象呢，是我高中同桌。”

　　叶子洛目瞪口呆，“这么离谱？”

　　“还有更离谱的。”

　　“什么？”

　　“还记得高中时你说我有女朋友的事吗？”

　　“嗯。”

　　“知道那是谁接你的电话吗？”

　　叶子洛摇头，“不知道，没打过那个电话了。”

　　“杨蜜，就是那个女人。”

　　“......”叶子洛怔了。

　　“这次相聚她也在场，不过我早就忘了这件事了。她特意解释了一下。”

　　叶子洛低头，“看来，她应该很喜欢你。”

　　“不一定，那时候她才多大，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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