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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焚尽见天光
温屿的身体,裹挟着掌心那缕奇异的银白辉光,如同撞碎黑暗的流星,狠狠没入那搏动黑暗肉球最核心的金色光点!
时间,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扭曲!
“温屿——!!!”谢存的嘶吼被狂暴的吸力扯碎,他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吞噬一切的漩涡中心!肩胛的伤口在巨大牵扯下彻底崩裂,鲜血狂涌,染红墨绿的河水,他却浑然不觉!
夏御杉死死扣住程野,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因巨大的惊骇而收缩!司稚希失魂落魄,被吸力拉扯着滑向深渊,眼中只剩下满狞消散的光尘和温屿决绝的背影!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仿佛响彻灵魂深处的——“啵”。
如同水泡破灭。
那搏动的、布满无数痛苦人脸、凝聚了无尽黑暗与绝望的庞大肉球,在温屿带着银白微光的血液触碰到核心金芒的刹那,猛地向内坍缩!
纯粹的金色光芒如同被压抑亿万年的朝阳,骤然从那坍缩的中心爆发出来!瞬间撕裂了包裹它的粘稠黑暗!
金光所过之处,墨绿的粘稠河水如同被投入净化之石,污秽飞速褪去,变得清澈透明!那些漂浮的苍白人脸水母在金光中无声消融,化作点点晶莹的光尘飘散!沿河岸疯狂舞动、散发着甜腥气的妖绿毒草,锯齿边缘迅速软化、褪色,扭曲的形态舒展,竟在眨眼间绽放出无数洁白柔软、散发着清新芬芳的小花!
深蓝色的“天穹”停止了滴落粘稠的脓血,凝固的胶质如同融化的冰川,迅速变薄、消散,露出其后一片澄澈、明净、点缀着璀璨星辰的真实夜空!皎洁的月光如同温柔的水银,倾泻而下!
那些纯黑色的、如同剥皮筋络般的恶心藤蔓,在金光触及的瞬间,发出无声的尖啸,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枯萎、崩解,化作黑色的粉末融入清澈的河水和松软的泥土!花蕊中蠕动的白色小虫化为飞灰!
万川归墟的腐朽与绝望,如同被投入烈火的画布,在纯粹的金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焚尽、净化!
强大的吸力消失了。
狂暴的漩涡平息了。
墨绿的河水变成了清澈见底的溪流,温柔地流淌。河岸两侧是开满洁白小花的茵茵草地,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深蓝的“天幕”被真实的星空取代,月华如水,星河璀璨。
温屿的身体从半空中缓缓飘落,被疾冲而至的谢存稳稳接在怀里。
他掌心那道划开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边缘泛着淡淡的银白光晕,正在缓慢愈合。他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桃花眼却亮得惊人,映着漫天星光和谢存那张写满惊惶未定与失而复得的俊脸。
“你……”谢存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抱着温屿的手臂收得死紧,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身体还在因后怕而微微颤抖。
温屿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惯常的戏谑笑容,却发现有点费力,干脆放弃了,只是抬手,用没受伤的手背蹭了蹭谢存紧绷的下颌线,声音带着点脱力的沙哑:“……笨狗,哭丧着脸干嘛?帅不帅?”
谢存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将脸深深埋进温屿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浓烈到化不开的后怕与……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
夏御杉拉着惊魂未定的程野走上岸。程野看着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看着清澈的溪流和洁白的野花,又看看身边这个一直禁锢他又拼命保护他的男人,眼中戾气散尽,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夏御杉的衣角。
司稚希呆呆地站在草地上,银发在月光下流淌着微光。他环顾着这焕然一新的世界,又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满狞最后冰冷的触感。巨大的悲伤再次席卷而来,眼泪无声滑落。
就在这宁静重生的时刻,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金色光芒,从温屿刚才撞入的核心位置缓缓升起。
光芒在空中凝聚、拉伸,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是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面容清瘦却写满疲惫的年轻男子虚影。他的身影半透明,散发着柔和的金光,眼神温和却又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悲悯与释然。
“谢谢你们。”一个温和的、带着淡淡电子杂音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如同清风拂过。
“工程师?”温屿从谢存怀里抬起头,看着那个虚影,瞬间明白了什么。
金色虚影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带着深深的歉意和一丝解脱:“是我。一个……被困在自己制造的牢笼里,又用牢笼困住了无数人的……懦夫。”
他的声音带着追忆的恍惚:“它……最初只是一个模拟程序。我想造一个……完美的、没有痛苦的世界,来逃避现实的泥沼。可我的绝望和执念……污染了它。它变成了吞噬绝望、制造悲剧的怪物。我死后……残留的意识阴差阳错成了它的核心,却也被它同化、禁锢,成了它的一部分。看着它不断拉入新的受害者,看着那些悲剧一次次上演……我比任何人都痛苦,却无力挣脱。”他的目光落在温屿身上,带着感激,“直到……你的血。那把‘钥匙’,终于斩断了它最后的枷锁,也……释放了我。”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更加虚幻,如同即将消散的晨雾。
“系统……已经彻底终结了。所有被困其中的灵魂,包括那些执念体……都自由了。”工程师的目光最后落在司稚希身上,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那个防火墙……他本就是我试图创造‘完美守护者’的失败产物,却意外诞生了真正的‘心’。他的消散,并非终结。纯粹守护的意志……会在新的世界找到归处。”
话音落下,工程师的金色虚影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化作无数点温暖的金色光尘,如同逆流的萤火,缓缓升向璀璨的星空,最终彻底融入那片浩瀚的星海之中,消失不见。
束缚彻底解除。
回归的路,清晰无比。
……
三个月后。滨海市,临海别墅区。
阳光正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动白色的纱帘。别墅后院,精心打理的花园里,玫瑰、绣球开得正好,烧烤架上滋滋作响的肉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喂!谢存!让你翻个肉串,不是让你把它们戳成蜂窝煤!”温屿穿着宽松的白T恤和沙滩裤,趿拉着人字拖,没好气地从躺椅上跳起来,一把抢过谢存手里那根把肉串戳得千疮百孔的烧烤叉。
谢存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任由温屿抢走叉子。他穿着同款的黑T恤,肩胛的伤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色的疤痕。此刻,他深潭般的眸子只专注地看着温屿因为不满而微微鼓起的脸颊和跳动的眉眼,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尖蹭掉了温屿鼻尖上沾到的一点炭灰。
动作熟稔又亲昵。
“啧!”温屿嫌弃地拍开他的手,耳根却有点发烫。自从系统崩溃,这冰山融化成的奶狗属性就彻底焊死了!在外人面前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冷脸煞神,一到他面前,就自动切换成大型粘人挂件模式,眼神专注得能拉丝。
“温哥!谢哥!肉!肉要糊了!”司稚希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他顶着一头更加张扬的银发,穿着骚包的荧光粉沙滩衬衫,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拯救烤架上几串边缘发黑的鸡翅。他身边,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简单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的男人,正沉默而精准地帮他递着调料瓶。
那男人有着一张极其英俊却稍显苍白的脸,轮廓冷硬,眼神深邃,正是满狞!额角那道灰色裂痕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光泽。只是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感依旧存在,却不再死寂,反而沉淀成一种沉稳内敛的气质。他的目光几乎从未离开过司稚希,带着一种无声的守护。
“慌什么!”温屿没好气地吼回去,手上动作麻利地把快糊的肉串抢救下来,又熟练地刷上酱料,“司小希,管好你家那位!别让他把盐罐子直接扣上去就行!”
满狞递调料瓶的手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了温屿一眼。
司稚希却笑嘻嘻地撞了满狞一下:“听见没冰块脸?温哥夸你呢!说你至少没把盐罐子扣上去!” 满狞被他撞得身体微微一晃,依旧沉默,但耳根却悄悄漫上了一层极淡的薄红。
另一边,夏御杉挽着袖子,正试图将一串烤得半生不熟的玉米从架子上取下来,动作依旧带着点手术台上的精准感,却明显有些笨拙。他身边,程野抱着手臂,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笨死了!翻面都不会!让开让开!我来!” 说着就抢过夏御杉手里的夹子,动作熟练地翻烤起来。
夏御杉被推开,也不恼,只是推了推金丝眼镜,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程野忙碌。镜片后的目光不再是冰冷的审视和掌控,而是一种近乎纵容的温和。程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凶巴巴地吼了一句:“看什么看!去拿饮料!”
“好。”夏御杉从善如流地转身走向冰桶。
“噗!”温屿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谁能想到,当初那个阴鸷狠辣的少年杀手,现在被夏御杉这个曾经的“数据清理员”养得……脾气见长,生活技能也点满了?而夏御杉,这个曾经只会用手术刀和冰冷规则丈量世界的家伙,现在却像个笨拙的学生,学着怎么对一个人好。
谢存默默地将一杯冰镇柠檬水递到温屿手边。
温屿接过来灌了一大口,冰凉酸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夏日的燥热。他看着院子里吵吵闹闹却又无比和谐的景象——司稚希在满狞的纵容下大呼小叫地抢肉串,程野一边嫌弃夏御杉一边给他递烤好的玉米,谢存安静地守在他身边,目光沉静专注。
心底最后一点阴霾也彻底被阳光驱散。
“对了,”温屿放下杯子,踢了踢谢存的小腿,“你失忆前到底是干嘛的?那张黑卡……别想糊弄过去。”
谢存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绪。系统崩溃后,那些被封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逐渐回笼。
“谢氏生物科技,”谢存的声音低沉平稳,“我是创始人之一。那张卡……是早期实验室项目的风投资金凭证。”他顿了顿,补充道,“调查那个工程师的遗物……接触到了被系统标记的‘异常数据流’……然后就被拉进去了。”
温屿挑眉:“哦?科技新贵?失忆了还自带印钞机属性?啧,命真好。”他嘴上调侃,心里却了然。难怪谢存身手那么好,对疼痛近乎麻木,失忆了还能揣着黑卡——那根本就是顶级实验室里磨砺出的本能和资源。
“那你呢?”谢存反问道,深眸看着温屿,“经理?很闲?”
温屿耸耸肩,一脸坦然:“挂名家族企业投资部经理,主要任务就是花钱和……等分红。”他指了指自己,“我这样的,去坐班才是对生产力的最大破坏。”
众人都笑了起来。
“说起来,”司稚希啃着满狞帮他剥好的虾,含糊不清地问,“我们到底是怎么被拉进去的?工程师不是说系统终结了吗?”
“执念的‘回响’。”夏御杉的声音响起,他拿着一罐啤酒走过来,递给程野一瓶果汁。“系统虽然崩溃,但它存在时吸收的庞大负面情绪和绝望,如同弥漫的辐射。我们这些‘深度接触者’,在特定的精神波动或能量场下,会被这些残留的‘回响’短暂拉入那些正在消散的副本碎片。就像……海市蜃楼。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回响’会越来越弱,最终彻底消失。”他推了推眼镜,“这也是为什么,满狞能‘存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满狞。
满狞依旧沉默,只是将一只新剥好的虾放到司稚希碗里。他抬起头,迎着众人的目光,声音低沉而清晰:“防火墙消散了。但守护的意念被工程师最后的力量赋予了依托‘回响’重塑形体的可能。”他看向司稚希,眼神温柔而坚定,“我……因他而存在。也会一直存在下去。”
司稚希的耳朵瞬间红透,埋头猛吃虾,嘴角却偷偷扬了扬。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海面,给喧闹的花园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边。烤肉的香气、朋友的笑闹、海浪的轻吟,交织成最平凡也最珍贵的乐章。
温屿靠在躺椅上,看着谢存被夕阳勾勒出的冷硬侧脸染上暖色。他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22:00。
屏幕亮起,数字清晰。
没有嗜血的冲动,没有疯狂的念头。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一种沉甸甸的满足感。
谢存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转过头,深潭般的眸子在夕阳下映着温屿的影子,带着无声的询问。
温屿收起手机,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嘴角勾起一抹懒散又真实的弧度:“喂,谢同学。”
谢存看着他伸出的手,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掌心温热,带着薄茧。
温屿反手握住,十指相扣,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安稳。
“走了,”他拉着谢存站起身,朝着波光粼粼的海边走去,“看日落去。”
身后,是朋友们的笑闹和烤肉的香气。
前方,是铺满碎金的海面,和缓缓沉入海平线、却将漫天云霞点燃的落日。
黑暗已焚尽,前路皆光明。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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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狞不能死!哎呀,我还是舍不得啊,本来确实应该是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