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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伙的那几个男生见同伴被踢翻在地,很快也反应过来,冲上去围住突然出现的少年。
他们仗着人多,直接对沈嘉衍进行了围攻。
场面一度变得失控。
……
轻羽捂着嘴巴怔怔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
危险解除,轻羽渐渐从刚刚恐惧的情绪中脱离,但很快,她的后脊不自觉窜上一股寒意。
双拳到底难敌四手。
眼看着沈嘉衍脸上的伤越来越多,可对面那几个人却毫发无损,再这么下去,吃亏的只会是沈嘉衍。
……
轻羽倒退两步,跑出去找老师。
好在她刚跑出去没多远就遇到了男生宿舍的宿管阿姨。
……
这才及时制止了这场暴/行。
沈嘉衍嘴角裂了个口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宿管阿姨让轻羽带他去医务室处理伤口,剩下的那几个男生则被带去了教务处。
医务室。
这会已经打了上课铃,整栋教学楼都很安静,医务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校医坐在桌子旁百无聊赖的玩手机。
校医看了看沈嘉衍脸上的伤,象征性的询问了一句:“这怎么弄的?”
轻羽:“摔的……”
校医很明显不信,但也没多说什么,拿了点药和棉签递给轻羽。
“出血的地方用碘酒消下毒,剩下红肿的地方涂这个软膏就行。”
交代完后,校医就回到先前的位置上继续刷手机了。
又过了一会,校医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去。
一时间,医务室内只剩下轻羽和沈嘉衍两个人。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沈嘉衍坐在床上,轻羽拿着棉签沾了点药膏依次在他脸上红肿的部位点涂,涂到眼尾处,沈嘉衍下意识慢慢合上了双眸。
有时候轻羽不得不感叹,上帝为什么如此不公平。
都伤成了这样,这张脸还是好看得过分。
难怪,从初中开始,就有无数个“王亿仙”前仆后继。
也许,王亿仙说的对,如果不是那件事,她在沈嘉衍这可能真的就只是个印象薄弱的路人甲。
……
“嘶”地一声,轻羽的思绪被拉回,她连忙移开手中的棉签,看了一眼沈嘉衍的嘴角处:“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沈嘉衍缓缓掀开眼皮,漆黑的眼睛直直看向眼前的少女。
这段时间,她好像变瘦了。
少女眉心微蹙,嘴角向下,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似有若无的黯然之中。
面对沈嘉衍如此直白的目光,轻羽眼睫微颤,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轻一点,你再忍一下。”
轻羽低下头,继续给他涂药。
下一秒,少年抬起手臂,宽大的掌心覆盖住她的。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沈嘉衍握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
她听到他说:“这里痛。”
是在回复她先前问他的话。
那里不痛,这里才痛。
……
涂完药,轻羽和沈嘉衍并没有离开,校医还没有回来,两个人并排坐在床上。
之前,她的所有行为和语言都不够冷静客观,现在她已经能用平常心去看待沈嘉衍和王亿仙的关系,或者说她能够坦然接受沈嘉衍对她的所有好,无关乎喜欢,也无关乎爱情,仅仅是源自少年的责任。
她想,她不应该再逃避下去,应该和他好好谈一谈。
轻羽:“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
沈嘉衍能够出现在那,肯定是已经知道了王亿仙来找她的事,说不定还知道她对他……
想到这,轻羽的手心不自觉开始冒汗。
沈嘉衍:“直觉吧,也可能是出于这么多年对你的了解吧。”
“可是,嘉衍,”轻羽想起王亿仙说沈嘉衍这段时间萎靡不振,甚至期中考连考试都没参加,“我感觉我好像越来越不了解你了。”
王亿仙说他像个行尸走肉,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在意,可眼底却了无生机。
轻羽想,这不该是她认识的沈嘉衍,她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到过这种情绪,哪怕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像扔垃圾一样扔到爷爷奶奶家里,他也从来没有这样消沉过。
沈嘉衍微微偏过头,视线凝在轻羽的身上。
“就连我自己也快要不认识我自己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听到你说的那些话后,我会变得这么消沉。”
轻羽:“我想我能体会你这种感觉。”
沈嘉衍定定地看着她,眉毛上扬:“嗯?”
“因为这段时间我的感受和你是相同的,”轻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对方的存在,突然断联,心里多少会有点空落落的。”
“但是我现在想开了,以后上了大学你肯定也会有你的朋友圈,说不定还会交女朋友,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不会再只有我一个。”
“所以,嘉衍,我不会再介意你喜欢王亿仙这件事了,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以后你想和谁交朋友,都是你的自由,你不需要太顾虑我。”
整个过程中沈嘉衍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等她说完后才问:“你听谁说的?”
“我喜欢王亿仙?”
“啊,不,不是吗?”
他觉又好气又好笑:“我喜不喜欢她,你不知道?”
“我,我怎么知道……”
轻羽垂眸,眼观鼻,鼻观心。
身侧的少年没再开口,气氛一下子变得凝滞。
沈嘉衍突然的沉默,让轻羽手心不自觉开始冒汗,她真怕下一秒,这场虚虚掩掩的交谈会被对方撕碎最后一层纱布,将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少女心事展露无遗。
她实在做不到和他坦诚相待,哪怕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可是只要双方没有点破,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可以回到往日的正轨上去。
轻羽试图将氛围扭转,抬眸,却径直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中。
四目相对。
少年的眼神灼热,不加修饰,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一股难以言表的浓烈情感快要侵/泄而出。
轻羽第一次见沈嘉衍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她被看得心尖一颤,不自然的别开目光。
“嘉衍,你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我们先回教室吧,不然……”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我不喜欢王亿仙。”
“啊?”
轻羽偏头,沈嘉衍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谁都不喜欢,只喜欢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周遭的事物仿若静止了一般,只有空气中悬浮的微小颗粒在流动着。
在轻羽渐渐变大的瞳孔和失控的心跳声中,少年的声音轻而慢,仿若一曲悠扬绵长的奏乐,缓缓坠入她的耳中。
“一直都是。”
“只喜欢你。”
……
教导主任很快找上门。
中午的时候,沈嘉衍被叫去了教导处。
这次,教导主任很明显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打架,交白卷,以及他和轻羽之间这似有若无的关系。
教导主任只觉得头大,在办公室狠狠训斥了沈嘉衍一番后,说什么也要打电话叫家长。
沈妈妈在距离星城将近九百公里的杭州市,她在那边有一家自己打拼下来的房地产公司,平常的生活也都被工作所填满,基本上是过年才能回来一次。
好在沈嘉衍在学习和生活上都让她省心,从初中把他接到自己身边开始,他都没让沈妈妈操过心。
可是这次,当沈妈妈接到教导主任的电话时,她一脸惊讶,反复说着是不是弄错了,然而教导主任言辞凿凿,态度也很强硬,让沈妈妈务必来学校一趟。
沈妈妈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在隔天下午抵达了星城。
……
最后一节晚自下课后,沈妈妈出现在了理科二班的教室门口。
俩母子上次见面还是半年前,沈妈妈生病住院,沈嘉衍去看望她。
回去的路上,俩母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都是沈妈妈在问,沈嘉衍在答。
这么久没见,沈妈妈想多关心关心儿子,奈何沈嘉衍给出的回馈太过平淡。
……
一进家门,沈妈妈便进进出出张罗着,嘴里还絮絮叨叨:“阳台的衣服怎么还没收,妈妈帮你收进来。”
她像大多数的母亲照顾生活还没有完全自理的儿子一样,叠着收进来的衣服,收拾着沙发上堆满了的杂物。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儿子的爱,只能尽量做一个称职的母亲。
沈嘉衍站在一旁看着她这些僵硬的举动,无波无澜地问:“您什么时候到学校的?”
“今天下午,妈妈怕打扰你学习,就没给你发信息。”
“嘉衍,”沈妈妈停下手中的活,有些欲言又止,“下午的时候我去了你们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沈嘉衍垂着眸,情绪淡淡:“都是事实,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怎么就没什么好解释的呢,”沈妈妈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着急,停顿了一下,再开口,语气缓了不少,“你一向冷静,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先不说你和别人打架,交白卷是怎么回事?”
回答沈妈妈的是一阵沉默。
沈妈妈的眼神在沈嘉脸上探寻着什么,半晌,她拢眉,用略带质问的口吻问道:“你们教导主任说你这次打架和轻羽有关,那你交……”
话还未说完,便被沈嘉衍开口打断:“和她没有关系。”
确实和轻羽没有关系,他只是突然觉得没有意义了,一切都没有意义,考第一又如何呢?她不在他身边,他连活着的念头都没有了。
“怎么会和她没有关系,这么多年你所有出格的行为都和她有关,你不要以为妈妈不知道,当初你明明考上了重点高中,志愿却填的二中,难道不是为了她吗?”
“我说了,和她没有关系。”
灯光下,沈嘉衍单手插/兜,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沈妈妈自知理亏,当初自己不管不顾抛下沈嘉衍和沈爸爸离了婚,后面很多年都一度对沈嘉衍不闻不问。
前两年,沈家二老相继离世,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听闻了沈嘉衍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尘封许久的母爱被唤醒,她从沈爸爸那拿回了沈嘉衍的抚养权,将他接到了自己身边。
尽管她一直都在努力弥补对沈嘉衍的亏欠,俩母子之间的隔阂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
沈妈妈深知自己多年来作为母亲的失职,让她没有底气继续摆出一副严母的姿态盘问下去,她只好打起感情牌。
“嘉衍,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多关心你,这么多年妈妈一直很自责,在你最需要母爱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
“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一直都在怪我?”
“您想多了,我从来没有怪过您。”
沈嘉衍凝着眉,对即将上演的母子痛彻心扉后消除隔阂的戏码并不感冒,甚至有些许抵触。
在他最渴望母爱的时候她没有给予,那么现在,他也不需要。
沈母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抵触情绪,一时哑口,只能强摁下早已酝酿好的情绪。
……
沈妈妈又说:“嘉衍,妈妈知道初中的时候轻羽帮了你,所以你对她格外看重。可是,你现在才十几岁,遇到的人也就这么多,也没到外面去看过,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你难道能保证自己上了大学之后,还能对她像现在这样始终如一吗?”
沈妈妈:“而且,你真的能分辨清你对轻羽是喜欢,而不是感动吗?你知道你教导主任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如果不是今天,我在办公室再三跟他保证,就你做的的这些事情,已经足够学校开除你了。”
沈妈妈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你已经高二了,再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你不能因为一段不明不白的情愫去葬送自己的前程……”
……
“我想您恐怕多虑了,我对她从来都不是什么不明不白的情愫。”
说到这,他不免嗤笑一声,关于他对轻羽的感情,已经有太多的人在他面前指指点点了,仿佛这些人比他还要了解他自己一样。
“别说为了她葬送什么狗屁前程,就算为了她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
沈母震惊地看向沈嘉衍,少年眉眼清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沈母满脸地不可置信,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一向冷静自持的沈嘉衍口中说出来。
长久的愣神中,沈母的脑中渐渐回忆起一些事情。
“所以,那时候妈妈生病住院,你说什么也要提前走,也是因为她?”
沈嘉衍:“嗯。”
沈母心中闪过一丝哀凉,虽然知道自己和沈嘉衍没有别的母子那么亲密,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生病最需要亲人陪着的时候,自己的儿子满心都装着别的女孩。
“你知不知道那时候妈妈特别虚弱特别……难道妈妈还没有她重要吗?”
沈嘉衍:“是。”
“你给了我生命,但这条命我曾经无时无刻不想亲手了结,而我之所以还活到现在,全都是因为她,她是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所有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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