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尽头是你

　　离开罗布泊的第五天，越野车驶进帕米尔高原的腹地。海拔越来越高，空气稀薄得让人喘不过气，远处的雪山像沉睡的巨人，峰顶覆盖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林野靠在车窗上，指尖划过凝结的冰花。青铜小鼎安静地躺在他怀里，自从罗布泊祭坛的“共生咒”生效后，鼎身的温度稳定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忽冷忽热。他侧头看向驾驶座的沈砚，对方正专注地看着路况，侧脸的线条在高原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手腕上的诅咒纹路已经淡成了浅红色，像道快要愈合的伤疤。
　　“还有多久到慕士塔格峰？”林野的声音带着高原反应带来的沙哑，这几天他总是头晕，夜里还会低烧，全靠沈砚每天煮的草药才勉强撑着。
　　沈砚看了眼导航：“翻过前面的达坂就到了。传说镇魂碑的第五块碎片藏在冰川里，被‘冰魄’守护着。”他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热水递给林野，“喝点水，别睡。”
　　林小婉在后座画画，蜡笔在纸上涂出一片蓝色的冰川，冰川里有个发光的碎片。“冰里面有东西在发抖。”她仰起小脸，鼻尖冻得通红，“它说‘好冷，想找个暖和的地方’。”
　　苏晚裹紧了身上的冲锋衣：“‘冰魄’是昆吾国祭祀用冰川寒气冻结的饿魂，能吸收周围的热量，让接触它的人瞬间冰封。我们得做好保暖措施，最好带点能产生热量的东西。”
　　赵小胖从背包里掏出几个暖宝宝和一支喷火枪：“热的东西管够！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对付三千年前的‘冰块’。”
　　翻过达坂，慕士塔格峰的轮廓豁然出现在眼前。雪山巍峨耸立，峰顶直插云霄，山脚下的冰川像一条蓝色的巨龙，蜿蜒向远方延伸。冰川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隐约能看到冰层下闪烁的光点——那是镇魂碑碎片的光芒。
　　“就在那里。”沈砚指着冰川中央的一道裂缝，裂缝里泛着淡蓝色的光，与青铜小鼎的光芒相互呼应，“但裂缝周围的冰面很薄，可能有暗河。”
　　他们穿上冰爪，小心翼翼地在冰川上行走。脚下的冰层发出“咔嚓”的声响，像随时会裂开。林小婉突然停下脚步，小手指着裂缝深处：“里面有好多冻住的人，他们的眼睛还睁着，在看我们。”
　　林野趴在冰面上，用强光手电往裂缝里照，果然看到冰层里冻着上百具尸体，他们的姿势扭曲，脸上满是惊恐，显然是被冰魄瞬间冻结的昆吾人。
　　“是‘冰祭’的祭品。”沈砚的声音有些发沉，“昆吾国灭亡前，曾在这里举行过最后的祭祀，想用水晶棺封印最强的饿魂，却被反噬，所有人都被冻在了冰川里。”
　　靠近裂缝时，周围的温度骤降，连喷火枪的火焰都变得微弱。裂缝里突然吹出一股寒风，冻住了赵小胖的睫毛：“我的天！这温度至少零下五十度！暖宝宝直接冻成硬块了！”
　　沈砚的手腕突然发烫，诅咒的纹路在低温下反而变得活跃，竟散发出微弱的热量。“我的诅咒……能对抗寒气。”他有些惊讶，“可能是因为诅咒本质是‘燃烧的执念’，与冰魄的‘极寒’相互克制。”
　　林野的青铜小鼎也开始发烫，鼎身的纹路与裂缝里的光芒产生共鸣：“碎片就在水晶棺里。沈砚，你用诅咒的热量融化冰层，我去拿碎片！”
　　沈砚点头，将手掌贴在冰面上，诅咒的纹路发出红光，冰层果然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的水晶棺。棺盖是透明的，里面躺着一具穿着昆吾祭司服饰的尸体，他的胸口放着一块镇魂碑碎片，碎片的光芒与尸体的眼睛产生了诡异的呼应——那尸体的眼睛，竟然在缓缓转动！
　　“是‘冰魄祭司’！”苏晚的声音带着惊恐，“他没有死，是被饿魂寄生了，靠水晶棺维持着不死不活的状态！”
　　冰魄祭司从水晶棺里坐起来，伸出冻得发紫的手，抓向林野。沈砚的诅咒热量虽然能融化冰层，却对冰魄祭司无效，反而让他更加兴奋，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林野避开冰魄祭司的攻击，伸手去拿镇魂碑碎片，却被祭司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林野感觉血液都快要冻住了，视线开始模糊。
　　“林野！”沈砚冲过去，用铁棍砸向冰魄祭司的手臂，铁棍与冰臂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没能伤到他分毫。
　　就在这时，林小婉突然用蜡笔在冰面上画了个太阳，太阳的光芒虽然微弱，却让冰魄祭司的动作迟滞了一瞬。“用鼎砸他的胸口！”小姑娘大喊，“那里有黑色的东西在动！是饿魂的核心！”
　　林野强忍着寒意，将青铜小鼎砸向冰魄祭司的胸口。“咔嚓”一声，水晶棺裂开一道缝隙，饿魂的核心暴露出来，是一团黑色的雾气，正缠绕着镇魂碑碎片。
　　沈砚抓住机会，将诅咒的热量集中在手掌，按向黑色雾气。雾气发出凄厉的惨叫，开始消散，冰魄祭司的身体也随之融化，最终化作一滩冰水，只留下镇魂碑碎片躺在水晶棺里。
　　林野捡起碎片，与之前的四块拼在一起，碎片发出耀眼的蓝光，将整个裂缝笼罩其中。冰层里冻着的尸体渐渐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解脱的表情，冰川开始震动，裂缝缓缓愈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离开冰川时，天色已经暗了。他们在山脚下的牧民帐篷里借宿，牧民大叔煮了热腾腾的奶茶，烤了香喷喷的馕，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林小婉靠在林墨怀里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显然暖和了不少。赵小胖捧着奶茶，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还是热乎的东西好，那冰魄差点没把我冻成冰棍。”
　　苏晚在整理资料，笔记本上的镇魂碑图案已经亮起了五分之二。“下一块碎片在塔城的‘石人沟’。”她指着地图上的红点，“那里有很多草原石人，传说是昆吾国的后裔，守护着最后一块镇魂碑碎片。”
　　林野喝着奶茶，看向坐在对面的沈砚。他的手腕上，诅咒的纹路又淡了些，在油灯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红光。或许是因为在冰川里消耗了太多力量，沈砚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累了吗？”林野把自己的馕递过去，“多吃点，晚上好好睡一觉。”
　　沈砚没有接，反而把自己的馕掰了一半给他：“你也消耗了不少体力，多吃点。”
　　两人推让着，最终把馕掰成了小块，分着吃了。牧民大叔看着他们，突然笑着说：“你们俩的关系真好，像草原上的双生鹰，总是一起飞，一起捕猎。”
　　林野和沈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笑意，没有说话，却心照不宣。
　　夜里，高原的风呼啸着穿过帐篷，像野兽在咆哮。林野辗转难眠，索性起身走出帐篷，想透透气。没想到刚拉开帐篷帘，就看到沈砚也站在外面，望着远处的雪山。
　　“睡不着？”沈砚递给林野一瓶酒，是牧民自酿的马奶酒，度数不高，带着淡淡的奶香，“喝点暖暖身子。”
　　林野接过酒，抿了一口，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滑，驱散了残留的寒意。“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千佛洞的壁画。”沈砚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也在想罗布泊的‘共生咒’。”
　　林野沉默了。他知道沈砚在想什么——壁画上的预言越来越清晰，他们的关系也越来越近，只是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两人靠在帐篷外的木桩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马奶酒。酒精度数不高，却后劲十足，很快就有些晕乎乎的。林野的脸颊发烫，看着沈砚被月光照亮的侧脸，突然觉得心跳得飞快。
　　“沈砚。”他轻声说。
　　“嗯？”沈砚转过头，眼睛在月光下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林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酒精堵住了喉咙，最终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晚的月亮真圆。”
　　沈砚也笑了，伸手揉了揉林野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嗯，很圆。”
　　不知喝了多久，两人都有些醉了。林野靠在沈砚的肩膀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觉得格外安心。沈砚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林野，嘴角的笑意温柔得像月光。
　　第二天早上，林野在自己的睡袋里醒来，头痛欲裂，昨晚的记忆像断了线的珠子，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马奶酒的奶香，沈砚温柔的笑容，还有……两人靠在一起，似乎说了些什么重要的话。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睡袋，沈砚还在睡，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林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的睡袋拉链是敞开的，沈砚的也是，而且两人的睡袋边缘，有明显的重叠痕迹。
　　昨晚……他们是睡在一起的？
　　林野的脸颊瞬间爆红，赶紧拉上睡袋拉链，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但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他偷偷看向沈砚，对方似乎还没醒，只是耳根有点红。
　　“醒了？”沈砚突然睁开眼睛，吓了林野一跳。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头还疼吗？牧民大叔煮了醒酒汤。”
　　“不……不疼了。”林野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沈砚的眼睛，“昨晚……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沈砚的耳根更红了，避开了他的目光：“没……没有。就是喝多了，聊了会儿天，然后就睡了。”
　　虽然沈砚这么说，但林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的手背上有个淡淡的牙印，像是醉酒时不小心咬到的，而沈砚的脖子上，也有一块可疑的红痕，被衣领遮住了一半。
　　赵小胖掀开帐篷帘走进来，看到他们俩，突然露出了暧昧的笑容：“野哥，沈哥，你们昨晚睡得挺香啊，我喊了好几声都没叫醒。”
　　林野和沈砚的脸同时红了，异口同声地说：“没什么！”
　　赵小胖笑得更暧昧了，转身出去喊其他人：“走了走了，去石人沟找碎片了！”
　　林野看着沈砚，沈砚也看着他，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慌乱和……期待。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跨过了那条看不见的界线。
　　收拾好东西，越野车再次出发。帕米尔高原的朝阳洒在雪山上，像镀上了一层金边。赵小胖的平板电脑上，“已清除/总锚点”的数字变成了“75/∞”，镇魂碑的图标，又亮了一些。
　　“石人沟的石人有灵性。”苏晚看着资料，“传说它们会动，会说话，能分辨善恶。我们得小心点，别被它们当成坏人。”
　　林野点头，心里却还在想着昨晚的事。他偷偷看了眼沈砚，对方正在开车，侧脸的线条依旧清晰，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微微有些收紧。
　　或许有些心意，不需要刻意表明。就像高原上的风，虽然沉默，却能吹遍每一个角落。林野笑了笑，握紧了怀里的青铜小鼎，鼎身的温度，像极了昨晚靠在沈砚肩上时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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