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纸片人谈什么恋爱！

　　晓夏视线扫过章家的三个人，而后才看向轮椅上的傅淮晏，“那个学堂，就别让顾良去了。”

　　看他面无表情不应声，晓夏只能接着道：“顾良呢，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傅淮晏看着拼命挤出讨好笑容的人，脸上神情柔和了一些，说出口的话却很残忍，“有话以后慢慢说，若是遗言就不必了，不过刚认识几天的陌生人。”

　　讨好的笑僵在脸上，晓夏缓缓敛去眸底的落寞，“你说的也对。”

　　傅淮晏手指微蜷。

　　晓夏粗粗喘了几口气，“开腹清创后重新缝合的治疗方案可行。”

　　【就是存活几率就不好说了，古代也不能输血又没有抗生素呼吸机的，这具身体的底子又不太好，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章璟啧了一声，撇着嘴嘟囔，“可行什么可行。”

　　章承端却是眉梢一挑，“你知道那方法？”

　　“……不是你们提出来的……吗？”之前她刚醒就听他们说可以开腹清创缝合，但瞧这几人的脸色好像不是她听到的那样，“……我听错了？”

　　章院首轻叹一声，“家父确实提出可以开腹清创，但这治疗方法我们也只是听闻，从未实践过，况且你身体底子弱，应是受不住的。”

　　原本还在为有一线生机而庆幸，这会儿直接愣住了。

　　晓夏僵着脸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嘶……天要亡我。】

　　傅淮晏眸底一片暗沉。

　　“这法子可行，试一试吧。”晓夏抬眸扫过众人，说道。

　　这话说得太笃定，还是从一个乡野丫头嘴里说出来的，章承端和章院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

　　章璟眉心微蹙轻轻“嘶”了一声，视线移到傅淮晏身上，眼中满是不赞同。

　　傅淮晏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没什么情绪的人，半晌没有说话。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呃，该说不说……我果然有赌徒的潜质。】

　　【就是我衣橱里藏着的钱和契书要怎么给顾良啊……别我前脚噶了，后脚那些就充公了吧……我口袋还没捂热呢。】

　　许是伤口处已经疼麻了，她这会儿还有闲心想东想西。

　　傅淮晏直接道：“既如此，就按她说的办。”

　　“这肚子上要是真开了口，天……天都不知道她能不能活过今夜。”章璟本来想说‘天仙可就活不过今夜了’，还好及时改了口。

　　章璟脸上满是对傅淮晏点头的不可置信，他祖父和父亲不知道这丫头的本事，坚持要开腹他能理解，可傅淮晏明明知道她的奇特，怎么还能轻飘飘地说出这几个字。

　　晓夏慢吞吞把视线移到章璟身上，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担心是有的，但更像是担心她现在就死。

　　【肚子上这口一开，别说天不知道能不能活，估摸着九成以上的几率见阎王吧。】

　　但她还是要争取争取，晓夏胡乱想着视线又慢吞吞转到傅淮晏身上，“只是需要的东西可能会有些麻烦。”

　　傅淮晏点了头，她才接着说出了需要的东西，以及准备的方法。

　　章院首也竖着耳朵听着，脸上渐渐浮现出惊喜的神色。

　　晓夏一一交代，尽量把能想到的所有注意事项说了一遍。

　　在场的四个人，除了傅淮晏，其余三人都是学医之人，自然很容易就理解了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听着她说需要用什么东西，怎么消毒，怎么配比，怎么用温盐水清洗腹腔，用羊肠衣缝合伤口，用羊小肠引流。

　　章璟心中一阵激动，“你，你…你！”你果然是天仙！

　　章院首控制着因为激动而微颤的双手，低声呢喃，“无菌环境，高温杀菌……菌。”

　　章承端将微颤的手背到身后，思忖着频频点头。

　　晓夏说罢，看他们有些激动，重重喘了几口气安抚道：“其实就是划开肚子，把肠子以及漏到腹腔里的脏东西全部清洗干净，然后缝合伤口，就好了。”

　　章承端：……

　　章院首：……

　　章璟：……不要说得那么简单啊喂！

　　傅淮晏压下说不清的情绪，点头“嗯”了一声，“劳烦章老爷子先瞧着她，章院首和章璟随本王去准备。”说罢驱着轮椅转身往外行驶。

　　章承端摆摆手，章璟和他爹对视一眼，转身跟着出了里屋。

　　该交代的交代完了，晓夏也没什么好说的，她不过是凭借着浅薄的经验将基本的原理告诉了他们，现在的医疗条件，她自己也没把握。

　　章承端瞧她闭着眼睛都不安稳，暗叹一声可惜，她的这些法子，行医之人稍一琢磨就知道是真的可行，但也是对于身体底子好的人来说。

　　*

　　谁都不会想到，代表大裕顶尖医疗水平的一众太医们，会有给人打下手的一天，还是争着抢着去打下手。

　　“我，老夫自诩经验、医术不逊于章院首，且和章院首一样同是太医院院使，应该老夫去！”

　　“哎呀李院使，穿针引线的活应该我们这些小辈来才是，诸位大人都上了年纪，恐怕多有不便，是吧。“

　　“对对对，还要找肠道上被刺破的地方，这般耗费心力费眼睛的事，就让我们小辈来就行了。”

　　“是啊，屋子密闭光线昏暗，若是漏了哪处或是没清干净……”

　　上了年纪的太医们被这句意味不明地话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若是争着去当真出了纰漏，以皇太孙今日这般阵仗，难保不会让他们跟着陪葬。

　　原本还兴致勃勃，想要趁着这个机会研习新方法的一众太医纷纷思量了起来。

　　*

　　府中下人动作快，按照要求备好了需要的屋子和东西。

　　章璟全部仔细检查了一遍，觉得没有问题了才转头对他爹道：“可以了。”

　　“按照晓夏姑娘说的，你来主刀，我、霍枫王素做你的副手。”章致毅瞧着经过酒精和艾草消毒的屋子，心中很是复杂，“一定要严格按照她交代的来，只要能把肠道和腹腔清洗干净，缝合之后的事，你祖父会去请你太祖父，这丫头，只要有一分希望，必须要救回来。"

　　章璟也知道了他爹的意思，端正神色点了点头，这样一个人，若是死了，不说对傅淮晏来说是一个损失，对医道的发展也是巨大的损失！

　　章致毅交代完，心绪再次澎湃起来，这人若是早些发现，做什么丫鬟，就是去章家做客卿也是做得的。

　　他们在外面准备的时候，晓夏问了章家老爷子现在的麻醉使用方法。

　　章老爷子说一般是吸入麻沸散或者口服汤药进行麻醉，但很多时候伤者还没手术完就没气了，所以现在能外敷用药的一般都不吸入或者口服。

　　晓夏琢磨了一下，这个朝代的外科应该刚刚起步，对吸入和口服麻药的使用剂量控制不精准。

　　麻药会抑制呼吸中枢，没有呼吸机，再加上使用大剂量的麻药，导致伤者呼吸中枢麻痹，死亡的情况自然就会增多。

　　晓夏想了又想，最后和章承端商量决定采用少量口服，主要外敷的方式进行麻醉，风险相对来说小一些。

　　但这对术者的技术和手术速度要求极高。

　　“阿璟于外科一道上颇有建树，霍枫和王素也是年轻太医里的翘楚，致毅的本事不必老夫赘述，你且放心。”

　　晓夏看着安慰她的老爷子，笑了笑。

　　大裕朝太医院只设两个院使位，章致毅和李岐退下来之后，坐上那个位置的就是章璟和霍枫，对于他们的医术，她自然是放心的。

　　她不放心的是现在的医疗条件。

　　麻药是让人去宫里取的最好的麻药，剂量所有太医和章承端商量着定下的，晓夏喝的时候，其实还是很害怕的。

　　她怕真就这么噶了。

　　“等等。”

　　王素端着药碗的手一顿，温声道：“姑娘别怕，这剂量正适合。”

　　晓夏朝他点点头，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你帮我跟王爷传句话。”

　　王素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晓夏交代完才放心的喝了汤药。

　　瞧了一眼被缚着四肢躺在木板床上的人，王素心情复杂地端着药碗出了这间所谓的手术室。

　　院中聚集着一众太医，都是等着看手术结果的。

　　傅淮晏在树下闭目端坐，不说话不出声，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林启立在他身侧，看到往这边来的王素，直接道：“王太医怎么过来了，是哪里准备的不妥吗？”

　　王素行了一礼，“并无不妥，是那位姑娘有话让卑职转告王爷。”

　　林启小心觑了自家王爷一眼，傅淮晏眼皮都没掀开，“什么话。”

　　王素斟酌着是直说还是委婉些说，就听皇太孙又道：“她怎么说的你复述便是。”

　　“是。”王素颔首，想到要说什么还是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我衣橱最里面有一份契书和银票，那点银子王爷应该也看不上，要是我没醒过来，求王爷念在我尽心尽力伺候还做了许多东西的份上，把契书和银票给顾家两兄妹，契书上的名字也劳烦王爷出面让他们重新与顾良顾辰签一份，改成顾良顾辰的名字。”

　　傅淮晏眼角都没动，她在里面说的话他没听见，但她心里想的话他倒是听见了。

　　【好不容易赚点钱，一个子儿都没摸到就遭此横祸，真是流年不利。】

　　【早知道也该大吃大喝一顿的！】

　　【算辣，算辣，越想越心疼，给顾良顾辰的男主应该不会昧下吧……】

　　【想什么呢，毕竟是男主，这点品格还是要有的，不然不是要被读者追着骂。】

　　能不能活都不一定，翻来覆去担心她那两个银子。

　　傅淮晏听了王素的话后应了一声，依旧阂目坐着。

　　王素又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去换衣服。

　　这是晓夏要求的，所有进手术室的人必须重新更衣，带上拢住头发的帽子和口罩，进到手术室后，还要穿上提前备好的经过高温蒸汽消毒的无菌服。

　　章致毅在王素的帮助下换着所谓的无菌服，暗道这不就是窄袖外衫倒过来穿……想着想着又想到她说过的消毒杀菌，无菌环境，高温灭菌等等一些陌生的词语，心中渐渐有了些成算。

　　这个所谓的无菌，才是关键。

　　……

　　大裕四十三年七月二十四日酉时一刻，由章璟主刀，章致毅霍枫做助手，王素做巡回，章承端和太医院众太医做后备的一场开腹清创缝合手术，正式开始。

　　“口服麻药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王素怎么还没通报。”一位太医瞧着时间低声道。

　　章承端就等在紧闭的窗子边，眼瞧着到时间了里面还没传出声音，心中也有些担心。

　　旁边的李岐也皱起了眉头，“按照一开始定下的章程，这会儿应该已经快要到缝合的时候，口服麻药应该已经失效只剩外用麻药在作用了，怎么人还没醒。”

　　章承端面色严肃，旁边的一众太医面面相觑，纷纷低声猜测。

　　“是不是之前失血过多，麻药还是过量了……”

　　“应该不是，章老爷子一起定下的剂量，不会出现这种失误。”

　　“那这么说就是……”说话的人噤了声，比了个人死了的手势。

　　李岐瞪了那人一眼，“满嘴胡言！若是出事，早便有消息了，如今没有消息，就代表没问题！”

　　章承端睨了那人一眼，刚要开口，窗内传来王素的压抑着激动的声音。

　　“人醒了！腹腔以及肠道间的缝隙、褶皱经过多次冲洗反复检查没有秽物，现在准备缝合！”

　　守在窗边的众人愣了片刻，而后一片低声哗然。

　　“真成了？！”

　　“成了！这样闻所未闻的方法竟然真成了！”

　　“天爷！掏出来洗干净缝好又放回去，竟然真的能成！”

　　“专注医道一辈子，今日才真是开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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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的动静没有传进屋里，屋里依旧很安静，执刀的三人额上冒出的汗把帽子都浸湿了。

　　章璟围着口罩朝醒过来的人看了一眼，“准备开始缝合。”

　　晓夏艰难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霍枫点头，“经反复检查，肠道上伤口一共五处。”

　　章致毅也点头道：“肠道伤口五处，没有遗漏，可以开始缝合。”

　　章璟：“开始缝合第一处。”

　　三人核对完，就开始仔细缝合伤口，晓夏心中一阵怪异。

　　别人被开肠破肚把肠子从腹腔掏出来手术的样子她倒是见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见到自己被开肠破肚肠子翻得到处都是。

　　【真想报警。】

　　【这次要是保下小命，雇几个保镖才行。】

　　【……不过丫鬟怕是不能雇保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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