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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骨花(十三)
“姐姐,我回来了。”江稚鱼回到客栈时,端木伶还未歇息,烛光正亮,她还坐在原本江稚鱼离开时她坐的那个桌前。
桌上摆着几个琉璃瓶,瓶中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五颜六色的,粉末,液体,不知名但很好看的花儿。
江稚鱼走过去,好奇地看着那朵艳得有些妖冶的话。
“啪——”地,江稚鱼的手被打了回去。
“嘶——”痛痛痛!
“别碰。”
“这是啥啊姐姐?”江稚鱼甩着手,斯哈斯哈地问道。
姐看着柔弱,劲儿怎么这么大呢!
端木伶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手拿来。”
她指尖却放得极轻,一道红痕横在雪白的手背上,像白绫缎子上泼了道朱砂。
端木伶眼神暗了暗,拿了一盒白色药膏,推开时,江稚鱼轻轻抽气。
“以后不要乱碰我的东西。”她恐吓道,“这些可都是毒物,以后你碰到什么至毒,我救不了,就只能把你这爪子剁了泡酒。”
“不敢了不敢了!”
一旁圆桌上的吃食,她离开客栈之时放的,除了那甜竹水动了一些,其他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你不吃点东西吗?”
“不饿。”
“哦哦好,对了,我今日见过那溪娘了,我们暂时还不能离开。”
端木伶一边细细地检查着她手腕上的银手链,一边听说着,“她应该和幽都府的那桩少女失踪案有关。”
“嗯?”
江稚鱼想起来了,端木伶从南疆来到这太守府,就没有出过门,不知这案子也正常。
她给端木伶讲了她被人打晕然后到赌场的全部事情,当然,她敛去了系统的存在,这其中就有许多不合理之处,但端木伶并不在乎。
“事情就是这样。”江稚鱼趴在桌上,“溪娘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她与我们说话之时却称自己做老身,她也不至于这么大年纪吧?”
“保养得再好也不可能啊。”
“啧,”端木伶不耐烦道,“说话就说话,别乱动。”
“哦。”
“那你打算如何?要插手此事?”
“我不知道……但是陆离还下落不明,我收了三七的信,这案子与风铃镇有关,万一那人就在风铃呢?”
“所以你还是要插手。”
“我倒是想,现在问题是连插手都没听地方给我插。”
“我毫无头绪啊。”
“你明日直接去找那溪娘不就知道,直接去问她,你那个偻子不是很厉害吗?她要是不说,让他一剑杀了她便罢。”
江稚鱼:……
太血腥了!
“太激进了……”
江稚鱼依旧趴在桌子上,抱头思考,二人坐立无言。
药膏抹在手上凉呼呼的,端木伶轻轻地按着,本来被打着后面没有多痛,但是她手法是真的棒,江稚鱼感觉舒服极了。
她趴在桌子上,视线不禁被琉璃瓶里的蓝色小花吸引。
“姐姐,这花究竟是啥啊,还挺好看的,蔫蓝蔫蓝的。”
“生骨花,那日你在客栈闻到的,你说香不香臭不臭的,就是这花发出来的。”
江稚鱼听闻,立刻凑上去问了一下。
“没有味道啊!”说完,她脑门就被人打了一下。
“嘶——”江稚鱼捂着脑门,“痛哉!痛哉!”
“死丫头不长记性。”
“这花,无论是花根,花茎,还是本身,香气,都有剧毒。
江稚鱼:!!!
“我的妈呀!那怎么办啊姐姐?!”她花容失色,“我刚刚好像是猛吸了一大口!救命!”
“别喊了,这花现在没毒。”
“吓死了!”
“这花干嘛用的啊,这么毒?”
“治病,杀人,都能用。不过,这只是残次品,真正的生骨花比这个美上许多,作用也差远了。”
端木伶看着瓶中的小花,“这花生在美人的尸体之中,从骨血之上冒出,根茎看着与人骨无二,便叫做生骨花。真正的生骨花,制成的药,据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这么玄乎?”
“是啊,越是玄之又玄的东西,越是有人信,越是多的人为之疯狂。”端木伶眼中闪过一丝讥意,盖上了琉璃瓶,仔细地敲打江稚鱼,“所以,你以后再碰我的这些东西,我就再这些毒物把你毒死之前把你爪子剁了。”
“不敢了不敢了!”
“刚刚你也是这样说的。”
“我真不敢了!下次我一定离你的琉璃瓶远远的!”
“行了,你的保证我听听罢了,”端木伶继续摆弄她的的那些香粉和花瓣,“你手链最中间的那朵白色花里,有一粒药丸,若是你下次碰了不该碰的,吃了不该吃的,我不在身旁,你就把花里的药丸吃掉。”
她猝然靠近了的脸,“这药丸可珍贵得很,你要是弄丢了或是给某些人用了,看我不教训你。”
“不会不会!”江稚鱼嘴都快笑歪了,端木伶有些本领上次她晕车扎针就看出来了。
她这种炮灰在剧情里遇到有名有姓的可能露头就被秒。
她晃悠着手上的小铃铛。
这可是保命的好东西啊!
“哎!端木姐姐?”江稚鱼问道,“你以前在太守府,有没有听说他与风铃镇的人有过交集?”
“没有。”
“行,那我去睡觉了。”去空间看看原文,万一有发现呢?
“你睡吧,我还要一会。”
……
烛火在厢房里摇曳,将江稚鱼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她闭目凝神,意识沉入系统空间,泛黄的书页在虚空中自动翻动。
终于,她找到了文中所有关于风铃镇的记录。
【李崇明,原幽都府长史,太子一党重臣,因巫蛊案被贬幽都府,天启元年转任风铃县令……】她的目光掠过密密麻麻的小字,忽然定格在某段记载上:【太子懦弱,德行有亏……后投靠魏扶砚,冒死呈上幽都府太守曹德及礼部尚书王尧买卖少女,奸污其女的罪证。】
原文中,那天正是撞男主的枪口上,吏部联合御史台几个大臣联名上书,死柬魏扶砚祸乱朝纲。
"李崇明……"江稚鱼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李崇明案头那叠漕运文书。她继续往下读:【其女李月娥遭辱自尽后,李崇明被贬风铃,表面隐忍,暗中收集其二人罪证,天启六年,魏扶砚回京冒死上告。】
天启六年去的皇城,也就是说,他现在还在风铃,在这里已经呆了四年左右。
三七说,要搬到他们,光是知道没有用,还得有从上至下的证据,所以,李崇明手上一定有消息。
那他对溪娘,对赌场和石渊楼知道多少呢?
江稚鱼的手指在虚空中划过,仔细阅读着每一个细节。
……
意识回到现实,天已大亮,外面喧闹声传至客栈。
"端木姐姐,今日日我去见李县令。"江稚鱼一坐起来,朝着梳妆台前的端木伶说道。
“怎么?”
“他应该是知道什么,我去找他,他若是可信,我便将消息与他交换,让他安排我们出去。”
“那若是他不可信呢?”
“那没招了,就只能去找溪娘,入虎穴。”
江稚鱼与端木伶下楼用早餐之时,阿奴早已经在大堂里坐着喝茶。
少年从阴影中抬起头,晨光打在他眼中跳跃:"瑶瑶有何打算?"
“去府衙,我们去找县令,昨日我看了三七的信件,她让我们去找县令。”
骗子……
阿奴心说,那信里根本就没有提到过他。
他为难:“那告示……”
“告示上没有我的正脸,昨日是我心虚了,正常他们想不到是我。”
“你们今天都在客栈好好休息,我自己去就够了。”
早餐是包子和粥,另外还有两个小菜。
江稚鱼咬着包子,还在思考怎么才能见到县令。
原书说李崇明是太子党,被贬到的幽都府,皇城来的官员与沈家有干系,沈家又是魏安帝一党,皇帝和太子正是水火不容之期,他们两个不可能此时见面。
极有可能,李县令现在装病在家里。
“瑶瑶,我同你一起,你一人太危险。”
江稚鱼当然知道危险了。
但是她一个人去,空间里还有那个什么匕首,宝哥上次还剩了几个C4炸弹,大不了她就炸跑出去,带上小可怜,实在又不好操作了。
“这样吧,你在外等着我,要是有危险,你就在外面接应我。”
阿奴沉吟了一会,随后道:“好。”
临走,端木伶拦住了她,给她一个瓷瓶,“我有些事,就不与你去了,若有危险,扯断手链我便来。”
“瓶子里是毒粉,手链在手上便可不受影响。”
江稚鱼右手比OK:“好。”
……
县衙后院的青砖小径上,江稚鱼攥紧了袖中伪造的玉牌。门房通传时,她刻意扬起下颌,让日光掠过鬓间仿制的东珠步摇。
领她进书房的是一位年岁不大的青年,温润有礼。书房门吱呀开启时,墨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
李崇明正伏在黄花梨大案前练字,苍老的身躯几乎要贴到宣纸上。他握笔的姿势有些怪异,手腕悬空,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江稚鱼定睛一看,狼毫在纸上划过,留下"明月照积雪"五个字,最后一笔因颤抖而晕开墨团。
"父亲,胡小姐到了。"青衣少年低声禀报。
李崇明恍若未闻,仍专注地临摹字帖。直到江稚鱼轻唤第二声"李大人",他才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她时骤然聚焦。
"小姐见谅。"他放下笔,袖口沾着的墨迹像凝固的血点,"老夫每逢小女忌辰前,总要抄些她爱的诗句。"
青年退下,只留二人在书房内。
"胡小姐。"李崇明从满桌案牍间抬头,枯瘦的手指按住正在批阅的文书,"礼部侍郎的千金,怎会出现在边陲小镇?"
江稚鱼将染血的账本推过桌案:"替家父给李大人送份大礼。"
这账本是他从赌场的密室里带出来的。那日,三七虽说这账簿无用,她最后还是带了出来。
烛火噼啪炸响,映出账册上暗红的指印。
李崇明的目光在"曹德"二字上停留良久,指腹轻轻摩挲着纸页边缘。
“李县令,当年在京,我与月娥乃是密友,如今她遇害,我自是痛心,父亲在朝,不便上书,还请李大人代劳。”
"小姐有心了。"他抬眼时,眼中似有泪光闪烁,"这些证据……很珍贵,这些年,我一直追查此事,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那大人可知,这些女子平日都被送往何处?风铃镇这几日出现的尸身,是……”
“小姐,”李县令打断了她,“这几日的女子,确是幽都府与各地失踪女子无疑,身份都已被确认。”
“老夫追查多年,只追查到镜花都方向。那是我大晟的中州,我只一下州县令,实在无权探查。”
"那李大人可知溪娘?"江稚鱼顺势问道。
李崇明轻叹一声:"溪娘是十年前来的风铃镇,开了间赌场。这些年生意的确红火,但更深的内情,老夫也不甚了解。"他话锋一转,语气关切,"小姐为何问起这个?"
"只是偶然听闻,有些好奇。"江稚鱼抿了抿唇,"那太守曹德..."
"曹德罪该万死!"李崇明声音陡然转冷,但很快又恢复温和,"不过这些肮脏事,不该污了小姐的耳朵。"
“小姐老夫某如此大忙,您想要尽快回到皇城,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他从抽屉中取出一枚令牌,轻轻推到江稚鱼面前:"三日后有漕船出港,小姐可持此令登船。届时自会有人接应。"
江稚鱼接过令牌,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她并未察觉,屏风后的那道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好。”江稚鱼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三七的信件她并未交与他。
……
待她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外,青衣少年从屏风后转出,眉宇间带着不解:"父亲既知礼部尚书千金上月已溺亡,为何不揭穿她?"
李崇明抚摸着案几上那个褪色的布老虎,目光幽深:"太子式微,为父当年因巫蛊案触怒圣上,如今唯有投靠魏将军一途。他虽下落不明,但朝中投向他的势力日渐增多。"
他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声音渐沉:"这送上门来的投名状,岂有推拒之理?一来可借她之手扳倒曹德,为月娥报仇;二来...这正是向魏将军表忠心的良机。"
“此乃唯一回到皇城之机。”
青年若有所思:"那溪娘的事..."
"不必多言。"李崇明抬手打断,"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这账本是真,此人不简单,你去派两个人,盯着她,查查她从哪来,谁与她有接触。沈家那边,你依旧称为父病重,不便见客,让宋县丞接待。”
他执起笔,在宣纸上缓缓写下"忠心"二字,墨迹在烛火下泛着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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