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囚夏

　　连续三日的运动会完美落幕，18班总排名第四，以两枚金牌之差错过季军。虽未获奖，许志还是慷慨决定择日自掏腰包请全班同学看电影。

　　他鼓励同学不要气馁，最重要的是参赛过程所拥有的体验和收获，为此，还特意拿谈尧夸了一嘴，

　　一时间，谈大校霸带病参赛的事迹从18班传开，很快在全年级沸沸扬扬。

　　运动会一结束，谈尧就去找许志提调座位的事。

　　许志笑容和熙的给出方案，安排他和吴家泽互换位置。

　　男生眉一皱。

　　陈嘉南那张叽叽喳喳的嘴在脑海一闪而过，谈尧面无表情转头就走。

　　校园生活依旧如常。

　　但自从那天起，谈尧总觉得和同桌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又说不上哪里怪。

　　他对谢书衍的反感没减，却多出一丝莫名其妙的别扭。

　　无意间碰上的目光总会下意识避开。

　　说不明白为什么。

　　“肯定是那天把脑子烧坏了，”谈尧将这种反常归咎于此。

　　中午的食堂人满为患。

　　谈尧对吃饭这件事没什么急性子，尤其不喜欢跟人挤，其他两位也只好跟着一块儿慢悠悠。

　　一中食堂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两个区域，伙食还算过得去，各类家常菜式一应俱全。

　　等他们慢悠悠晃到食堂时，用餐高峰已经过去

　　陈嘉南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端着打好的餐盘在找位置，5.0的视力精准锁定左前方的某角落。

　　“快快快，那边有空位！”他迫不及待地疾步过去。

　　周亦哲和谈尧依旧保持着那副懒散的步调，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奈姐，还好你们这儿有位置，”陈嘉南一屁股坐在空位上，顺口问程橙：“班长，你怎么也在食堂吃饭了，”

　　“我妈这几天出差...我、不想在家吃。”周围嘈杂的声音，把她回答的声音压得更小了。

　　自从尝到这点“叛逆”的甜头，程橙开始小心翼翼地寻找更多自由的空间。

　　即便钟茜不在，家里的饭菜也是严格按照食谱安排，她需要每天拍照报备，好在来家里做饭的阿姨心软，总会帮她打掩护。

　　陈嘉南脱口而出：“你家饭确实难吃。”

　　程橙没反驳，默默夹了块胡萝卜。

　　“陈嘉南，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夏奈抬起头，长睫下的目光略动，像是在寻人。

　　陈嘉南咬着东西。说话含糊，“长了嘴不就是要说话——”

　　说着，他突然挥挥手，

　　“快点啊，你们逛大街呢？”

　　两人走到桌位前。

　　谈尧面无表情，周亦哲懒懒散散。

　　陈嘉南边吃边自顾自地说，“吃饭这件事就得争分夺秒，你俩态度太不端正了。”

　　他啧啧摇头，说出了这饭没我得散的语气。

　　食堂布局都是六人座的长桌。

　　三位男生坐在另一边位置，

　　周亦哲瞥一眼女生低垂的刘海，问：“班长也在呢。”

　　“嗯。”程橙脸颊发热，刘海随着点头轻轻晃了晃。

　　夏奈抬头，目光看似不经意地在谈尧脸上掠过。

　　谈尧盘子一撂，默默吃饭。

　　他并不挑食，对于谈尧来说，食物的作用只是填饱肚子，一直以来都没吃出什么特别的心情。

　　食堂气氛挺吵，四面八方都有不同的声音纷至沓来。

　　谈尧刚吃了口菜，前边那桌的议论声就清晰地钻进耳朵里。

　　起话题的是二班的张凯，“就咱班那个考720的贫困生…”

　　“原来他父母是环卫工，周末我看见他跟着爸妈在翻垃圾桶。”

　　他嘲讽地讥笑一声，“学习再好有什么用？穷得连饭都吃不起。”

　　李豪立即接话：“难怪我总觉得他身上有股怪味。”

　　“要不咱们把喝完的饮料瓶都给他？”方子博阴阳怪气地说：“这也算是同学互助嘛。”

　　旁边两个同学像是听不下去了，匆匆扒完饭就端着盘子走了。

　　不知怎的，谈尧忽然觉得嘴里的菜味道淡了些。

　　“有烟没？”他撂下筷子。

　　周亦哲与他对视，瞧见兄弟心情好像有点差，那双黑沉的眼底散着股不太明显的凌厉感。

　　“你不是没烟瘾？”他把外套里的烟拿出来，“确定要在这抽？”

　　等会儿传到王涛耳里又得一封检讨。

　　陈嘉南眼里有几分疑惑，尧哥什么时候烟瘾这么大了，大庭广众就抽烟？

　　不过谈尧一向不爱听劝，他便没阻止。

　　谈尧不以为意，接过烟就点上了。

　　“先走了，”

　　他起身时，余光瞥见谢书衍正不紧不慢地走进食堂。

　　不过一秒，谈尧没什么表情的把视线移开。

　　两位女生似乎也察觉到男生身上那丝悄然而起的烦躁，无声盯着他看。

　　烟雾袅袅，苦涩的烟草味在空气里散开。

　　周围开始有人悄声议论：“校霸果然嚣张，教导主任抓这么紧还敢在食堂抽烟，”

　　也有人口出狂言：“这张脸想抽我都可以。”

　　她的朋友半是嫌弃：“收收你的口水，别滴饭上了。”

　　“诶，你们知道18班那个班主任吗？”张凯筷子挑挑拣拣，半天没吃一口，“就那个教数学的。”

　　谈尧脚步一顿，身体里的某处神经冷不防地被挑起来。

　　“好像叫许志。”张凯回忆道。

　　方子博恍然大悟，“对对对，就是那个整天穿条纹格子polo衫的，土得要死。”

　　“我上次经过校导办公室…”张凯突然笑起来，“看见他被校长训话，竟然点头哈腰为那群差生说好话。”

　　“笑死人了。”

　　李豪满脸嫌弃，“一个老师混成这样，难怪只能教差班。”

　　“听说三十多了还单着，”张凯继续用筷子挑着菜，“就这种德行，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一桌人哄笑作一团，后面的话谈尧已经懒得再听。

　　他咬着烟，一言不发地朝那桌走去，周身气息压得有点低。

　　周亦哲慢悠悠靠向椅背，嘴角微扬：“有人要遭殃了。”

　　刚才那翻话，他也听到了。

　　不怎么爱听，

　　但没想到谈尧会出手。

　　“你说什么？谁遭殃？” 陈嘉南一脸茫然地左顾右盼。

　　两位女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周围声音依旧嘈杂，那个存在感极强的少年引来不少目光。

　　谢书衍隔了两条走道，目光跟着那道身影移两步。

　　张凯一伙人还在嬉笑，上个话题刚落，新的话题又开始了，浑然不觉危险临近。

　　“吵死了。”谈尧突然出现在桌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三人猛地抬头，一脸错愕。

　　谈尧单手撑桌，俯身逼近张凯，那截烟头就悬在张凯鼻前，火星几乎要灼到皮肤。

　　“你这张嘴怎么这么脏？”他歪着头冷冷打量张凯。

　　张凯瞳孔骤缩，正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张了张嘴，半天憋不出一句气势话，方才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姿态顿时烟消云散。

　　其他两位也默默垂下眼，不敢吱声。

　　谈尧的暴力全校皆知，现在近距离感受这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息，畏惧感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整个食堂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张凯余光扫过围观的人群，硬着头皮挤出句：“我们聊天，关……关你什么事。”

　　“看你不爽。”

　　谈尧冷嗤，说话时往男生脸上吐出口烟雾，“老子打人从不需要理由。”

　　“你不服，要嘛跟我打，”

　　“要嘛憋着。”

　　烟草味从鼻尖窜入，对方猛地一阵咳嗽。

　　男生眼皮一耷，把半截烟头熄在对方的食盘上，烟火与潮湿的触碰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嘴碎，”谈尧语气不紧不慢，“这烟头就该烫你的舌头上了。”

　　三人脸色骤然煞白，肩膀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张凯咽了口唾沫，忍气吞声地把涌嘴边的不甘压了回去。

　　谈尧直起身，面无表情地撂下话，“不怕死就试试。”

　　“老规矩，吃最慢的收盘子。”周亦哲懒洋洋地站起身。

　　“哇靠，怎么又是我，”陈嘉南骂骂咧咧地叠起食盘，“你还没说尧哥咋回事呢——等等我！”

　　谢书衍意味不明地凝视那道身影，两秒后才收回视线。

　　小风波平息，四周开始肆无忌惮地讨论起来。

　　“校霸发火的样子好可怕，他怎么突然发脾气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嫌那位同学太吵了。”

　　“你们刚才没听到吗，校霸看谁不爽就揍谁，”

　　“啧啧，简直就是暴君，只可远观，只可远观。”

　　在所有观众眼里，这就是一场毫无理由的即兴表演。

　　等人走远，张凯才敢拍桌怒骂，“他算什么东西，嫌吵就别他妈来食堂。”

　　“别惹事了。”李豪叹气劝道：“他初中的时候连老师都敢打，我们还是躲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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