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一步

　　辛怀乐胆战心惊地按下接听，因为信号问题，一直在连接中，最后手机屏幕上才现出宋琦安的脸庞。
　　他一时间不太好意思对着自己的脸，所以把摄像头调成后置，只对着一方小小的餐桌。
　　宋琦安在手机里的脸色非常难看，唇紧紧抿着，崩成一条直线，眉宇深沉，活生生像吃了几个苍蝇。
　　看着这满屏的粉色桌布，立马气急攻心，“摄像头翻转！”

　　辛怀乐手一顿，手机里随即传出另外一个男声，“这么凶？”听声音似乎就在旁边，由于那个音色实在太好认了，轻佻清脆，带着一丝磁性，他立刻就明白了宋琦安是跟他那个小叔子在一起。
　　崔志楠也听见了，抬起头用眼神询问，辛怀乐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他只好照做，把摄像头翻转了过来。
　　平时在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彼此也都熟悉了，现在突然两人在屏幕里隔机对视，眉眼细节清晰可见，他却不习惯了，整个人都拘谨了起来。
　　“怎么了？”
　　宋琦安见到那张脸，情绪缓和了点，而后立马就注意到了辛怀乐身后的环境。
　　宋琦安凑近了摄像头，眯起眼问：“你这是在哪里？”
　　辛怀乐如实回答：“在饭店，吃晚饭。”
　　“现在十点多了。”
　　“我知道，我这里可以看到时间。”
　　“……”辛怀乐装傻似的回答，惹得宋琦安那一股火又拱了上来，他强忍道：“吃晚饭干嘛我的消息都不回了，不会想说没看到吧，这都一天了。”
　　辛怀乐正想跟他解释，崔志楠已经招手把服务员叫过来了，指着手上的菜单，“砂锅鸡，白灼秋葵……”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怀乐，你不挑食吧？”
　　崔志楠猛地提到他的名字，让他一时之间没顾上回答宋琦安的问题，呆呆地点了两下头，“不挑，随便点吧。”
　　崔志楠点点头，给服务员随口交代了几句，又问：“要不要加个汤啊？”
　　辛怀乐没什么忌口的，便说可以，最后崔志楠点了个三菜一汤，服务员这才拿着菜单离开。
　　这样一打岔，辛怀乐回过神来看屏幕的时候，画面里已经没有了宋琦安的身影，只剩漆黑一片，可上方还是显示正在通话。
　　难道是卡了？
　　“宋琦安？”他叫了一声，“你还在吗？”
　　隔了好一会儿，只听一声冷笑声从他的听筒里哼出来，“在啊。”
　　这一句看似在笑，可是语气满是讥嘲，辛怀乐心思敏感，一下子就听出不对劲。
　　“你怎么了？”
　　“你是只会说这一句了吗？”宋琦安实在是有些累了，不想再跟他费一番口舌，直问道：“你跟谁在一起吃饭？”
　　由于视频通话，他只能开着免提，虽然声音开的不大，但是足够让两人听到。
　　崔志楠正一只手支着脑袋看着天花板发呆，也什么反应，辛怀乐也没必要撒谎，“一个朋友。”
　　“朋友？”宋琦安道：“你还有什么朋友，上次那个男人？”
　　辛怀乐还没来得及说话，崔志楠笑声爽朗地冲宋琦安打了个招呼，“哈喽，我是怀乐的朋友。”
　　“……”
　　“男的？”
　　崔志楠性格热情，心思也浅，并没有听出来对方的语气并不待见自己，直言不讳道：“我是男的。”
　　他大方解释，“今天和怀乐下班有点晚，在吃饭呢。”
　　辛怀乐额头直冒汗，手触在红色的挂断键上，迫不及待地想把这通电话给挂掉，可是越是这样越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他含糊其辞，想把这一页给翻篇，“额……b市的天应该不热吧，你说要给我带那的特产，其实用不着的……”
　　“下班？你这段时间在上班？”宋琦安压根不停他一言一词，反而声音加大了点。
　　“是。”辛怀乐只好承认。
　　“为什么不告诉我？”
　　辛怀乐紧皱眉头，表情为难，崔志楠听闻这话，一下子便觉出自己说漏嘴了，下意识用手捂住嘴，睁大了眼睛，眼神里透出无助感。
　　辛怀乐注意到他，安抚性地摆摆手，继续说：“一些小事而已。”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语气平缓道：“辛怀乐，你从来都是这样，平时乖巧沉闷，但你知道你骨子里特别固执，执拗吗？一百头倔驴都拉不回来的那种……你觉得跟这样的人相处你会开心吗？”
　　辛怀乐的手一僵，不明白宋琦安突然抨击起自己来是何意义，崔志楠听着这话笑容也僵在嘴边，正要说点什么，辛怀乐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小声道：“你干嘛突然这样说？”
　　对面嗤笑一声，“我说的不对吗？我还说你被孤立是有原因的，因为你待人不真诚，总把自己给隐藏起来，你洞穿别人心思，却把自个保留地不露出一丝一毫，这就是你的真心？谁会跟你这种虚情假意的人打交道，自以为是，了不起。”
　　辛怀乐的身子不可控制地抖了一下，心脏密密麻麻地传来了刺痛，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是听着宋琦安这一言一语，那种疼痛感似乎要跳跃出来，将他刺穿。
　　他差点掉下眼泪，强忍着喉间泛起来的痛痒，哑声道：“不是，我是觉得没有必要……”
　　嘟——
　　对面已然挂了电话，辛怀乐一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还来不及解释，不，是宋琦安压根就不想听他解释。
　　他没有跟人掏心掏肺的习惯，即使宋琦安在他心里特殊。
　　他不知道关于这件事宋琦安会这么介意？他做错了吗？
　　不过这也说明自己的事在他心里是有分量的吧。
　　辛怀乐本想再打过去跟他解释，可是想到宋琦安挂电话那么决绝，又失了胆量，不仅惹得宋琦安更生气不说，自个也不好受。
　　他想着等宋琦安回来的时候，当面跟他解释一下比较好。
　　学费应该也凑的差不多了，要不下一次就叫宋琦安一起过去，把话摊开来说。
　　他的确得学学怎么为人处事，不遭人嫌。
　　决定好了之后，他才返回去。
　　菜已经上了，辛怀乐走过去，崔志楠担忧的眼神跟着他一起坐了下来，“怎么了？我是不是说漏嘴了？我看他好像来者不善啊……”边说边指着辛怀乐的手机。
　　“没事，下次我会跟他解释的。”辛怀乐没什么心情应付。
　　崔志楠看着他眼眶微微泛了一点红，当场就想抽自己两耳瓜子恨自己嘴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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