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不见

　　那人转过身微微低着头，额前过长的头发遮挡住他的脸，再加上走廊的灯光不是很亮，姜凡没有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姜凡见面前的人微微躬着身，还以为是自己把人撞伤了，伸出手想去扶他：“同学，你没事吧。”

　　在姜凡手要触及面前人手臂时，那人突然抬手把姜凡的手打向一边，身体连退几步。

　　他头依旧低着，但从他嘴里发出一阵让人发怵的笑声。

　　然后那人头往上抬了点，眼神阴侧侧地看两眼姜凡，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姜凡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人消失在楼梯间的身影，觉得很奇怪。

　　刘洋也皱着眉看着楼梯间：“怎么回事？”

　　“不清楚。”姜凡摇摇头：“莫名其妙的一个人，有点神经。”

　　“我怎么看着这人，有点眼熟。”刘洋回忆着刚刚那人的身影，总感觉在哪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姜凡倒是完全没什么印象：“算了。”

　　刘洋应道：“嗯嗯。”

　　对于这个有些怪异的小插曲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次日，姜凡起了个大早，跑到楼上敲响许夏的宿舍门。

　　门开了，许夏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带着困意出现在门口。

　　他懒洋洋地斜靠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怎么？”

　　“阿夏，你刚醒？”姜凡看着许夏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感觉有些奇怪。

　　“嗯。”许夏往后退了一步，让姜凡进来。

　　姜凡还是第一次来许夏宿舍，虽说他们在一栋宿舍楼，但许夏的宿舍跟他们的不一样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从来没见过。

　　简阳二中每栋宿舍楼最高层的宿舍都是单人间，是为那些成绩优异，能力出众的学生安排的。

　　姜凡打量一圈许夏的宿舍，忍不住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宿舍面积要比四人寝小一些，在宿舍的左侧摆着一张床，床的对面摆着一套桌椅。

　　姜凡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桌面摆着一些复习资料和一张做到一半的试卷。

　　他拿起桌上的笔不由得在指尖转了两圈，眼睛盯着试卷，是昨天老刘发的。

　　许夏从厕所换好校服出来，见姜凡坐在桌前看着他的世界发呆，他走过去手伸到姜凡面前挥了挥。

　　姜凡被惊了一下，转过头问：“阿夏，你收拾好了？”

　　他站起身去扯许夏，说：“走，去吃早餐。”

　　“嗯。”许夏视线落在姜凡扯着他的那只手上。

　　一大早食堂的人还不多，姜凡点了份皮蛋瘦肉粥跟着许夏坐在食堂一个角落。

　　周边有几个女生聊着天时不时向他们投去目光。

　　姜凡没多在意，自顾自的喝着粥。

　　没多会，其中一个女生慢吞吞地来到姜凡身边：“那个……”

　　姜凡转头看向女生。

　　女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紧张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睛快速瞥了眼姜凡对面坐着的许夏，而后迅速低下头。

　　许夏也抬起了头，放下手里的勺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看向女生。

　　姜凡问：“怎么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女生沉默片刻，似是在心里为自己鼓舞，鼓起勇气开口：“我想跟你做朋友，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我？”姜凡不太确定地指指自己。

　　不是姜凡不自信，而是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见。他长相偏幼态，一张娃娃脸还带着婴儿肥，平时很少有女生吃他这款。反倒是许夏……

　　他悄悄往许夏那边看了眼，许夏那种五官深邃气质沉稳的帅哥才更受欢迎吧。

　　女生轻轻咬着嘴唇点点头。

　　得到确认，姜凡笑着说：“可以。”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跟女生加了个微聊。

　　女生跟他道了声谢，回到位置上炫耀地对姐妹们晃了晃手机。

　　“他长得很可爱耶。”其中一个女生推了推身边坐着的女生。

　　“人也很好。”那个要联系方式的女生补充道。

　　又一个女生开口：“你对面坐着的是学神吗？”

　　女生说：“我看了眼，确实是学神。”

　　“学神好帅。”上一个开口问的女生面露花痴：“不愧是校园榜上的校草。”

　　女生问：“什么校园榜？”

　　“哦，忘了你平时不关注这些。”另一个人打开学校论坛递给女生说：“学神，学校论坛里的顶级风云人物。”

　　女生接过递过来的手机，看着论坛里的第一条帖子，带着疑惑说：“扒一扒学神那些事？”

　　“嗯？”女生听标题不对，抽回手机自己开始翻看。

　　没多会她特别气愤地站起身骂了一句：“去他妈的，谁给这造谣。”

　　“瑶瑶，小声点。”身边的女生见四周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这边，扯了扯叫瑶瑶的女生手臂提醒着。

　　等瑶瑶坐下，女生才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这帖子，瞎造谣。”瑶瑶气着把手机放在桌面给姐妹们看。

　　帖子标题是：[扒一扒学神那些事。]

　　里面的内容都是关于许夏的一些事，说他考试作弊，本身没什么能力只是投了个好胎，家里有几个钱买通校懂，给他做学神人设。

　　说他每次大考都是交白卷，反正最后考试只有分数排名，试卷也不会发下来让大家看。

　　还有说他跟几个女生关系不清不楚，每次晚自习下课后都不回宿舍直接出了校门，直到第二天才回学校等等一系列的事。

　　这些一听就很假的事，也不知是谁发出来的。

　　姜凡面前的粥也不喝了，他拿出手机开始逛校园论坛。

　　第一条帖子确实说得挺难听的，姜凡皱着眉头看完，又翻了一圈评论区。

　　评论区里大部分都是在骂楼主的，看来这条帖子是骂的人太多被顶上第一条的。

　　“这也忒缺德了吧，上下嘴皮一碰就是一句谣言。”姜凡愤愤不平地戳着手机。

　　反观事情的主人公许夏倒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慢条斯理地吃掉早餐又擦了擦嘴。

　　“阿夏，你就不生气？”姜凡看着许夏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慌不忙的。

　　许夏道：“都知道是造谣了，何必在意。”

　　“话是这么说。”姜凡打字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道：“但这人行为极其恶劣，得制裁一下。”

　　他洋洋洒洒打了千字小作文，里面夹枪带棒地给人骂了一顿，顺带还夸了许夏一把。

　　你凡爹：[有病就赶紧去治，别一天天的在这刷存在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狗屎样，尽干上面喷粪的事，隔老远就闻到你这臭味，恶心死人。你要是这么缺爹，我也不是不能屈尊降贵教教你怎么做人。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眼睛长在头顶给你显摆得，脸比屁股还大。我都该怀疑你是出生忘带脑子还是压根没脑子，这种事都能张口就来，没脑的玩意……]

　　他刚发出去，站在身旁的许夏瞥了眼，他心虚的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摁灭收起来，他也知道自己骂得难听了点，不想被许夏看见。

　　许夏安慰道：“不用在意。”

　　“不行。”姜凡觉得自己心底的怒火还没有平息，他说：“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这孙子就是让人恶心。”

　　“好了。”许夏抬手在姜凡头上摸了把。

　　下课后，姜凡再次登进论坛。

　　早上那条帖子已经被删了，但是一些关于那条帖子的截图又盖了新的楼。

　　他点进去看了看，基本都是比较平和的言论，也没再造谣。

　　他放下心收起手机，转身看着事不关己毫不关心的许夏，说：“阿夏，没事了。”

　　许夏停笔轻声道：“嗯。”

　　这件事在论坛上闹了没多久便没声了，背后造谣的人也没查到，也没再闹出什么大动静。

　　可当晚，一篇帖子又悄然登上校园论坛榜单第一。

　　标题上赫然写着几个字：[扒一扒那个叫姜凡的垃圾人。]

　　内容只有寥寥几句，其他都是一些照片。有姜凡翻墙外出的；校外打架；跟一群校外混混在外欺负低年级的；跟女生聊天被曲解含义。特别是下面还附赠几张称是姜凡跟别的女同学的聊天记录，说他骚扰女生，约炮等等。

　　里面的话说得特别难听，还说他男女不忌，跟许夏走得近，就是想钓许夏，看中了许夏的家世。

　　姜凡一大早站在食堂，总感觉周边人的目光总似有似无地往他这边看，他不明就里地摸摸头端着粥坐在角落。

　　耳边传来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就是姜凡？”

　　“应该是，照片上就是这样。”

　　“长得挺好看的，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真会做那种事？”

　　“谁知道呢，人不可貌相。”

　　“好恶心。”

　　“这种人，我们还是离远点。”

　　“你看，学神就坐在他对面。”

　　“天天黏着学神，不就是有所图。这种人见多了。”

　　“呵，这种人渣真恶心。”

　　姜凡听着这些声音不算小的窃窃私语，手里拿着勺子搅动着面前的粥，一点胃口也没有。

　　这都是什么，他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对面的许夏把手机递给他。

　　他接过看着手机界面，直接傻眼。

　　一觉醒来他变成垃圾人了？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啊？

　　他快速浏览完内容，心里只有大写的“离谱”两字。

　　他气得拿着手机的双手微微发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造谣太让人恶心了，后面一堆露骨的图片恶心得他想吐，虽说有些地方打了码，但那视觉冲击力也没减少多少。

　　许夏投去担忧的目光：“你……没事吧。”

　　“没事。”姜凡强撑着恶心，说：“就是觉得离谱了点。”

　　“我联系论坛官方删帖。”许夏顿了一下：“但这篇帖子是以病毒形式存在，技术人员还是维修。你……”

　　“我真没事。”姜凡强扯出一抹笑，故作轻松道：“不用担心。”

　　许夏道：“今天请个假吧。”

　　“干啥请假。”姜凡摇头道：“我又没干过那些事，行得正坐的端，怕什么。”

　　“可是……”许夏想说有时候，即使你坦荡，可总不明就里的人投来的带着恶意，打量的目光。那样的目光同样让人难受，可以杀死一个人。

　　“哪那么多可是。”姜凡当做没事人一样走出食堂，回头看向许夏偏头一笑道：“我可是姜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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