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是小跟班呢

　　鼻尖相贴的瞬间，林茉整个人仿若灵魂出窍似的忘记了思考，眼睛一瞬不眨地注视着对方，侧脸被他的大手温暖而又轻柔地包裹住。

　　连桌上摆着的闹钟秒针转动声都听得见，滴答滴答，与她的心跳频率互相协奏。

　　正当她闭上眼抿了抿唇瓣时，苏柏熠几不可察地轻笑了声，拇指贪恋地摩挲了下小姑娘的脸便离开。

　　“我们继续做下个例题。”

　　林茉睁开眼睛，看见少年端坐在桌前拿起笔，正在演示下一道题的解题思路。

　　她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一股气，手肘半撑着脑袋斜靠在一旁，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你也没给机会让我负责啊。”

　　苏柏熠手握住的黑笔笔尖一滞，在纸张空白处缓缓洇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墨点，他沉静已久的心湖跟着泛起悸动的涟漪，声线有些哑：

　　“你现在的水平，离泾北大学金融系的录取分数线还很远。”

　　林茉秀眉紧蹙，猜不出他的话外之音，满不在乎地说：“我就没想过要考泾北大学啊，拜托那可是泾大哎！”

　　“我怎么可能高攀得上。”她低头将几缕发丝缠绕在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玩起了头发，“而且，那时候还不一定……”

　　“不一定什么？”苏柏熠紧接着问。

　　林茉将那簇头发绕了又绕，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叹了口气。

　　万一那时候女主来了，那么她这个npc的任务就可以提前完成了，别说考大学了，她人都不一定还在这个书中世界了。

　　一想起这件事，她就难过得要命。

　　“如果你是担心自己成绩的提升速度……”苏柏熠的目光沉了又沉，放下纸笔背脊略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我想和你说，可以不用焦虑。”

　　“你的学习底子虽然差了些，但是领悟力却很强，我有信心在剩下的一年多里，把你的成绩给提上来。”

　　见她仍是不说话，苏柏熠微微侧过身子，凝着她的眼里充满了希冀，顿了顿后开口：“而且我想……我是真的想对你负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也想继续和你在同一所大学念书。”他用尽了全部的赤诚，坦白了隐藏已久的心意，试探的口吻像个孩童般稚嫩又小心翼翼，“可以么？”

　　林茉眸光一凛，下一秒便手足无措起来，慌乱间竟打翻了身旁的水杯。

　　杯子里的水顺势全部洒在了衣服上，她狼狈地抽了几张纸巾胡乱擦着，心绪不宁，支支吾吾地反复确认：“你应该不是在开玩笑吧？”

　　仓惶之间，她的小手被捉住，抬眼是苏柏熠笃定坚韧的眼神，“林茉，我从来不会在感情的事上开玩笑。”

　　他缓慢温柔地将她的手包裹住，如同对待一件珍宝般呵护极致，诺言说得无比真挚：“曾经的我习惯了孤身一人，可是现在不同了，自从有了你在身边真的很开心。所以我想留住这份感情。”

　　林茉感觉到自己的心软得彻底，逐渐在他的言语间被一点一滴地占领攻据。

　　真挚的爱意面前，是无法不投降的。她之前听过一种说法，说是人在无限接近幸福的时候是开心的，但在幸福真正来临时，反倒会暗生胆怯。

　　林茉现在也是如此，在犹豫试探着想将手抽走。

　　不曾想苏柏熠握得更紧了，另一只手也覆在她的掌面，喉结上下微动：“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

　　她暧昧的态度和沉默的面孔，让他也跟着怀疑不自信，指节小幅度地在颤抖。

　　苏柏熠甚至都不敢呼吸，集中精力屏住神，等待着她对自己的宣判。

　　林茉低着头，攥紧的拳头握了又松开，掌心沁出了细细的薄汗，恍然之后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那你得付出更多的努力了，苏老师。”她慢慢抬起下巴，粲然一笑，“如果我们能考上同一所大学，我就同意和你在一起。”

　　挣扎了许久，她似是想通了，只要过程是精彩的，那么结果如何便不再重要。

　　苏柏熠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欣喜，方才紧簇的眉头舒展开，唇角弯成一个极其好看的弧度，也学会了同她打趣：
　　“我会的，谢谢你。”

　　……

　　认真学习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林茉还在解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房门外又响起了张姨的声音：“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可以下来一起用餐了。”

　　她心无旁骛地落下最后一笔，对完答案后才如释重负地说：“知道啦！这就来。”

　　餐桌旁，宋雅兰坐在主位，林茉和苏柏熠坐在同一侧。

　　“小熠啊，尝尝这玉米排骨汤。”宋雅兰拿起汤勺给盛上满满一碗用料十足的浓汤，递给苏柏熠。

　　林茉有些不高兴：“奶奶，你怎么光顾着给他盛汤啊。”

　　“都有都有，人家小熠是客人，第一次来我们家，你个丫头还吃醋了。”

　　一碗汤底澄澈却毫不油腻的排骨汤，看起来就很诱人，林茉尝了一口后感觉到熟悉的味道，问：“奶奶，这汤是你亲自下厨做的么？”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以前奶奶煲排骨汤时喜欢在汤里撒一些黑胡椒粉，如此不但可以消除排骨的肉腥味，而且还可以提鲜增香。

　　“茉茉的舌头真灵。”宋雅兰点点头，笑道，“今天奶奶高兴就亲自下厨一趟，怎么样好喝不好喝？”

　　“好喝。”二人不约而同地说。

　　老人家喜不自胜，笑得更加开怀，一脸的满意转向苏柏熠说：“那以后小熠可要经常来，我们家茉茉的功课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奶奶。”

　　苏柏熠这一声奶奶叫的这么自来熟，林茉都多看了他好几眼，不由得腹诽道：以前他那么高冷，到底是不是装的呀。

　　宋雅兰今晚精神格外矍铄，老练的眼神在这两人间逡巡，夹起一块鸡翅放到了孙女碗中：“喏，今天的南乳鸡翅也是奶奶做的，多吃几块。”

　　瞧着碗里堆起的小山，和奶奶一如既往宠爱的目光，林茉继续心满意足地扒了好几大口饭菜，嘴里叽里咕噜地不停念叨着“好吃好吃”。

　　相比之下，旁边的苏柏熠吃饭的模样显得斯文许多，时不时地还不忘接过宋雅兰的话头，亲切热络地闲聊起来。

　　此刻，一阵不大不小的皮鞋声落在地板上格外响亮，打破了难得的和谐。

　　林天海走进饭厅，扯松领带后收起了面上的疲惫和厉色，对着宋雅兰微微点头后，视线如同针扎般落在了苏柏熠身上。

　　“这是？”

　　林茉连忙站起身解释：“爸，这是我同学，今天来帮我补课的。”

　　林天海没回话，拉开椅子后大剌剌地坐下，揉了揉眉心睁开眼，从上到下像是在打量一件货品似的在估算价值，瞥了眼少年洗到泛白的帆布鞋，口吻轻蔑随意：
　　“以后不要带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家。”

　　男人不疾不徐地用杯盖撇着浮沫，端起手中的茶杯浅啜了口，说教意味十足：“况且你一个女孩子，也要懂得和异性保持距离。”

　　“什么叫不三不四的人？”林茉腾地站起，燃起愠怒之意，顾及到苏柏熠还在，她没有声嘶力竭地吵闹，尽量平心静气地陈述着事实：
　　“他是我的同班同学。爸，你能不能对我的同学给予基本的尊重呢？”

　　说完，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苏柏熠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方才还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却失去了所有光芒，冻结成冰，颀长挺拔的身躯无力地颤了一瞬，整个人都显得很落寞。

　　不三不四，父亲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苏柏熠哪里是不三不四的人？！

　　宋雅兰眼皮沉得很，唇角耷拉着昭示内心的不悦，好半晌之后用力拍了下桌面，“天海，你这话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林天海眼睛瞪得更大，并没有收敛反而更肆无忌惮：“妈，茉茉成绩差，我可以请专门的家教老师过来给她补课。让个不知好歹的穷小子来我们家上蹿下跳的，算怎么回事？”

　　“闭嘴！”宋雅兰撑起桌，再三锤着拐杖，试图挽回场面，“小熠再怎么说也是茉茉带来的客人，我看你是做生意做昏头了，说话之前不知道过脑子了？”

　　过了一会，她接着补充说道：“而且小熠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们又是同班同学知根知底，能互相帮助共同学习，有什么不好的呢？只要茉茉肯学习上进，是谁教的很重要么？你至于说出这么不知轻重的话么？”

　　老太太接二连三的数落，刚刚还不怒自威的林天海也有些挂不住面子，佯装咳嗽了好几声，但也不肯让步，毕竟他才是一家之主，凭什么给一个穷小子道歉？

　　他跷起二郎腿，慢悠悠地盘着手中的蜜蜡佛珠，“妈，我累了一天了，就想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这下多了个外人多膈应啊。”

　　林茉深呼吸了好几下，却再也忍不住了，扯起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柏熠的衣袖就走：“您慢慢吃，我们不在这儿碍您眼了。”

　　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十指紧扣，就像之前少年握着她的手一样，毫不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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