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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不能再等下去了,白浪费时间。”
“去贡嘎!”孙祈言说。
“贡嘎?”
“我们去参加下个月的贡嘎越野挑战赛。”
孙祈言平时不登山的时候,为了保持体能耐力,除了徒步,还会挑着参加一些越野跑比赛。
越野跑是指在野外环境中的跑步,跑者按照赛事方绑在沿途的丝带轨迹完成比赛,与攀登不同,越野跑中途会有cp点供给,所以参赛者只需要轻装上阵,追求速度。
贡嘎越野赛分为三个组别,分别是30km、50km和100km。
他两年前参加过一次50km级别的比赛,其实以他的实力,赶着关门时间完成是可以的,但是因为天气原因没能完赛。
后来他参加了其他的越野赛,甚至在其他的100km级别中,做到了排名都靠前,但在心里,一直还是想完成一次贡嘎越野跑。
贡嘎100km有冰川技术路段,对他来说,是区别于其他跑者的优势,也等于是轻装锻炼。
这两天他一直在心里计划着要不要去试试,温行屿的那通电话,让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如果能在贡嘎越野赛上获得不错的名次,那么他之前跟父母夸口的赞助就有希望,这样不光后面登山的费用可以解决掉,也是最快证明自己的时候。
陈哲知道贡嘎越野赛是已经连续举办多年的重要赛事,他摇摇头:“这个比赛半个月前就报名结束了,我们去不了。”
“我问过了,可以拿到两个赞助商名额。”孙祈言拿手机点了几下,递给陈哲:“100公里,去不去?”
赞助商名额是单独设立的,一般公共渠道的票满后,一部分想参加的人都会去争取这个名额。
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赞助商名额需要穿戴赞助的衣物用品,成为该品牌的移动广告牌。
孙祈言以前年纪小,不屑给自己身上打广告,现在在户外圈混得久了,已经不在乎穿什么,他只在乎名次。
“慕士塔格呢?”陈哲问。
“等比赛结束,这边天气转好,我们再来。”
陈哲在这边闷了好几天,早就等的有点不耐烦,自然没有异议。
两人立马收了行李,定了次日喀什飞乌鲁木齐转蓉城的票。
孙祈言在乌鲁木齐候机时,接到了顾芹的电话。
“言言,你在外面吗?”
“嗯。”
这是长久以来孙祈言和父母的暗语,如果他在户外爬山,就会回答是,然后双方会默契的拉开话题,找个理由挂断电话。
他们之间如果谈登山,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一方反对,一方坚持,说不了,没法说,吵过几次后发现,还是避而不谈好使,这样是能让家庭关系最为融洽的方式。
“如果时间不赶,跟妈妈聊一会,可以吗?”
孙祈言心里有些诧异,他看了眼时间,说:“还有半个小时登机。”
“你这次是去什么山啊?”
顾芹的语气透露出来想谈谈的意思,孙祈言扬了扬眉毛,这下心底里全是诧异了。
他拍拍陈哲示意要去安静点的地方接电话后,边走边回话:“贡嘎,在四川甘孜那边。”
“危险吗?”顾芹问完,又说了一句:“你会安全下来的,对吧?”
孙祈言解释:“这次不登山,去参加一个越野跑的比赛。”
顾芹又继续问了几个专业相关的问题。
贡嘎越野跑的危险程度不低,100km组别的完赛率也不高,并且在雪山上能遇到的问题和地形,在比赛中也能遇到。
孙祈言回答顾芹的问题时没有隐瞒什么,都诚实回答了,顾芹心平气和的听,孙祈言耐心的讲。
等相关的问题说尽了,顾芹突然问他:“言言,你跟小温是什么关系?”
孙祈言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温行屿,以前听到的不是叫哥就是叫队长,突然这么个称呼,他想了想温行屿冷峻的那张脸,有点想笑。
“怎么了?”孙祈言压着笑问。
“昨天下午他来家里了。”
温行屿昨天打电话时没提,孙祈言也不知道,他语气有点惊讶的问:“什么事?”
“我们聊了一会,他说跟你关系很好。”
“他是我男朋友。”孙祈言说话没犹豫,反正他也没打算隐瞒什么。
也许是儿子已经做了更叛逆的事,顾芹的反应一如刚才的平静:“看出来不一般了,穿的挺正式的,提了很多东西过来,说要聊你登山的事。”
“我登山的什么事?”孙祈言问。
“他说以后你登山的事,他会负责。”顾芹停了一下,才接着说:“爸爸妈妈都不懂登山,小温说以后你每次去,他都会把方案发送给我们看。”
“我们一直都理解不了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户外,也没尝试过去跟你沟通过,小温来过以后,我才发现,其实在沉默之外,还有另外的解决办法,以后我们试着多了解一些,你要去哪里,也都告诉我们,好吗?”
孙祈言听完顾芹的话,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
这么多年,家里老人不知道他登山的事,他跟父母共同避开这个话题,双方僵着,也没个人调停,现在温行屿去做了这件事,还是站在他的这边去替他跟家里沟通,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他心里翻腾。
挂了电话,孙祈言又给温行屿拨过去。
铃声快响足了时间才接通,那边很嘈杂,温行屿大声说:“我在外面,忙完回你。”
正值暑期,拉萨机场小、人多,温行屿和洛桑带着多吉穿过拥挤的人流,等了十几分钟才打到车。
洛桑是带儿子回家,温行屿则过来参加纪念会。
3年前的那场山难搜寻结束,队员们的遗体全部安葬在拉萨,京市大学和政府联合出资在寺庙立了块碑,纪念这支年轻的登山队。
纪念会结束后,校方又留家属们再呆两天。
他们准备下午出发去萨嘎县,次日清晨再带家属们去佩枯措希峰观景台,带他们最后看看这座让亲人热爱到为之付出生命的雄伟山峰。
早上7点钟,他们沿着219国道行驶至目的地。
高原天气多变,天气预报也不准,天空阴的厉害,这会儿看不见山峰的一点影子,山脚下的湖面也是一片白茫茫。
家属们零散的站在露台处,即使天气阴沉,也没有人提出要离开。
他们都在心里静静期待着山雾散去,太阳出现。
秦俊从车里拿出露营椅招呼大家坐着休息一下,又抱着氧气瓶分发。
这儿海拔4500米,每个人的情况他都要顾到,所以跟温行屿只在碰面时打了声招呼。
温行屿一直陪着祁元明父母,确实也抽不出空跟他说什么。
晨风习习,凉感涌入每个毛孔,阴沉的天气衬得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温行屿把热水递给祁元明父母,又问要不要吃点什么。
祁母招手让温行屿别忙了,坐她旁边,温行屿就搬了把椅子坐下了。
“我听小秦说,你有新对象了吧?”祁母问。
远处秦俊正在安抚家属,偶尔往这边看一眼,像是十分好奇这边的谈话内容。
温行屿回了一句嗯,回头看了一眼秦俊,秦俊立刻别开脸假装很忙的样子,温行屿吓唬人的目的达到,回过头来。
祁母闻言点点头:“端午你没来家里时我就猜到了。”
“工作刚变动,太忙了,下次我提前调好时间。”
祁母摇摇头,安慰似的拍了拍温行屿的手臂:“就应该这样,明明肯定也很希望你不要沉湎于过去。”
温行屿沉默一瞬,说:“我会继续找他的。”
3年前那场山难的成员,现在只有祁元明没找到了。
但是祁元明父母还是来参加了这场纪念会,如果不是祁元明父母在,温行屿其实没打算来。
“一切顺其自然吧。”祁母微微叹气:“也许是他自己想留在山上。”
“对不起…我当初应该阻止他的。”温行屿的声音很低,好像整件事全是他的错一般。
祁父轻轻拍了拍温行屿的肩膀:“这是他自己的决定,行屿,我们都往前看吧。”
祁母接话:“是啊,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去过新生活吧,不要再有负担了。”
祁元明父母都知道温行屿当初调来拉萨一线的原因。
他们也不忍心看着从高中时期就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直这么低沉下去,劝的话一直都想说,终于等到机会。
这次纪念会是契机,也是他们最后的告别了。
正说着话,天空中突然投下一束黄色光柱,接着天猛然亮了起来。
“雾散了!”有人大声说。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一些人立马起身围了过去。
天上的云正在散开,蓝天露出了模糊的影子,远处山腰的云雾正在消失,不一会儿,雾散了,山顶发出金黄色的光。
日照金山的景观显露出来了。
等太阳完全升起,雪山恢复了白色,湖面变成了深蓝色,眼前的景象变成了蓝白相间,希夏邦马峰屹立在湖岸之上,整片景象显示出壮阔、宁静与震撼。
每个人都不说话交谈了,像是一种约定,他们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在与亲人作最后的告别。
下午,到了离开的时候,温行屿单独带祁元明父母去了一趟加乌拉山口,这儿可以同时看到5座8000米雪山,都是祁元明曾经攀登过的。
次日,送祁元明父母登机后,温行屿坐在大厅等自己的航班。
他要等两个小时后的飞机去乌鲁木齐,转机去喀什,在那边跟孙祈言呆几天之后,再把人带去蓉城。
那天晚上的饭局,凯石品牌的负责人说他们刚好赞助了本次贡嘎越野赛,如果温行屿推荐的人能完赛100km级别,他可以直接签合同。
一连的忙碌,他这会才拿出手机给孙祈言打电话,打了几遍,都无人接听,他想着反正最迟晚上可以见到人,也不着急联系了。
人空下来的时候,就会想很多。
他想起在观景台那儿,秦俊终于抽出时间跟他说话,但是内容不中听。
秦俊说:“骗自己还过瘾吗?”
秦俊以前是不敢说这种话的,他怕温行屿。
祁元明在的时候他做了不少蹬鼻子上脸的事,祁元明跟他关系好,跟温行屿说好话,给他工作中行了不少方便,现在人不在了,他再上脸,温行屿也不卖他面子了。
这次是仗着祁元明父母在,大家又是在工作之外,他胆子难得肥。
温行屿倒是心情很平静,他说:“有空多关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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