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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
秋猎这日,天空飘起了毛毛小雨,秋风裹挟着寒意,席卷全身。
齐卿禾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清咳两声,任由侍女搀扶着上了车架。
她今日虽是解了禁足,太子殿下仍旧管她很严,与旁人说话常有宫人陪伴在侧。
承惜不敢抬头看娘娘的脸色,躬身替娘娘蓄满茶水,吩咐车夫启程。
出宫往枫山去,少说也得小半日,齐卿禾倚着车厢,阖目养神。
直至到了枫山,她才方知皇室打猎是何等风光。
百官携家眷尽数同往,浩浩荡荡住满了山脚下的行宫,来来往往皆是替主子收拾物什的侍女小厮。
她为太子妃,理应与太子同住,行宫小院与皇帝行宫极为相近。
小院分为前厅后院,后院左侧是寝屋,往右则是太子书房,专供太子处理政务,再往后则是耳房与小厨房,留给同行的宫人侍卫。
云桃云杏并一众宫人,有条不紊地整理房屋,片刻间,寒凉的房屋截然一新,烧了炭盆,颇为暖和。
齐卿禾端坐在桌案前,执笔铺开宣纸,却不知该写些什么,乌黑的墨滴落笔尖,在宣纸上洇湿一片。
少顷,门外动静纷杂,宫人唤着太子殿下,恭敬行礼,听脚步声是往这里来。
她倏地回神,搁下笔,正欲起身,却见太子殿下推门,大步踏入。
箫君柏淡声道:“晚膳去父皇那。”
言简意赅的话语,仿佛回到初见的太子殿下,话虽是对她说的,人未曾看她一眼。
齐卿禾鼻尖一酸,原立起的心墙不堪一击,轰然消散。
一时间,寝屋安静下来,与屋外纷乱的脚步声格格不入。
天渐渐昏暗,暗红的日光遍洒山野。
齐卿禾换好衣装,由宫人打灯走在前。
箫君柏落后几步,正大光明瞧着面前的背影。
短短几日,人消瘦许多,瘦可见骨,宽大的衣袖在秋风中飘扬。
他若无其事移开目光,不再看她。
为太子打灯的承惜见状,大着胆子替娘娘解释:“娘娘这些时日,茶不思饭不想,很是挂念殿下。”
她会挂念自己?箫君柏冷笑,勾起的嘴角瞬间平复,他这位太子妃,怕是满心满眼都想着怎么私逃罢。
齐卿禾确是这样想的,饶是心头闷闷的,她尤记得与小妹谋划之事,心中暗暗琢磨着,怎样脱身和小妹见一面。
行至皇帝行宫前,重重侍卫严密防守,进出宫人有条不紊。
皇帝此回出行,因皇后娘娘自请去皇陵祭拜,故而只带了贵妃娘娘,两位公主殿下都不曾前来。
是以华美精巧的饭厅之中,皇帝正居中位,贵妃娘娘与另两位皇子殿下,分坐左右。
只余下陛下对面的两个位置。
齐卿禾惴惴不安地行礼请安入座,余光瞥见太子沉稳的身影,慌乱的心更甚。
皇帝一一问了几项政务,转而问起夫妇二人,“这几日,宫中都传遍了,说说罢,你们在吵什么。”
见太子殿下没有动作,齐卿禾讪讪一笑,“妾言行无状,冲撞了殿下,理应受罚。”
“夫妻吵架在所难免,关起门来便是。”皇帝面色平静,淡声道:“何至于闹得人尽皆知。”
陛下话说得简单,落在齐卿禾耳中却是无尽的奚落,她垂首应声,“妾明白,妾定谨言慎行。”
贵妃娘娘给陛下夹一筷子羊肉,盈盈笑道:“他们吵架就让他们吵去,总归是太子自个选的正妃,陛下莫要为此烦忧。”
三皇子殿下箫君祺也出声附和,“是啊父皇,儿臣与皇妃三天两头吵,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么。”
四皇子箫君晖仍旧寡言少语,坐着不吭声。
此话头被贵妃和三殿下三言两语揭过,转而提起旁的。
齐卿禾着实没什么胃口,扒拉两口饭菜,见陛下正说着四殿下的婚期,犹豫一瞬,哎呦一声,双手死死揉着肚子,骤然的疼痛让她脸色瞬间惨白。
顷刻间,席上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朝这边看来。
不等陛下发话,她顶着一众人的目光,先行告罪,“父皇恕罪,妾腰腹突然疼得厉害,食难下咽,惊扰父皇妾愧疚万分,父皇容妾先行告退,以免扰了父皇兴致。”
皇帝上下打量她,见她神情痛苦不似作伪,摆摆手让她先去。
齐卿禾连连告罪,由宫人搀扶着离开。
箫君柏瞥一眼承惜,承惜了然,悄无声息与太子妃一同离去。
“娘娘,可要请太医来瞧瞧?”两盏热茶下肚,齐卿禾神情稍缓,几不可闻点头。
两个侍女应声而去,此时屋中仅余她自己。
她撑着墙挪到临山的窗边,大力推开窗,只见沾染着些许灰尘的窗沿外,夹着一张,比手掌还小的字条。
上面写了八个大字:粗活杂役,静待夜深。
笔迹凌乱匆忙,想来是来不及写更多。
齐卿禾琢磨着这几个字,竖起耳朵听着后头的动静。
极轻的脚步声缓缓而至,房门旋即被叩响,承惜的声音遥遥响起,“娘娘,太医来了。”
她随手将字条揉成一团,藏进袖子里,请太医进屋。
太医行过礼,摆好手枕与巾帕,娘娘细若无骨的手腕伸出,细细诊脉片刻,深思道:“娘娘这是,染了风寒呐。”
戏要做足,自是要做全套,齐卿禾吹了小半个时辰的冷风,方才显得真。
承惜想着席面上太子的眼神,多问一嘴:“染了风寒怎会腰腹疼?”
“寒风入体,肚子疼也是寻常。”太医耐心解释,执笔写着药方,唤宫人前去抓药。
齐卿禾掀起眼皮,瞧一眼承惜,暗暗思索着接下来的动作。
少顷,承惜送太医出门,回身时就见娘娘盯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
承惜心下一惊,说话愈发谨慎,“娘娘可有何吩咐?”
太子的态度难辨,她就一日还是太子妃,开罪不得。
“本宫有个亲戚,干活还算利索,坡脚后寻不到活干,求到了本宫这里。”齐卿禾斟酌着字句,“你且看着,随意安排罢。”
承惜躬身,替娘娘热茶,“秋猎守卫甚严,势必要百般搜身严查,娘娘可还…”
不待他话说完,齐卿禾打断他,“本宫知道。”
话至如此,承惜悻悻咽下后半句话,拱手应允,“娘娘放心,奴定安排好此事。”
待承惜走后,寝屋重归平静。
齐卿禾坐在窗前,独自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忽地一阵躁动,见过太子殿下的话语接连传来。
她倏地回头,却见太子殿下,迎着月色大步踏进,行至跟前,大力攥住她的手腕,拦腰抱着人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扔下人,揪过被褥将人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张小脸来。
这一切太快,齐卿禾尚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被温热的被褥包裹,冰凉的手脚瞬间暖和起来。
“殿下。”她轻声唤太子,露出疑惑的神情。
“睡觉。”箫君柏不看她,灭了几盏明灯,留下床边,昏黄的烛火映着。
他和衣躺在床上,闭目不言。
齐卿禾闭眼,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身上的被褥颇厚,不便翻身,摸索着抖开被褥,拉起一角替太子盖好。
在她触碰的刹那间,箫君柏猛地睁开眼,翻身撑在她两侧,不虞的目光掺杂着某种不可说的欲望,映在昏黄下尤显漆黑。
齐卿禾万没有想到太子竟也没睡,且只是拉拉被褥,何至于反应这样大。
她咽咽口水,轻声细语问殿下这是怎了。
箫君柏不吭声,手指顺着太子妃娇俏的面容抚过,秀气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唇瓣,再往下,是女子纤细白嫩的脖颈。
细长的脖子瞧着一握即折,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宽厚的手掌倏地用力扼住她的脖颈。
太子骤然发难,力气奇大,齐卿禾抓住那只桎梏她的手,又掐又抓,使劲捶打着人,喘不上气的感觉让她浑身难受,不安地扭动着,想要挣脱,面色涨红,止不住地咳嗽。
箫君柏见她脸色渐青,似是意识到什么,急忙松开手,将人抱着坐起,揽在怀中,手掌落在她后背,一下下抚过。
齐卿禾摸着脖子,咳嗽愈发厉害,唇角溢出丝丝血迹,气急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眼泪止不住地滚落。
她像是气急了,紧握的拳头一下下砸在箫君柏身上,哭喊出声:“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对我…”
她本就只是和阿娘寻个生路,谁知道会被逼着参与选妃,再莫名其妙成了这太子妃,成了皇后的眼中钉,被诬陷被刁难,太子又是个只会让她谨言慎行的,委屈无处可说,可不得心绪郁结么?
话虽如此,心里到底还有一丝理智,只说着在宫里的种种不痛快。
箫君柏垂下眼眸,默然听她控诉。
说着说着,齐卿禾愈发委屈,“说到底,你们就是想让我死,我死便是,保证不碍你们的眼。”
话毕,她抄起床边圆凳上的剪刀,直直往脖子上捅。
箫君柏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她,用力握紧她的手腕,剪刀转瞬脱手,跌落在软枕上。
“你疯了?”他气急败坏地怒吼,紧紧按住齐卿禾的双手,叫她动弹不得,挣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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