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欢

　　赵戈回了自己的小拳馆。

　　这个说是小馆，就真的是小馆了……

　　因为赵戈心思简单，经营大馆耗时耗力，他觉得自己脑子耗不起……

　　就弄个小点的拳击馆，三两个客户，再带个小徒弟，到顶了！再多就要枯竭了！

　　有什么比赛，有意思的，去赛几场也成。

　　再多就没有了。

　　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喜欢什么，适合什么，怎么过舒服就怎么过。

　　但最近一阵他有点不太舒服。有点闹心。

　　脑子里时不时会冒出几个画面。

　　在大山里，青溪村，那天晚上，他一觉惊醒，看见的那几个画面。

　　孟相逢要变成蝴蝶飞走了……

　　其实这个心理师给他的感觉就是特别纤细特别精致那一挂的。

　　温声细语，慢条斯理，但是又很气定神闲，好像一切尽在掌握，挺迷人的……

　　但迷人归迷人，他从不觉得对方和自己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就大老粗一个，他有自知之明。

　　但……孟相逢要变成蝴蝶飞走了耶！！

　　憨嘟嘟的心里，从那以后就时不时闹挺一下。

　　他小时候，班里的女同学就喜欢听童话故事。

　　有一个叫海的女儿的，好好的女儿，就变成泡沫碎掉了……

　　揪心！小赵戈当时就是一个揪心！！

　　他对于一切易碎的、纤细的事物，都没来由地觉得揪心。

　　想要保护，想要呵护。

　　……是不是有点太大男子主义了？

　　以前帮女孩子搬东西拎东西之类，有时候就会被女同学批评，说不要随便小瞧女同学之类的。

　　所以，过分小心翼翼地呵护，其实也是一种傲慢和轻视吗？

　　人家女孩子都不乐意，更不用说……

　　唉，闹心。

　　这天夜里，他又梦见他了。

　　满月清辉里，他像一道雾，好像随时就要消散……

　　醒来时，心里空落落的。

　　赵戈咬咬牙，去球！！

　　三两下穿好衣服洗漱完毕，骑上他心爱的摩托，蹲在孟相逢的诊所门口。

　　就看一眼。我也不做什么。就看一眼。

　　还是大清早，长街空荡荡，天地凄清。

　　太阳升起后，空气暖一点了。

　　八九点的时候，小诊所开门了。

　　透过玻璃，赵戈目不转睛，看着孟相逢忙前忙后。

　　挺热闹的，人不少，不过多半是左右街坊，和孟相逢相熟的，走过路过进去聊两句。

　　真正对面坐诊，详细聊的，上午一个，下午一个，看得出来是常来，都很熟门熟路的样子。

　　中午孟医生吃的是隔壁阿姨送来的保温桶，不知道装的什么汤，看起来还蛮香的。

　　我回头也学学怎么炖汤——想到一半，又大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头，学什么学？有你什么事！

　　垂了会儿头，像是要把脑子里进的水倒出来。

　　然后又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

　　晚上，该回家了，孟医生锁了门。

　　围着小围巾，手揣在兜里，孟医生准备回家。

　　赵戈犹豫了一下，要不，先送孟医生回家吧。大晚上的，孟医生一个人不安全！

　　孟相逢在前面走，赵戈就鬼鬼祟祟在后面跟。

　　走着走着，进了个小巷子，孟医生不知怎么，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突然倒下去了！

　　啊啊啊啊啊——赵戈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像头下山猛虎，哗啦歘，就冲过去了，把人扶住。

　　正准备低头看看孟医生怎么了，就看见怀里的孟医生笑语盈盈：“怎么？不躲着呢？”

　　赵戈：“……”啊啊啊啊啊啊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变态啊啊啊啊啊！

　　“我，我——”赵戈手忙脚乱想解释。

　　孟相逢抬手捂住他的嘴，然后脑袋一歪，往他怀里一靠：“累了，让我靠会儿。”

　　赵戈：“……”一颗心扑通扑通跳，憨厚的脸上粉扑扑的，咧着嘴笑。

　　忽然，孟相逢抬起头，幽幽地看着他：“你心跳太响了，能控制一下吗？”

　　赵戈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照着胸口捶了好几下，非常抱歉：“等会儿哈，马上好！”

　　说着“邦邦”又是两拳。

　　孟相逢蹙眉，抬手拦住他的胳膊。

　　那么粗壮有力的胳膊，就被他纤细的手指轻轻巧巧地拦住了。

　　“不要这么用力。”

　　“嗯嗯！”

　　“也不用躲，下次来直接进去就行。”

　　“嗯嗯！”

　　“晚饭吃了没？一起吃？”

　　“嗯嗯嗯嗯嗯！！！”

　　孟相逢于是笑起来。赵戈脸黑红黑红的，也笑起来。傻兮兮的。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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