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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一人足以
第三十章
“喧……快快…快喧！”听到路宴清来了，庆武帝双目紧盯着殿门，望眼欲穿。
“喧，武靖侯觐见——”
只见韩若初以及平章推着轮椅上的路宴清缓缓而来。他完全等不及，颤抖着走下高台，身旁的楚贵妃和张全忠想要过去搀扶，却被人推开了。
路宴清坐在轮椅上作礼俯首，“臣参见陛下，还望陛下见谅。”
庆武帝来到他面前，泪水打湿了眼眶，不禁哽咽，“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看着眼前如此消瘦单薄的身影，实在难以和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路小将军联系起来。这个肖似故友的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是故友留给自己的唯一血脉。
在庆武帝心中，路宴清犹如他半个儿子，甚至比他某些儿子还要重要。
路宴清瞧着跪了满殿的人，心神全都放在那心心念念的身影上。那身影犹如昏暗世界里唯一的萤火，亦如天边高悬的日月，叫人入眼便全是它，再容不得他人。
“陛下，臣妇这儿媳不是那蛮横无理之人，其中必有原由，还望陛下明察。若当真有错，就用臣妇这条命抵了吧。”不清楚前因后果的韩若初见状开口为叶惊棠求情。
闻言，叶惊棠心头一软。
不等庆武帝开口，路宴清抬手作揖，说道：“陛下，臣妻年幼，少时孤苦，受过太多冤屈，千错万错皆不在她。若陛下需要给朝堂一个交代，臣一人足以。”
“另外，可否让臣妻与侄女起身。”
叶惊棠看向男人的眼眸瞳孔震颤，大脑‘嗡’的一声。
千错万错皆不在她？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虽然知道皇上不会降罪于自己，但一些必要的象征性的处罚还是要做做的。
不过，路宴清和韩若初并不知道这些，路宴清就敢妄下断言。究竟是清楚其中缘由，还是执意偏袒？
而跪伏在地被叶惊棠打了的众人那是一脸震惊，什么叫千错万错皆不在她？
他们是不对，但她殴打他们甚至还是以如此残暴的方式，她就没错吗？半点过错都没有？
好你个路宴清，睁眼说瞎话，演都不演一下。
庆武帝完全听不见后面的话，这么多年怎么都见不到人，好家伙一见面也不问问他这些年安康否。
“你什么意思，朕这千请万请你都不肯，如今到朕跟前是害怕朕要责罚你媳妇儿？朕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不辨是非，蛮横残暴的君主吗？”戳着自己的胸膛，一副心痛又蛮横无赖的模样。
在场众人见过皇帝这模样的人不多，张忠全、康王以及郭丞相、韩若初自然知晓皇帝只是在玩闹。
但其他人不知道，还以为路宴清惹怒了庆武帝，一边庆幸，一边又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臣…并无此意，臣救人心切，望陛下宽恕。”
庆武帝傲娇地哼了一声，但看向路宴清的眼中饱含心疼与喜色。
“都起来吧。”
众人齐声道，“谢过陛下。”
说完叶惊棠便快步到路宴清身边，关切道：“你没事吧？”
脸上的担忧毫不掩饰，直白真切。上次因为她出个院门都难受成那样，如今更是到了宫里，如此距离，不知道他的身子会不会难受。
想想这家伙身上估计有好几种心理疾病，完全不受控，想要克服势必要巨大的决心与信念。
她害怕这人因自己强撑着身子，强迫自己出府。若是有什么好歹，那可就是罪过了。
路宴清很是自然地抬手握住少女伸出的手，望着她，眉眼带笑。
柔情荡漾，晕开层层情愫。
因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叶惊棠并没有察觉任何不对。
而这一幕全全落在一旁江洵眼中，那双澄澈的眸子死死盯着二人那紧紧相握的双手。
眼睫震颤，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乱了，一切都乱了，不…不！不会的！
不可能！她不会的！
就在他稳住心思再次看去之时，与路宴清眼神交汇。
那人只是微微侧头看着他，锐利的眼中带着阴冷、挑衅，还有……嘲笑。
嘴角也扬起微小的弧度。
江洵怔在原地，他……是何意？
只见路宴清仰头看着叶惊棠，安慰道：“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
顶着苍白的脸，虚弱道：“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不要紧的。”
“不舒服？太医，太医？！”一听见他说不舒服，叶惊棠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喊了出来，完全忘了身处何处。
庆武帝一脸威严地瞅着大喊大叫的丫头，“嗯？”
叶惊棠瞬间蔫了，放轻了声音，指着身边的人，“路宴清有些不舒服。”
她算是看清了，这皇帝对路宴清那叫一个关心的。
路宴清看着她，依旧偏袒道：“臣妻护夫心切，关心则乱，陛下莫责怪。”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叶惊棠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呢，感觉……似乎还不错。
正如江洵所见，一切都乱了。
或许从赐婚那一刻起；或许是阳光洒在叶惊棠那瞬间起。
更或许……就在此时此刻。
庆武帝不屑道：“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连夜上书让朕收回成命，如今倒真是有了媳妇儿忘朕啊。”
感叹之际，尖细悠长的声音再次传来。
“顺宁长公主觐见——”
“七皇子觐见——”
庆武帝看着进来的三人，“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平日是连人都见不到，今天倒是一个个都往朕这儿跑。”
“儿臣参见父皇。”
“儿臣参见父皇。”
路书禾：“臣女参见陛下。”
“说吧，都来干什么？”
顺宁一副女儿家对待父亲的神情，没有丝毫畏惧，俏皮道：“自然是怕父皇听信小人之言，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了。”
庆武帝假意气恼道：“你倒是好心。”
一旁的萧云祁见二人如此亲切热络，赶忙开口：“儿臣听闻承年进宫了，便来瞧瞧，毕竟多年未见了。”
路晏清，字承年；名意为海晏河清，而字取自四海承平，岁丰年稔。
寄托了路老侯爷对这个国家的祈愿，亦是自己终身努力将要去实现之志愿。
顺宁和路书禾将自己所见所闻就重避轻地描述了一番，从而验证了叶惊棠所言。
庆武帝看向韩若初：“无论发生何事，你都该告知朕，你们在朕眼皮子低下受了欺负，让朕百年之后有什么脸面去见仲德。”
最终其他人以及父母都被处罚，而叶惊棠还得了一堆赏赐，名为安抚。
此事一出，举朝震动，这一来是叶惊棠如此狂妄、有违德行竟还能全身而退，陛下还赏赐以示安抚。
众人也算是明白了，这人——惹不得。
二来，便是这武靖侯时隔五年竟然出府了。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是夜，英王府内，
江洵凝望着书案，他所望的是一幅画。
画中的人正是——叶惊棠。
越看他心中更是恼火，一手扬起将画甩飞出去，猛地推开书案上的东西。
“呼啦——”书本、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为什么？是我看错她了？她竟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是…是只要是个男的同她待上三个月，她就会爱上，是吗！”
此时的江洵哪里还有外人所传的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形象。双目猩红，怒火占据了大脑，“不，他们甚至是连三个月都没有。”
三月初赐婚，四月初成婚，如今也不过才六月初，也不过短短两个月。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
怎能这么狠心！
一旁的侍卫提醒道：“世子，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忍？本世子都已经将心爱的女人拱手他人了，还要如何忍！”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今日叶惊棠和路宴清双手紧握的场景，嫉妒和愤怒再次占据身心。
“想来叶姑娘只是心善，那路宴清不仅双腿残疾，还一副病弱之像，叶姑娘断然是不会置之不顾。不然当初，叶姑娘也不会不惜一切救下世子。”
江洵听着这话，狂躁的心渐渐平缓下来。
是的，惊棠不过是因为心善，见不得世间悲苦，可怜路宴清而已。
对！就是可怜！
他一个残废，一个没落侯爷怎么比得上他呢，他同惊棠之间的情意是旁人比不得的。
风雪之中的相依；火堆旁的依靠；彻夜的陪伴；当掉的发簪；绝境之下依旧没有放弃他。
他是不一样的。
……
…
路宴清出府的消息不到两日便传遍整个梁京，这不，萧云祁的请帖后脚便递到府上。
这次宴会是吏部侍郎宋正初府上所设，萧云祁带了句话给路宴清。
——“既然他出府了便不能再让他回去，不去便是不给本皇子面子，本皇子可是放话了，说路宴清会来。”
叶惊棠反复确定路宴清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真的愿意去，最终才应允的。
因为还未开席，男女是分开的。
她坐在那儿，百无聊赖地喝着茶，定睛一瞧，桌面上的糕点是她铺子所出的。
稍显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因这宋侍郎还未娶妻，所以这次宴请的宾客之中多以未婚男女为主。周围的姑娘、夫人们相互寒暄着，隐隐有要孤立她的架势。
“我家夫人请侯夫人一叙。”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出现在她身侧低语道。
虽不认识，但在此地干坐着着实无聊，去瞧上一瞧又何妨。
她带着云珠跟随着丫鬟的步伐来到了花园一处静谧处。
凉亭中，一位二十左右，面容清秀的妇人站在其中，周身散着恬静柔和。
对方见她来，弯唇一笑，“你应当好奇，我请你来所为何事，你我并不相识，有何可叙。”
叶惊棠平静道：“谁说相识才可叙旧？”
哪料，对方下一句话叫她怔在原地。
“我叫凌素，是大理寺丞家的四姑娘，不知你是否听说过我，我同承年有过婚约。”
路宴清的……未婚妻，或是…前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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