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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的声音
【一】
二十六岁的沈秋站在大学教学楼外，翻着一本学生交来的作业。
风从阶梯那头吹来，卷起她额前碎发。
校园广播正在播放一首老歌，唱到副歌时，她忽然顿住了。
那句旋律，和多年前高三那晚自习时许然哼的小调一模一样。
她轻轻地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风一吹起，就好像他还在附近。
她坐到长椅上，翻开那本学生笔记本，最后一页被压着一张折起来的便签纸。
“老师，我也想写一封信给未来的人。”
她忽然想起，许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她闭了闭眼，然后从包里摸出一只用旧了的钥匙扣——那个“look closer”的小相机。
她一直带着，从未摘下。
就像她始终没删掉通讯录里那个叫“许然”的联系人，尽管好几年没亮起对话框。
【二】
许然那年没去X大，去了她以为他不会选的那所Z师范。
他说服了家里，填了那个“第三志愿”。
他说，如果她要走远一点，他就选一所稳的，在那里等她归来。
他当上了老师，如他所愿。
班里的学生很喜欢他，说他不像个传统教师，讲课像说故事。
有学生问他：“许老师，你以前喜欢过人吗？”
他顿了一下，说：“喜欢。”
“那在一起了吗？”
“没有。”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他想了想，说：“她不说，我就一直喜欢着。”
学生笑，说：“你这话好矫情啊。”
他也笑了：“但是真的。”
【三】
五年后的一天，沈秋去外地参加一个青年文学奖的颁奖典礼。
她的那篇《风的形状》入选了评审推荐作品。
她写的是一个高中女生，在高三的一年里，如何学会靠近一个沉默但温柔的同桌男孩。
整篇文章没有写“喜欢”两个字，但所有人都读懂了。
主持人问她：“这篇文章是真实的吗？”
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真的，但也不全是。”
那天散场后，她走出会场，远远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灰色大衣，背影挺拔，站得很直。
她走近几步，那人回头。
果然是许然。
她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风吹过来，耳边都是五年前熟悉的声音。
【四】
两人在街角咖啡店坐了很久。
他们没有寒暄过去这些年的具体生活。
只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比如：
“你现在讲课还迟到吗？”
“你现在还掉书包带子吗？”
他们笑着彼此打趣，就像过去那样。
许然终于问：“你有看过那封信吗？”
沈秋点头：“有。”
“那你还记得我写了什么？”
她抬眼：“我不只记得你写了什么，我记得你当时写这封信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我当时什么神情？”
“因为那天你在图书馆门口走出去时，阳光打在你背上，像你身上背着整整一个句点。”
“可我后来才明白，那不是句点。”
“而是逗号。”
许然轻轻点头。
他问：“你今天来，是巧合吗？”
沈秋说：“不是。”
“那是什么？”
她看着他，轻声说：“是风。”
【五】
那天傍晚，两人一起走在街边河堤上。
沈秋忽然说：“你知道吗，我一直没删掉你的联系方式。”
“我也是。”
她看向前方的夕阳：“其实我们后来，真的还可以试一试的。”
许然停下脚步。
“那你现在愿不愿意？”
沈秋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说：“你还会等我吗？”
他笑了笑，像当年在教室后排那样轻轻一笑。
“你不说，我就一直等。”
【六】
多年后，一位新生采访沈秋：“老师，你那本《风的形状》写的是真人真事吗？”
她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一定特别喜欢那个故事里的男生。”
她轻轻点头：“我曾经是。”
“那他呢？”
沈秋望向窗外：
“他啊。”
“他说过——如果我不说，他就一直等。”
“我不确定他现在还在不在原地。”
“但我知道，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每一步脚印里，都有他在的声音。”
“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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