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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朗月原以为让燕玲进公子的院子只是厌殊的气话,不曾想竟真让燕玲跟了回来。
厌殊和谢澜中间仿佛隔了道天堑,一人走一边,谁也不搭理谁。
朗月有些头疼,两人的气性不是一般大。
燕玲跟在后头,像是怕厌殊后悔,不让她进门,老实了不少,没一会又凑上去同厌殊说话。
厌殊心里乱得很,无暇顾及其他,随口敷衍了几句。
燕玲十分不悦,撇撇嘴,到底没上去触厌殊的霉头,自顾自打量周围的环境。
水声潺潺,顺着石缝落入下方的清泉中,声如碎玉,晃乱了一汪粉白光影。满树桃花开得正艳,零散几瓣飘落水面,分外鲜明。
燕玲早就相中了前头的屋子,快步向前走去,还未推门便被朗月伸手拦住。碍于谢澜在场,不好发作,她转头看向厌殊,委屈道:“大姐姐这是何意?方才可是你允诺我自个挑住处的。”
那会厌殊心不在焉,不论听到什么都只有一个“嗯”字,燕玲便趁机为自己讨好处。
朗月几次想提醒厌殊都被谢澜给拦了下来,这会听见燕玲质问般的语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本就不喜燕玲,便丝毫没收敛:“燕姨娘倒是好眼光,一挑就挑中了娘子的卧房。”
燕玲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眼中有了朦胧的泪意,磕磕绊绊地出声:“我、我不知道。”
冯嬷嬷前头可领着她来过,哪门子的不知道,分明就是故意的。
长了眼的还能瞧不出哪个是主屋?
朗月还没出声,厌殊和谢澜先进了屋,不料燕玲竟也跟了进去。
她看见厌殊谢澜二人一人占据屋子的一角,心中一喜,径直朝谢澜走去,小心翼翼地看他,语气羞涩:“夫君。”
大姐姐说话不作数,她就寻谢澜给她做主,左右这里也是姓谢的说了算。
谢澜没应声,厌殊先炸了,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
“你乱叫什么!”
在这个问题上,燕玲不甘示弱:“我许给了公子,又进了公子的院子,自然是要喊夫君的。”
厌殊怒道:“谁同意了?”
随即又反应过来谢澜没同意燕玲进来,倒是她同意了。
谢澜的视线直挺挺落在身上,带了几分探究和打量,厌殊下意识回避。
话是她说的,燕玲也是她同意进来的。这会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厌殊思绪混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面上罕见地露出几分无措,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碎片。
朗月哪见过娘子这幅模样,急了,求助般看向谢澜。同厌殊相处久了,她知道想要厌殊低头怕是比登天还难,她也舍不得娘子受这份委屈,可公子不一样。
低个头又如何。
厌殊若是她的娘子,便是叫她哄个百八十回也愿意。
公子怎的不知珍惜。
还未谴责完,她便发觉谢澜脸上竟有一丝笑意。
诡异,十分诡异……
自从娘子同意燕姨娘进门,公子脸上就跟结了层霜似的,冷得吓人。
朗月跟了谢澜许久,极少见他冷脸,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笑意盈盈地给人下套。厌殊出现后,两人吵架次数两只手都快数不过来了。
朗月叹气,真是冤家。
厌殊前头气势汹汹地喊着“这是我夫君,还轮不到你插手”的时候,谢澜的脸色就好看了不少,一路上不过是强装冷淡,又瞧见厌殊这般生动的模样,纵使心里有气也散得一干二净。
若是厌殊抬头,便能看到他眼里明晃晃的笑意。
朗月方才还急着让谢澜哄人,这会却陷入了“公子何时坏了脑子”的难题当中。
碎瓷片的断裂处格外锋利,轻而易举地划开皮肉,深陷其中,血顺着指缝流出。
强烈的疼痛感唤醒了一丝理智,差点忘了头等大事,厌殊将垂着的手往后藏,恢复如常,率先开口将方才的事盖过去。
“你想选哪间?这屋子我住惯了必是不可能给你的。”
燕玲自然明白正妻才能住主屋的规矩,心有不甘也只能接受,她若真住上了,明个必然被谢夫人教训一通。
但她早晚能名正言顺地住进去。
挑屋子必然要挑离得近的,三天两头见不着一次面,还如何抓住谢澜的心。大姐姐再好看又如何,没有哪个男人能忍住不纳妾,妻妾成群才是常有的事。
再好的佳肴,日日吃也难免腻味,何况大姐姐只是空有一副皮囊,也不知是否学过琴棋书画。
燕玲越发觉得厌殊对自己构不成威胁,随后警惕地看向厌殊,唯恐她故意给自己使绊子,住到最远最偏的地方去。
厌殊斟酌片刻道:“不若你住隔壁那间屋子?”
燕玲眼里的防备她瞧得清清楚楚,但她丝毫不在乎,大好的机会送到手边,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话说完,厌殊还是没忍住瞧了眼谢澜。
他全然没了先前的冷漠和抗拒,左瞧瞧右瞧瞧也没看出一点不对劲。
厌殊心中冷然。
在谢老夫人和谢夫人面前义正言辞,这会又连一个“不”字都不说了,想来是即将美人入怀,高兴的不会说话了。
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还她干干净净的师兄!
厌殊故意绕到谢澜身旁,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没事人一般走了。
谢澜:“?”
朗月看得清楚,连忙追着厌殊走了。
没了碍事的人,燕玲一颗心全扑在谢澜身上,酝酿一番,含羞带怯地喊了一声“夫君”。
面前的人恍若未闻,自顾自收拾妆台上堆着的首饰。
今早厌殊收到谢夫人传话,同朗月盘算半天,首饰换了一套又一套,总算敲定了一个让谢夫人绝对挑不出错处的发髻。
都怪谢澜,净挑些漂亮的送。
平心而论,厌殊自然是喜欢的,但想到后面的计划她就心虚,因为这股子对谢澜的亏欠,厌殊并不想给谢澜惹事。
这些要是插头上带出去,别说了是谢夫人,就是谢老夫人都得骂一句败家玩意。
饶是厌殊见过很多好东西,也没少打这些钗环的主意,但这些是谢澜买给他未来夫人的,她不过是借着顶替的名字过过瘾。
出于最后的师门情谊,厌殊强行打消了念头。
朗月给厌殊整理完也来不及收拾,满满当当堆了一妆台。
燕玲看得眼睛都红了。
若是她没有听信谣言,这门亲事本该是她的,这些钗环首饰也通通是她的,她的好日子都让燕书那个臭丫头给抢了。
燕玲恨得咬牙切齿。
不论是先前柳若嫣争的那只簪子,还是如今她身上这些,跟妆台上的一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谢澜低着头,将手上的簪子按照厌殊的喜好放入妆匣排列整齐。
燕玲见谢澜压根不理自己,伸手就要抚上他的肩膀,“夫君,你怎么不理我?”
就在两人要挨上时,谢澜往旁边一躲,燕玲的手落了个空。
谢澜靠在一旁,将厌殊的妆匣推回原位,才看向燕玲,漫不经心道:“我是你姐夫,还请自重。”
谢澜生了双含情目,极为好看,叫人忍不住深陷其中,但此刻那双眼睛里却毫无笑意,只剩下无边的冷漠疏离。
说出的话更叫人心凉。
燕玲想尽办法讨好谢家人留在谢府,使出浑身解数才得以进门,她想过会被燕书刁难拒之门外,却独独没有想到会被谢澜拒绝。
午宴时他说的话,她只当是厌殊的授意,可他的眼神叫她没了底气。
不可能,定是燕书同他说了什么,谢澜被她迷惑了。
一定是这样。
燕玲死死地咬着下唇,浓重的血腥气充斥了整个口腔。
谢澜没管她,直起身往外走,燕玲心一横,径直朝他扑了过去。
谢澜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往旁边一偏,燕玲收不住劲,摔在地上,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
“你姐姐同意你留在这,你便老实待着陪她玩,少打别的主意,若是你真心喜欢我母亲,我不介意你做我姑母亦或是我父亲的姨娘,毕竟情同姊妹哪有真的姊妹感情好。”
语气懒散,丝毫没有尊重人的意思,甚至连头也没回。
燕玲脸上一阵难堪,她从未被人这般羞辱过,偏偏回回都是因为燕书。
眼泪滑落在唇边,刺痛了伤口,燕玲低着头,眼里恨意更甚,在心里疯狂咒骂厌殊。
都是她!都是因为她!都是这个狐狸精害得!如果不是她对谢澜说了什么,他怎么会如此羞辱她。
她堂堂燕家二小姐,虽在嫡庶之分上比不过燕书,却也未曾有人这般看轻她,在年龄相仿的世家小姐里,她样样是拔尖,连燕珍都要被她压一头。
爱慕她的公子哥也不是没有,可她看不上。
为何到了谢澜这,竟是要她去做他父亲的姨娘!
她哪里比不上燕书。
谢澜回身靠在门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好瞧见燕玲的眼泪滴落,濡湿了一小块地砖。
谢澜皱眉,轻啧了一声。
见燕玲还没有要从地上爬起来的意思,他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赶人:“没别的事还请燕二小姐回自己屋里,我娘子不喜外人待在我们的卧房。”
燕玲顾不得摔疼的手和膝盖,爬起来,呜呜咽咽地跑出了门。
不过半日,便传得谢府上下皆知。
燕姨娘捂着嘴哭着跑出了二公子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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