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与薄荷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洇开一片浅金。周清衡把煎蛋盛进盘子，厨房飘着牛奶和培根的香气。

　　他擦了擦手推开卧室门，许明夏还陷在被子里，长发散在枕头上，呼吸均匀。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半趴在床沿，一只手撑着床头，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放得很柔：“老婆，起床了。”

　　许茗夏没睁眼，只是不满地哼了声，翻了个身，正好缩进他怀里，手臂无意识地环住他的腰。

　　周清衡失笑，低头看她毛茸茸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阳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耳尖上，泛着细润的光。

　　“再不起来真的要迟到了。主编大人总不能带头旷工吧？”

　　怀里的人终于动了动，睫毛颤了颤，却还是没抬头，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再五分钟……”

　　他无奈地叹口气，却没再催，只是维持着半趴的姿势，任由她赖在怀里。

　　早餐桌上，许茗夏翻着平板上的新闻稿，忽然抬头:“这个公式是不是错了?”

　　周清衡闻言接过平板仔细看起来，然后点了点头:“许主编现在连这种方程都敢指点了？”

　　“那是，”她得意地晃晃脑袋，“毕竟枕边人是权威，就是这些实习生也太粗心了，看来这种题材的板块还是要我自己负责。”

　　周清衡笑了笑，他没接话，只是把剥好的鸡蛋塞进她手里。

　　早餐的最后一口牛奶下肚，周清衡起身收拾碗筷，许茗夏正对着镜子理围巾，忽然听见钥匙串碰撞的轻响。

　　“走了。”他站在玄关，左手捏着车钥匙，右手拎着她的米白色大衣，肩上还搭着自己的外套。

　　许茗夏趿着拖鞋跑过去，被他自然地按住肩膀穿上大衣:“今天降温，别敞开。”

　　周清衡替她拉开车门，等她坐进去才绕到驾驶座。

　　“周末想吃什么？”他握着方向盘问，余光瞥见她在副驾上翻着手机里的工作清单。

　　“糖醋排骨？”她抬头，眼里带着点期待。

　　周清衡点点头，说:“那我周末去买菜。”

　　车子稳稳停在“星芒新闻”大厦楼下。许茗夏解开安全带时，他忽然倾身过来，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

　　“晚上接你。”

　　“好。”她推开车门，回头冲他笑了笑，“周博士今天也加油搞研究。”

　　他看着她踩着高跟鞋走进旋转门的背影，直到那抹米白色消失在玻璃门后，才发动车子汇入早高峰的车流。

　　周清衡走进实验室时，助手正在调试低温恒温器。液氮罐的白雾在不锈钢台面上袅袅升起，他接过打印好的实验参数表，指尖在“量子纠缠态稳定性”那栏停顿片刻。

　　“昨晚的样本数据偏差0.3%，”他声音平稳，目光扫过监测屏上跳动的绿色曲线，“检查激光干涉仪的光路校准，尤其是第四组镜片的角度。”

　　助手应声记录时，他已经戴上防护眼镜，俯身观察真空腔内的超导线圈——这是他主导的“量子通信加密”项目关键组件，连续两个月，他都在和这些微观粒子的“不确定性”较劲。

　　阳光透过实验室的高窗，在地面投下仪器的影子。

　　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是许茗夏发来的消息：【下午五点有场突发发布会，会晚点回。】

　　周清衡回了个ok。

　　同一时间，南城新闻大厦15楼的主编办公室里，许茗夏正对着三块拼接屏皱眉，她面前站着四五个人，戴着工牌，手里拿着本子不断的记。

　　左侧是某企业排污事件的暗访视频，中间是记者刚传回的现场照片，右侧则是环保局的公开回应。

　　“采编部怎么搞的?不是说把第三段的‘疑似’改成‘经检测确认’吗？”她对他们着说，“引用数据时标注采样时间和检测机构资质，别给人留话柄。”

　　工牌上写着采编部的人用力点头，在本子上记下。

　　许茗夏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该企业过去三年的环境违规记录，“加个时间轴图表，放在版面右侧，用对比色突出关键节点。”

　　实习生敲门进来，手里捏着修改后的稿件样章。

　　许茗夏接过时，笔尖在“居民采访片段”那栏停顿：“这段录音再降噪处理，把背景杂音压到-40分贝以下，确保受访者原声清晰。”

　　她抬头时，目光扫过墙上的时钟——距离发布会开始还有两小时，足够完成三轮校对。

　　晚上十点，周清衡的实验终于取得小小的突破。

　　当监测屏上的波形稳定在理论预测区间时，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实验室里响起低低的欢呼。

　　周清衡掉出数据报告，发送给合作院校的教授，然后点开许茗夏主编的新闻客户端。

　　首页置顶的正是那场发布会报道。

　　标题用了加粗黑体：《超标排放实锤！企业连夜整改，环保部门启动问责》。

　　他滑动屏幕，看到深度调查板块里，每个数据都标注了信源，采访对象的观点平衡得恰到好处，最后附上的法律条款解读通俗却精准。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许茗夏拿起手机，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喂？”周清衡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

　　“忙完了吗？”许茗夏转着笔，“什么时候回家呀？”

　　“在路上了，”他说。

　　“好，那我等你。”她挂了电话，起身关掉电脑，把桌上的文件整理好。

　　半小时后，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许茗夏听见动静立刻转过身。

　　周清衡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纸袋——是她爱吃的那家铺子的糕点。

　　没等他换鞋，许茗夏已经几步冲上去，踮起脚揽住他的脖子，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声音软软的：“你回来了。”

　　他顺势接住她，手臂收紧些，俯身又加深了这个吻：“对不起，回来这么晚。”

　　“没事呀，”她松开手，替他解外套的扣子，“我刚也才忙完。”

　　周清衡把汤热了热，然后窝在沙发里看文献。

　　许茗夏捧着汤碗小口喝着，看他坐回沙发继续翻文献，侧脸在灯光下柔和得不像话。

　　忽然想起高一那年，他跟她说话动不动就脸红。

　　“老公，”她凑过去，故意往他颈窝里吹了口气，“你现在怎么不会脸红了？”

　　他头也没抬，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因为该占的便宜都占了，没必要装纯情。”

　　许茗夏笑出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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