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帝·抗击迁海令

　　纵使我跟叶赫拉的立场不两立，到这个地步，现场的老东西们估计早就觉得“女人不可理喻”，将她跟我捆绑在一起唾骂。

　　不过好歹定下了背锅王。

　　他们也知不可能白得一个大便宜。
　　叽叽喳喳了半天，一个瘦长马脸男被推搡着站了出来：“华格影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由下头人代持，还是直接过到洪小姐的名下？”

　　华格影视？不是号称圈里最好、最保护手下艺人的经纪人阿咪所在的公司么？
　　她因为出众的熟女长相，自媒体的粉丝量虽然没法同曾一手带火的一线艺人云昭比，但也比普通的三线艺人要火出圈得多。

　　就是在卷王汇聚的民贵中学的课间，偶尔也能听见女学生们谈论她的动态花边。

　　不过自云昭闹出解约之后，阿咪旗下目前没有任何一个火出圈的艺人，只有一个准一线的华美扛点脸面。

　　这么一个听起来实力不咋滴的娱乐公司能有什么样的花头，值得在场拢财手段堪比十腕鱿鱼的官商通吃的大亨们，在交割时付出心痛？

　　叶赫拉仿佛真想征求我的意见，慈爱地问：“同恩怎么看，说说你的想法？”

　　我的心头本能地重坠了下。
　　我一个在他们势力范围内被漠视长大的高中生能懂个屁？

　　她不给明确答案反倒问我，说明其中必定有诈。

　　谁知道她们有没有在哪安个偷拍的摄像头，要把我说的只带了个人立场的话剪出来，配合他们掌握的舆情公关员放到网上大肆传播。
　　“无脑被养废的纨绔”和“主动开口索要黑钱”的不同，我还是能够分别的。

　　我赶忙将问题抛还给叶赫拉，将她也拽进来：“我年纪还小，叶妈妈是监护人，一应事由麻烦叶妈妈全权为我决定了。”

　　叶赫拉不着声色到瞅我一眼，然后答复那个瘦长马脸男：“直接过到同恩名下吧。你们总是那样地不小心，把拿来代持的手下隔三差五地玩没一个。股权转来转去的多了，难掰扯清的麻烦事定也会少不了。”

　　马脸男当场掏出手机给那个明星经纪打去了电话，打开扬声器：“阿咪，你手下那个新捧出来的陈灵，今年由公家拨款开两部国字打头的大场面纯实景电影资源给他。项目多了账目要记好，各个对接的业务都要做到有出处。陈灵自己的名下，还空悬着吧？”

　　电话那头的阿咪回复：“是的，他同公司的师弟师妹们，名下基本都排过了。他不是一直在等通知么？现在是有需要变动的情况l吗？”

　　马脸男说：“通知华乔成，不需要他代持全部的股份。有百分之五十近日需要变更，等财务做好先前的财报资料自会通知他，让他一切配合照办就是。陈灵新开的项目，挂到新股东的名下去，交给他挂华老头的名号去统筹，算是奖励。”

　　阿咪应了个“是”。

　　马脸挂断电话。

　　我抿紧双唇尽量藏住自己对两分钟处理起码涉十亿资金流转的惊讶。
　　脑中嗡嗡地萦绕起一个问题：吾等小民劳作穷尽一生地去争取糊口安家之本，意义何在？

　　叶赫拉轻飘飘的一句话将我拉回现实：“上菜吧。”

　　后厨居然以微波炉加热预制菜的速度端上了保温在铁盘上的厚切肉排。

　　厨师长前来向众人介绍：“各位尊敬的来宾，这是为今晚精心烹饪的阿煤利卡国风味的90天熟成肉排。他的特点是口感浓郁回香、嚼劲十足，是最适合如日中天、拼劲十足的人士食用的了。希望各位喜欢，祝各位用餐愉快！”

　　那些老帮菜的口味定是远东化了，早就徒生了一副和漾人没什么相差的长相。

　　他们接过穿着黑色包身短裙的时装裙的侍者从分酒器里浇下的血色陈酿，各个自饮三大杯。

　　他们的面色开始非常难看，

　　猛灌了酒后，他们才开始以自以为高贵的姿态端着切肉，严格恪守远东为并没有什么真实文化底蕴的村城分封领主强行附会的“肉不能吃全熟过干老、切肉要小块的同时不能使汁水溢出、并且金属刀叉不能碰撞产生声音”的“贵族礼仪”。

　　我看着叶赫拉，见她自顾自地用漆筷夹着眼前的菜。

　　我学着她，她吃什么我也吃什么，即便心生奇怪。

　　都坐到同一桌进食了，难道不是吃合菜更显待下宽和吗？

　　何必一边吃本土饭菜，一边吃远东餐？

　　此刻的气氛居然比一开头更加僵化。老帮菜们沉默不语只顾着埋头苦吃，居然做到了个个光盘才起身向叶赫拉道别。

　　叶赫拉安然地受着。

　　对面黑压压的男人，最后只剩了三人，其中包括了马脸男。

　　他们齐刷刷地走向我，主动报上名来。

　　马脸男打头：“友达。”

　　第二个是个眯眯眼：“继斯。”

　　第三个高颧骨说道：“亚法。”

　　三人齐声宣誓：“孝忠主上。”

　　叶赫拉高高在上：“我女儿同恩后面营收的事，就拜托你们照管了。”

　　三人附和：“誓死追随。”
　　……

　　回去的路上，我向叶赫连拉提了个非常幼稚的问题：“叶妈妈，晚上来聚会的人是不是都取了艺名？”

　　叶赫拉爱搭不理地“嗯？”了一声。

　　我见她并不反感提问，继续叽叽喳喳：“他们三人的名字都只有二字，第一个字又都不像是姓氏。”

　　叶赫拉看向我的神态多了一丝玩味：“现在虽然总管我们叫‘皮族’，但事实上我们才不是什么‘族’，那个称谓是对我们的矮化。我们，是漾国最具吸引力的军事利益集团。”

　　她见我的上下眼皮好奇到想要分家般地对立，“为人师”的优越感或许更浓了：“皮族人从来不讲究血统，一贯是不在意姓的。现在不过是随了时代的形势，暂时将部落名附会成漾人的姓。所以，叶妈妈觉得，你是洪同恩或不是，都不要紧。你既跟了我，就是我们皮族的人。”

　　我的面色变得忧心忡忡：“叶妈妈，你怎么对主动抛弃自己本姓后来加入的人有信心？他们能背叛原来的自己，哪天转身也能卖了我们。”
　　我，对他们来说是他们亲手挖掘塑造的傀儡，从亲缘关系到人脉皆是一穷二白，没一点是叶赫拉不能放心的。

　　我这臭不要脸的投诚的话，叶赫拉应是受用得很。

　　她跟我透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这家店的招牌主菜，你知道为什么是远东式的肉排吗？”

　　我想起被高挑黑色制服美女一个个呈上来的铁盘，突然浑身一激灵。

　　叶赫拉毫无顾忌地“哈哈哈”：“不是牛排，更不可能是羊排猪排鸡排～”

　　我不想确认我已经预想到的答案是否属实，我不想早早地在心中留下的阴霾。

　　于是我打断她的话：“他们都是自愿的，我不需要知情。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同时故意躲避开了叶赫拉的眼神，叫她看见我懦弱的样子。

　　叶赫拉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国母”人设，不再将污秽事直辘辘地抖出来，顺着我递的杆换了套温和些的说法：“是啊，花骨朵一样鲜嫩无邪的女孩子，能懂些什么呢？后厨的菜就在那里摆着，谁端哪一份上给谁，都是天赐的。定时十三除三，是既定的不能变的仪式。来到这里的人，早就接受了这个规则。所以我们的核心团队，永远能流进新鲜血液。”

　　我的鸡皮疙瘩简直要掉满地。

　　桌上坐着的，不是十二个人吗？

　　“总厨也是……？”我弱弱地插嘴。

　　叶赫拉眯了眼赞许我：“你倒有点脑子，不枉我的眼光。”

　　我挤出一个强笑：“那我，也是‘十三除三’中的一环了吗？”

　　叶赫拉摩挲着我的左手：“规矩都是用来驯化下头人的。你做了我的女儿，那么生来就是为了做人上人，不需要去跟下头的东西共情。”

　　晚上接触到的事对一个普通的牛马魂来说冲击力太大，我的身体不能自控地颤栗起来。

　　叶赫拉温暖细嫩的手继续安抚着我冰凉发红的手背：“瞧把你吓得。放心好啦，用过的手套，我们还是很爱护的。离开的三个，都是去了更好的地方。”

　　车驰着，听着她满口鬼话的我望着被玻璃隔离了的外部，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那么失真……

　　我的一切行头自此起都变了。

　　我开始像学校里吊车尾的几个纨绔一样，在敞开的校服外套的部分遮羞下，拿学校当成远东高奢时装各个品牌的秀场。

　　有时是套一件满商标印花的卫衣，有时会戴一些全靠品牌溢价的银乃至更不值钱的合金的贵价人工钻耳环，有时甚至会穿个经常拿骷髅头当主设计元素的暗黑风格衣服。

　　我倒是想装“老钱”打扮得“高档”些，可不带明显标识的低调设计就不能不能被更多的人认出来。

　　我想要在学校里变得更张扬，方便学校里的年轻人在网络上宣扬我的负面消息。

　　拿到了自己独立的银行账户后，我甚至设计被人多次撞见我偷偷问躲在监空死角抽烟的男生买烟。

　　还如影视剧里常演的那般，我的身边跟起了一看就很崇尚远东文化的“太妹”，搭建起了一个属于我的小团体。

　　放学时出了校门，我就不愿再亲自背着背包，毫无“尊重”二字可言地重重甩给惠兴。
　　她被我勒令以后都要提早十分钟在校门口等我。

　　来接送我的也不再是从京北市府里临时借调的朴素公务车。

　　唐师傅一踩油门，发出的巨大轰鸣昭示着这辆崭新的赛级轿跑的价格不菲。

　　这辆在海上漂了大半个月刚刚落地办好手续的新车，零百加速不过2秒出头。

　　唐师傅在惠兴坐进车后照常打起转向灯调头，结果一时没控制住车速“倏地”冲向一处的绿化隔离带。

　　幸好他反应够快，及时把住方向盘转向。

　　他看起来吓坏了，在车恢复正常行驶后开始求饶：“同恩小姐，我年纪大了怕是难适应新式的车型，也是时候该退休了。”

　　他都一改过去“洪小姐”的称呼，怕是我和叶赫拉深度绑定的消息，已经在政权要塞传遍了。

　　唐师傅或许不想继续趟浑水，刚好借换车不能适应开始借题发挥。

　　惠兴的脸色极度难看。

　　不过车是叶赫拉同意我换的，她确实没话好说。

　　做为一个老实人，我企图在自己能接受的道德观内靠奢靡纨绔败坏自己的名声。
　　期望能叫警觉的国民发现：我也是个与民为敌、绝对靠不住的破烂人，他们需要寻觅有识之士尽早带漾人另谋精神出路。

　　可是装X的日子过了好一段时间，我却没在网上搜到自己任何一点负面信息。

　　和我名字相关联的超话论坛，依旧是将我为数不多公开的公务照片当成热闹的水贴素材。

　　我才发现，我虽看似有个对我进行盲目崇拜的高流量粉圈，却没有一个私生粉和黑粉。

　　这太诡异了。

　　我觉得有必要找姜翠思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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