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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番谈话,关于赵一鸣如何与吕欣成为情侣又何时决定分手,关于赵一鸣前天晚上在哪里打球,秃顶的中年男人最后总结道:“警察同志,我的当事人赵先生一直是个体面的商人,谈恋爱这种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赵先生提出分手,也愿意对对方作出补偿,这种情况下吕女士仍坚持跑来闹事,甚至以死胁迫,赵先生没有报警都是为了双方的体面。”
“你的意思是,吕欣曾以死威胁赵一鸣不要分手?”
“很多次了,”秃顶男人无奈地摇头,“前天晚上她再次前往赵先生家中,用恋爱期间所获知的密码打开房门,擅自取走赵先生部分财物,这些,赵先生通通不曾提起过,毕竟是曾相爱过的人,若不是吕女士擅自开走赵先生的爱车实在令他不满,恐怕赵先生仍是会息事宁人的。”
“呵,真是了不起。”时厌淡淡道。“原来赵先生不光是本市知名儒商,竟还是个圣人。”
秃顶男人仿佛听不出她的讽刺一般,认可地连连点头:“圣人虽有夸大之嫌,但对于女伴,赵先生一向大度,尽人皆知。”
“扯远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吕欣撞车前服下的管制药物是为了威胁赵一鸣准备的?”时厌微微挑眉,目光冷厉。“我们查过了,吕欣没有相关病史,管制药物是从哪里来的?”
“□□那种药虽是管制药物,但获取渠道并不很难。警察同志,这点想必你很清楚。”秃顶男人微微一笑。“先前我说过,吕女士曾多次以死相逼,手段繁杂不一,具体到这一次,她竟偏激地用上了管制药物想恐吓我的当事人赵先生,令赵先生误以为她精神受创,从而对她重燃怜惜之心……”
时厌忍不住打断了他:“我有个问题,律师先生,你能告诉我□□服用后的具体症状是什么吗?”
秃顶男人一愣,随即道:“过量服用会当场昏迷,甚至出现中毒现象。”
“那再和酒混在一起服用呢?”
“这……自然是加重症状。”秃顶男人皱了皱眉,“警察同志,你是想说吕女士没必要以这种自毁式的方式来博取我当事人的怜惜是吗?我不这样认为,一个迫切希望复合的女人是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
“对,没错,所以我认为一个迫切想要分手的男人也同样无法以常理来推断。”时厌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赵一鸣身家丰厚,犯不着因为一个女人让自己栽跟头,可凡事都有万一呢?或许他并不是有意,但在拉扯之间,一瞬间也动了‘如果对方消失就好了’这样可怕的念头呢?”
“警察同志,我不得不郑重的提出抗议,你这是对我当事人的无理诋毁!我的当事人是社会成功人士,又怎么会因一时冲动做出自毁前程的错事?”
“看来律师先生认为的消失和我理解的不太一样呢。“时厌冷笑一声,”这个女人太吵了,这个女人真烦人,要是能让她闭嘴就好了。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所以赵先生主动提供了一些有助于睡眠的药物给吕女士,让她好好睡一觉来平静地接受分手这个事实?”
“我的当事人并不会持有管制类药物。”秃顶男人坚定地说。
“如你所说,□□这种药物获取渠道并不艰难。你就这么笃定?”
秃顶男人面露不豫:“当然,我完全信任我当事人的品格。吕女士以服用管制药物来威胁我的当事人,而我的当事人缺乏经验从而错判了药物的危险性,在他看来□□不过是安眠药的一种,吃一些大约不会怎样,因此才会放任吕女士独自留在家中而选择出门打球。”
“关于吕女士的遭遇,我的当事人也深表遗憾,赵先生已经表态不会追究车子的损毁,并愿意私人补偿吕女士家中一笔钱款,数额可以商量。”
“到谈钱的环节了是么?”时厌站起身,准备结束谈话了。“不如我来告诉你吧,□□服用过量不仅仅是可能当场昏迷,和酒一起服用,最严重甚至可能当场死亡。而吕欣也用她的生命证实了这一点。一个迫切想要和富豪男友复合的、恋战富贵的女人,她为什么要做这种可能要自己命的决定?这符合人性吗?退一万步说,她服药之后静静等在家中即可,又为何要冒险开着赵一鸣的车跑出去?偷车?在天眼遍布各个角落的今天,什么样的天才大盗才能做到这样光明正大偷一辆来头不小的豪车,再将它无伤变现?”
“如果她与赵一鸣真是恋人,我为她感到悲哀。“时厌冷冷道,”直到她躺在ICU病房,已经脑死亡,静静等待着生命最后的终结那刻,你还在代表赵一鸣和她谈钱。”
“偷车的事,或许是药物作用产生了致幻效应。”秃顶男人道,“总之,赵先生对于可能发生的不良后果存在不足的认知,这一点我们并不推诿,但关于吕女士的个人行为,我坚持认为我的当事人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时厌摆摆手,“至于你所说的其他事,我们会一件件去查证,作为赵先生全权代表的你,希望你理解,后续我们可能会经常打扰。”
“哪里的话,和警方合作是身为公民应尽的责任,我一定全力配合。”秃顶男人也站起身来,礼貌地笑着,伸手过去。
时厌面无表情地伸手过去,与他微微一碰,旋即抽回,转身便走。
回去的路上许平知仍记挂着刚才赵一鸣对时厌异常的反应,几次想要开口问又止于犹豫,便显得很是纠结。
时厌倒是痛快,主动道:“我现在心情不大好,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许平知自然知道她为何心情不佳,劝道:“你可是警察,不能因为同情一方就陷入其中了,咱要尽量客观中立,这样才能看清全貌。”
时厌短促地笑了笑,不愿多作辩解,何况她之所以格外心情沉重一来是因为多少有些同情吕欣,二来,其实是因为前晚做的那个梦。
朦胧间仿佛是在童年时住过的大院里,天空阴沉沉的,阳光彻底藏了起来,唯一一点明暗交界便是阴暗与更阴暗,厚重污浊的云层像废弃的海岸被肮脏的潮水阵阵冲刷,而潮水声中是母亲和父亲不断的争吵,和外公不断的争吵。最终母亲哭着抱着自己,她说,一个人要承认自己不被爱真的很难。母亲走的那天她固执地跑出去送,记忆中的火车呜呜叫着驶向远方,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不过是追出三五十米就狼狈地摔在地上。
一双手温柔地扶起她,回头看,竟是景迟。而她也似乎长大了,恍然已是十几岁的模样。她与景迟一起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看过往的行人说说笑笑,却听不到半点声音,只嘴巴徒劳地开阖。
忽然间,景迟就不见了。她惊慌地到处寻找,最终见她坐进了一辆陌生的车子里。车子快速行驶,她在后面追,犹如十年前追那辆呜呜叫着驶向远方的火车。后来她再次摔倒在地上,可这一次,再也没有一双手温柔地将她扶起。
景迟……她在梦里绝望地想着,脑中少女的脸孔一瞬间竟与白日里看到的那女人重叠,她一惊而醒,几乎是立刻坐起身来,额上后背皆是涔涔的冷汗。
时厌再次被梦中的阴霾影响,身边气压肉眼可见的低了下去。
许平知鼓足勇气问道:“那什么,艺天集团的老总真就和你有关系啊?”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两人都姓时。可谁家千金小姐会被下放到市局里当个小警察?辛苦不说,还经常遇到危险,连男人都得喊着口号才能坚持下去的信念,一个大小姐怎么可能吃这样的苦?
“他是我哥。”情知后续还会再与赵一鸣打交道,许平知和自己是搭档,早晚瞒不过去,索性也便痛快认了。
许平知惊了:“我去,这是什么狗血小说的情节啊,你还真是……真是……”他噎住了,实在是无法将一向有苦同吃冲在一线的好搭档和千金小姐这四个字扯上关联。“不是,你哥什么人啊,怎么舍得让亲妹妹来当警察的,是真不怕你吃苦啊。”
时厌怒道:“大清已经亡了,许平知!我想要做什么工作,还需要我哥同意?”
“也是……”转念一想,“所以你上次说景小姐她……莫非是她过去曾和你们圈子里的谁有过一段?”许平知真也不愧是干警察的,脑子稍微一转就将关键信息组上了。
时厌一怔,旋即略带玩味地看向他。
许平知被她看得不适,抹了抹脸,问:“还真是啊?”
时厌不愿和别人谈论景迟的过去,于是不认也不否认,结果这态度看在许平知眼里已然是心中有数。“难怪了,说什么只喜欢有钱人……”他脸色便有些不好,嘀嘀咕咕着说。
时厌也不知该说什么,更没忍心告诉他还有个异地的疑似青年才俊正在追景迟。于是劝道:“现在知难而退还来得及。”
这句话便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许平知的心湖。他急道:“我承认心里是有点不舒服,毕竟……唉,可是人谁无过去是吧?你放心,我不会介意的。”
“得了吧,你有什么资格介意她的过去?还你不介意……她需要你不介意吗?”听了这自以为是一段话,时厌毫不客气便怼了过去。
许平知笑笑不语。时厌顿了顿,提醒道:“不要和其他人乱说,我不想影响大家的相处。”
许平知了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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