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缺氧

　　看清魏其彦抽的牌上写的字，余明轩梗住了。

　　「吻右边人的鼻子」魏其彦右边人是谁？不就是他余明轩吗？
　　余明轩面如死灰。

　　安静了两分钟后，周伷皱眉，不解道：“这什么牌啊？吻右边人的鼻子有什么意思，在坐的不都是男人？”

　　“我去我当时买这副牌是想在有女生的局玩的，今天就是临时拿过来凑数的，没想到让魏哥抽到了。”江谦只能尽量圆场。

　　文轩宇看着眼前嘴角露出了很不明显笑意的魏其彦，旁边感觉天都塌了的余明轩，以及周围沉默着准备看戏的众人，忍不住地猜想魏其彦会选哪个。

　　在座的都是男人，吻鼻子在男生之间完全可以当成是朋友间的打闹。再说了，魏其彦也不见得一定会选这个。

　　余明轩忽然就对魏其彦是否有喜欢的人产生了一丝兴趣。

　　“抽都抽到了，还是得愿赌服输吧。”余明轩耸耸肩，嘴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你选哪个？”

　　“抱歉，冒犯了。”魏其彦的拇指抚上余明轩鼻尖上的小痣，指腹摩挲着那块微微发凉的皮肤。

　　对方靠的实在太近，余明轩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事没有发生，余明轩诧异地睁开眼，发现眼前的人眼中正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余明轩的耐心彻底被耗尽时，魏其彦半垂着眼，温热的唇轻轻蹭过了他的鼻尖。

　　魏其彦的呼吸温柔的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温差让这个简单的动作莫名暧昧起来。

　　“你皱眉的时候，这里会动一下。”魏其彦开口，嗓音低沉，“我选好了，这样够吗？”

　　周围又安静下来，连地上本来在转的矿泉水水瓶都被人手动停止了。

　　周伷喃喃道：“够了够了，魏哥牛逼。”

　　“我靠啊，魏哥真男人！”文轩宇本来还在期待魏其彦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看见这个场景瞬间没话说了。

　　顾宇泽坐在文轩宇旁边沉默地看完了魏其彦做的惩罚，昏暗灯光下，他发现这个考年级第一总是游刃有余的男生，此刻耳尖竟泛着淡淡的红。

　　“那啥，哈哈，要不咋就到这吧。”余明轩低头看了眼手表，然后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的李冲，“班长，我们啥时候集合？”

　　“十分钟。”李冲把枕头盖在头上，冷静的说。

　　“那我们得走了。”余明轩直起身，别扭的看向刚才亲过他鼻子的人，“魏其彦，走了。”

　　“好。”魏其彦看上去倒是没想太多，余明轩喊了一声就站了起来。

　　正午的操场像一块被阳光烘焙得恰到好处的蜂蜜蛋糕，塑胶跑道蒸腾着微醺的橡胶香气，每一步都踏在柔软的焦糖色时光里。

　　“中午好各位同学，大家还是比较准时的，没有一个人迟到，这一点值得表扬。”李教官并不严厉，集合时气氛非常轻松。

　　“我们下午的安排也不累。”李教官双手抄兜，昂首挺胸道，“下午唯一的安排就是在这里学习捕俘拳。”

　　李教官曾经是雷神突击队队长，退役后成为了东方绿舟的教官，训练起来能力不减当年。

　　“接下来要教你们的动作，你们做做就行了，实战并没有什么作用。”李教官说话总是不失幽默，“切记，遇到危险时不要妄想用捕俘拳打败敌人。”

　　教官在前面一套一套的做动作，余明轩站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余明轩盯着教官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没有用他还教，是不是有毛病？”

　　魏其彦睁只眼闭只眼，笑了笑。

　　“最后一个同学，你笑啥呢？”李教官停下手里的动作，眯着眼看向余明轩。

　　“报告教官没笑，中午睡觉脸睡僵了，现在在做脸部拉伸运动。”余明轩满嘴胡扯，又没办法找人帮忙。

　　“你听听这句话自己信吗？”李教官听到这个回答，忍不住也笑了，“我问你，你曾经有没有参与过有关军事的活动，比如说打打枪这种。”

　　“报告教官，我曾经在和平精英里当过特种兵，还在无畏契约里当过特工。”余明轩说完差点笑到停不下来，“教官这些算吗？”

　　李教官：“……”我该说算吗？

　　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李教官问的一愣一愣的，无力反驳所以他只能再找一个受害者。

　　“来你说说，你有没有参加过有关军事的活动？”李教官把目标放在了魏其彦身上。

　　魏其彦头脑一热，竟也跟着他瞎胡闹：“以前在王者峡谷里当过战士。”

　　“……”

　　李教官虽然震惊，但对这两人的回答还是觉得很有意思，“看来我有空也得了解一下这游戏了。”

　　聊过天后，李教官言归正传又开始训练，周伷看了眼他两，心说真是勇。

　　“年级第一还玩过王者荣耀？”余明轩分析了一波，问道，“还真是没想到。”

　　“你不玩？”魏其彦反问，语气带着点戏虐。

　　“其实我刚说的游戏我都没玩过，只是了解。”余明轩解释道。

　　“那我也真是没想到，我以为你什么游戏都玩。”魏其彦朝他打趣道，“我以前玩过，现在不玩了。”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我在你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泰山。”余明轩手上做着动作，眼神松懈，“不过不玩可不代表我不会玩，毕竟我什么都很擅长。”

　　魏其彦点点头，没反驳他。

　　一下午两个小时的训练时间很快结束，也到了王树根的探班时间。

　　“同学们，玻璃心成就不了人生，淬火后的钢铁才能锻造锋芒！”王树根似笑非笑的站在教官旁边，慷慨激昂地说。

　　“很荣幸能见证你们一天的军训活动，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娇气的学生，而是一个兵！你们流的每一滴汗，都是在给未来的自己充值韧性……”

　　王树根的讲话还没有进入高潮，天空逐渐变得灰蒙蒙，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种声音：雨。
　　下雨了。

　　这个城市见不到雪，但雨总是突如其来。

　　“我靠这雨来的挺及时哈，王树根讲话听的我快困死了。”周伷本来还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了下来。

　　李教官见天空下起了雨，马上打断王树根，抢先一步说：“上午说让你们带好雨披，应该都带了吧？”

　　王树根：“……”

　　雨丝轻柔地落在未来广场上，将迷彩服染成更深的颜色。

　　余明轩脱下蓝色的雨披，用手撩了一把被淋湿的头发，把七碗姜汤端到中国餐厅的餐桌上。

　　“感谢余哥，寝室长人也太好了。”文轩宇接过姜汤，一碗一碗地发给剩下的人，“外面雨下的这么大，晚上的拉练是不是要取消？”

　　“我问班长了，改时间了，明天拉练。”魏其彦很快回答，眼前的碗里飘出辛辣的姜味，混合着红糖的甜香。

　　食堂的气氛变得暖烘烘起来，余明轩看着碗里的姜汤陷入了沉思。

　　就在魏其彦低着头好不容易忍着腻喝完姜汤时，就看见旁边有一只手缓缓地把盛着姜汤的碗推到了他面前。

　　魏其彦：？
　　余明轩：^ ^

　　余明轩俯下身子，手撑着下巴冲他笑道：“魏哥你帮我喝了呗，这玩意太难喝了我难以下咽，要是不喝倒了王树根肯定要找我麻烦。”

　　魏其彦嘴上说这不要，但还是接过了他推开的碗，又一次皱着眉忍着腻喝完了。

　　雨还是没停，为了晚上冒雨洗澡方便，他们没吃多久就回了寝室。

　　“浴室还挺远的，你是想用一种狼狈的方式去，还是用一种正常的方式去？”余明轩从洗手间出来，手上端了个盆。

　　魏其彦拿了条毛巾挂在肩上，闻言挑了挑眉抬起头：“什么意思？”

　　“正常的方式就是撑伞去，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太方便。”余明轩单手从桶里取出伞，高举着，“狼狈的方式嘛……反正你也不选，不告诉你了。”

　　“我选，狼狈的方式是什么？”魏其彦活动了一下脖子发问，“我还挺想知道能有多狼狈的。”

　　没料到魏其彦会选这个，余明轩嗤笑了一声，又回到刚刚的洗手间，从里面拿了个脸盆扣在魏其彦头上。

　　“就这么狼狈，还很方便，到那里盆放地上就可以洗了。”余明轩坐在楼梯上，屈起一条腿，把胳膊搭在膝盖上，眼神意味不明的看向魏其彦。

　　“那快走吧，有点丢人。”魏其彦想到自己头顶着个脸盆的诡异样子，不禁有些犹豫。

　　“确实得快点，这盆什么都遮不住，容易被淋死。”余明轩站起身举着盆拽住他。

　　根本来不及准备。魏其彦只觉得手一紧，整个人被拽进雨幕里，冰凉的雨水立刻顺着脖颈灌进衣领。

　　窗玻璃上，雨水蜿蜒成透明的溪流。路灯的倒影被拉长、打碎，又在新的雨滴落下时重组。

　　余明轩跑在前面，校服后背很快湿透，布料紧贴在脊梁上，勾勒出少年人清晰的肩胛骨。

　　塑料盆里的水越积越多，余明轩回头冲魏其彦笑，牙齿白的晃眼：“快点！否则要被淋透了。”

　　魏其彦刚一张嘴，就被灌了满嘴的雨水，他们两个像顶着盾牌的逃兵，在雨里横冲直撞。脸盆边缘溅起的水花模糊了视线，他只能看见余明轩伸过来的手——

　　冰凉，潮湿，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他毫不犹豫的回握。

　　十六七岁的少年总是这样，明知会淋湿，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走进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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