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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虏
尤虔教的教义指出,需格外注意黑暗中的部分,因为你无法得知危险潜藏在哪个角落。
战区城邦的教堂位于城市的正中央,这是尤虔教地位的象征,可惜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往日的宁静氛围现在几乎可以用死寂来形容。
伊尔穿着黑色神职服饰,戴的尤虔教链,站在空荡荡的教堂前,脸上没有意外的神色。
“实在不好意思主教大人,我们向城市的居民传达了布道的通知,可惜因为……”
长官的话没有说完,伊尔已经听懂他的意思。
“没事的,长官大人。”
伊尔实在理解在这种情况下的民众无法信任一位主教,无法离开稍微还能有一点安全感的家,来到教堂接受布道。
但这正是他要做的不是吗?
伊尔向长官与神父致意,随后登上钟楼,重重敲响铜钟,寂静的城市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要知道,为了不让民众误认为是打响战争的信号,钟楼的铜钟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被敲响了。
在三声余音不绝的钟声过后,几乎所有听到钟声的民众,都悄悄探出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动静。
而伊尔则快速离开钟楼,重新站在教堂前门口,目光坚毅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沉声将《尤虔智训》中关于战争的篇章诵念出来。
他的声音足够大,临近的两三户居民拉开紧闭了不知道多少天的窗帘看他,看一位主教如何面对空气布道。
渐渐的,这条街的人都将探出头的目光投射在主教身上,难得的生面孔,不是教堂中的布道者,这个时候,会是从哪里来的呢?
民众抱着好奇怀疑的心情,却始终没有人出现在街道上。
念完一段文字的伊尔向着被他吸引视线的民众大声说道:“今日是教堂布道的日子,请有意向接受布道的民众到教堂里聆听布道吧。”
说完他转身进入教堂,留下面面相觑的神父和长官。
他们不知道伊尔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这样一通演说,就能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民众放下恐惧前往教堂接受布道吗?
事实是,的确有人来了。
“请问刚刚进去的布道者,是伊尔主教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人过来询问。
神父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有人会出现,他答道:“是的。”
那人又惊又喜,随即做出一个祷告手势,“主听到了我的祈求,感谢主的福音。”
这个人进入了教堂。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教堂被前来祷告的教徒坐满。
像在圣教堂布道那样,伊尔开始布道。
“主沉静的目光注视着信仰他的教徒,在灾难来临之际,主的智慧给予人勇气,教我们远离凶恶,我们祈求主,我们得到主的旨意,我们是主最忠诚的信徒。”
教徒们整齐划一做出祷告手势,看着演讲台上的主教大人,他的双手撑在桌上,圣洁的光照耀着他。
这样的主教大人,承受着所有人的目光,他就像一枚珠宝,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绽放出多么璀璨的光芒,足以牵引所有人的视线,心悦诚服的拜跪在他的教派之下。
这是尤虔教赋予他的光环,宗教的力量在此处显现。
布道结束后,教徒结伴走出教堂,对于伊尔主教的讨论不绝于耳。
长官站在教堂中长官维持着秩序,难得教堂有这样的人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心想:在战争消息传来后,这还是民众第一次展现出轻松的神情。
这位伊尔主教,确实很会运用宗教的力量,连他也不得不折服在他的布道中,差点要成为一个忠诚的教徒了呢。
“伊尔主教,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我们正愁无法安定人心,教皇就派了您过来,作为大卫城最负盛名的布道者,您真是名不虚传。”
神父难掩内心的激动,他们这么偏远教堂的布道者,从来都是前往圣教堂学习,哪里能奢望圣教堂的布道者前往远郊甚至是战区的城邦布道呢。
可偏偏就是有人来了,还是伊尔,那个传说中将是下一任教皇的主教大人。
“您这么说我实在无地自容,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不管哪座城堡的民众都是尤虔教的教徒,使教徒得到主的福音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伊尔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在一众神职人员面前谨守客人的礼仪。
“您太谦虚了,请留下来用个午饭吧,我们准备了苹果派。”
“那就打扰了。”
克洛维在皇宫中处理政务,可要是仔细看他,就会发现国王陛下现在的心思完全没有在眼前的奏报上。
他无法接受伊尔的离开,于是来到教皇厅兴师问罪。
教皇锐利的目光盯着年轻的国王,缓缓开口,“国王陛下,我想你该知道,伊尔是主教,也是未来的教皇人选,他有他的职责,他是不可能成为某些人的附庸,做一个专属情人的。”
教皇不愧是教皇,尽管他的头发胡子已经花白,眼睛已经浑浊,可他的智慧仍历久弥新。
伊尔与克洛维的关系就像是清澈见底的池水,伊尔是他亲自养大的孩子,克洛维也是从小教导的,他怎么能不知道这两位的猫腻呢。
只是一切都需要一个界限。
囿于身份的界限。
被教皇三言两语拆穿的克洛维难得不自在起来,他的眼神躲闪了一瞬,又道:“可是也不能让伊尔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万一城邦被战争波及到……”
剩余的话他不敢再说,这是他最深的担心。
“不是有守城卫兵吗?况且据我所知,伊尔应当会受到严密保护才对。”
作为到战区城邦布道的主教,教堂绝对会保护好伊尔的,教皇有担心,但不至于乱了分寸。
“国王陛下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伊尔有自己的职责,而您也该回到宫廷,执行国王陛下的权柄。”
被教皇打发回宫的克洛维烦躁的捶了两下沙发上的抱枕,闭着眼睛抱胸躺倒在沙发上。
国王陛下开始想念,伊尔第一次不打招呼的离开他,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是他把他逼的太紧了吗?
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他无法容忍伊尔和别的男人纠缠,尽管这个时代对于忠贞的界限已模糊不清,可爱一个人就想独占的私欲,即使是国王陛下也不能避免。
国王需要一位王后,可神职人员却必须保持独身,他也只是想要伊尔,想要伊尔能成为站在他身边的人,与他共享荣耀与权柄。
可教规不允许他这么做,皇室成员也不会允许他娶一位男性作为王后,国家需要继承王位的人,可他没法做到。
他只想要伊尔。
从小就和他在一起,以后也会和他一直在一起的伊尔。
克洛维陷入思念的池沼中无法自拔,他深深的依恋伊尔,仅仅是知道伊尔奉教皇的命令去了战区城邦布道,他几乎就想跟着过去找他,只是国王陛下身份的桎梏和即将到来的战争绊住了他脚步,否则他是不会允许伊尔一个人到那么远且危险的战区城邦。
尽管他知道伊尔是在安全且护卫森严的城区内,但心里的担忧还是在牵动着他的心。
“公爵殿下,若是没有国王陛下召见,您不能进去。”皇宫属官的手压在腰间配着的剑上,挡住贸然前来的伯恩斯不动声色的释放驱逐的意味。
伯恩斯不想与一个小小的属官过多纠缠,他现在只想找到国王陛下,质问他为什么把主教大人派往危险的战区城邦。
他轻咳了一声,喝道:“让开。”
“我隶属于国王陛下,您没有权限命令我。”皇宫属官寸步不让,握剑的手紧了两分。
宫殿门口传来的喧闹,使克洛维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不耐之色。
伯恩斯那个不长眼家伙的在这个时候来烦他?
“伯恩斯,你来干什么?”克洛维示意皇宫属官放伯恩斯进来,而伯恩斯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我来是询问国王陛下,为什么允许教皇将主教大人派往战区城邦?”
克洛维的眼睛微微眯起,“伯恩斯,你是因为选侯的关系,所以认定我会对你宽容吗?谁允许你可以不向国王陛下行礼的?”
国王陛下……选侯……伯恩斯压抑中胸腔中翻腾上来的血的气味,悄悄捏住拳头,喉咙滚动。
他将左手放在心脏处,躬身道:“尊敬的国王陛下,伯恩斯向您问安。”
“总算你还知道,我是国王。”
克洛维轻轻的瞥了他一眼,坐回位置上。
“关于伊尔的事,我想你还没有资格能指使我向你报备。”他显然不打算与伯恩斯多说。
“对公爵是不需要,可我是伊尔的丈夫,你擅自驱使我的妻子,这就不是一个国王的作为了。”
克洛维发出一声嗤笑,“你什么时候是伊尔的丈夫了,伊尔知道这件事吗?”
“现在不是,很快也是了。我和伊尔之间的事,国王陛下想知道的更清楚吗?这毕竟是我们之间的私事,外人还是不要知道了。”
伯恩斯在虚张声势,他知道,和国王陛下相比,在主教大人心里,他会选择谁是毋庸置疑的事。
如果光明正大的追求打动不了主教大人的心,那使用卑鄙的手段,也是无奈的选择。
伯恩斯手里还握着最后一张底牌。
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伯恩斯伪装的克洛维笑的更欢了,他挑眉,从头到脚打量了伯恩斯,一张过得去的脸,稍显高大的身材,除去身份与成就,不过如此的伯恩斯。
离间的话对别人或许有用,可惜对象是伊尔,那他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
“伯恩斯,你还真是自大,我懒得和你废话,你猜,伊尔是留在我身边,还是会选择你。”
“愚蠢、狂妄、自大、无能的,你。”
克洛维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容,他看着伯恩斯强装镇定的面具在他面前一点点碎裂。
伤寒还没有好,就挨了选侯一顿打,从他手底下逃脱出来,马不停蹄奔向皇宫的伯恩斯,终于是支撑不住,他攥拳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胸腔中翻腾的血腥味几欲喷出。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克洛维恢复淡漠的神色,古井无波的眼神看着他,想让他自己识趣走人。
“我尊敬的国王陛下,我祈求你,不要独占伊尔,你已经拥有他全部的爱,请不要剥夺我与他见面的机会,可以吗?”
伯恩斯低着头,尽显臣服的姿态,此时的他已经毫无办法。
“那么,你跪下。”克洛维端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轻敲着扶手上雕刻的狮头,下巴微扬,神情高慢,配合他说的这句话,十足的暴君姿态。
伯恩斯低垂着头,竟然真的向他跪了下来。
国王陛下冷淡的眸子染上浅浅的笑意,眼前的这幅画面让他很愉悦,一向桀骜的伯恩斯跪倒在他脚边。
克洛维想到当初,在他的加冕宴会上,眼前这个人,作为他的斟酒人,却并未履行职责向他倒酒。
想起他三番两次诱骗伊尔,甚至挑衅在自己的面前,让他撞破他和伊尔之间的好事。
想起在地下室,伊尔因害怕被自己抛弃,惶恐不安,掩面哭泣的样子。
种种情景重叠,他看着面前的伯恩斯。
“伊尔不是用来交易的物品,他是拥有自由意志的一个人,他和我在一起,拒绝你的示爱,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过我希望你也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试图插足我和伊尔,你之前的挑衅,貌似也没有达到你的目的吧,真是让你失望了。”
“这么说,国王陛下,还是要让伊尔作为你的附庸吗?”
“我不会把我的意志强加给伊尔,不过我想,伊尔的心意应该与我是一样的。”
伯恩斯抬起头,“那么国王陛下,你还不知道吧。”
克洛维皱眉,“什么?”
就在这时,骑士团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猝不及防看见眼前这一幕,顾不上震惊,气也来不及喘匀。
“国王陛下,我们得到确切消息,奥弗涅亲王决定谋反了。”
战争的乌云笼罩着这个国度,可暴雨却迟迟没有落下,奥弗涅已经将武器兵马准备好,只是还差一口气。
他在城中的眼线还没有把消息传回来。
这是他离开大卫城的第一个月,也是与大卫城失去联系的第十天,自从格勒被囚禁,他想要探听消息越发困难了。
他不是没有战胜的把握,只是贸贸然的进攻,不能一举成功的话,拉长战线就对他不利了。
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而大卫城里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们,他们或许不在意谁做国王,但他们绝对在意把他消灭后,自己能得到什么,如果他有一点抵挡不出卫国军团的样子,那么这场战争的输家就注定了。
在这个焦头烂额的时候,亲王属官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你再说一遍?”
“殿下,那个叫伊尔的主教此刻就在对面城邦中为民众布道,这是城中的探子带来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
奥弗涅听完,脸上的表情已经是不能维持,他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甚至可以说是癫狂了。
他几乎快把眼泪都笑出来。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克洛维啊克洛维,你这个主教也太愚蠢了,哪有人面对着战争的威胁还能往前线跑的,这不是送上门的猎物吗?伊尔啊伊尔,你是被你自己蠢死的,就别怪我拿着你去向克洛维要些好处了,哈哈哈哈哈!”
奥弗涅大笑不止,为此天降良机感到十分高兴。
但他也没笑得忘记了正事,“马上通知城中的内应,把那位主教完好无损的带过来。”
于是刚刚完成布道的主教大人,在回起居室的路上,被一闷棍敲到了奥弗涅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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