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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歌(二)
“果然走到哪里,都和从前一般,招蜂引蝶。”纪玉漾只瞅了一眼,瞧见楚珺璟笑眯眯的一张脸,便收回视线,冷嗤了声。
随栖眠就站在他前面一点儿,这番话自是全都一字不差的落入耳中,听到那声极淡的嗤笑,她的唇角不自觉弯起,心想:这两人还真是互损的一把好手。
“你笑什么?”
随栖眠一愣,抬眸便看见来人。喉头哽了哽,唇角的笑意僵住,一时半会儿都未曾比有所动作。
而纪玉漾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旁,抬了抬下颚,唇角擒笑,望过来的眼神温润如水,随栖眠神情颇有些不自然,白皙的面颊也因为尴尬,泛出点点红晕。
“你看错了。”随栖眠别过脸,尽量不与他对视。
纪玉漾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什么高兴的事,眼角都染上了十足的笑意。
“哦,是吗?那可能是我看错了。”纪玉漾语气悠然自得。
随栖眠怎会听不出那明里暗里的调侃,只是她向来会伪装,面上浮现出一抹假笑,煞有介事的点头应和道:“就是你看错了。”
两人相对而立,月光皎洁,大片倾泻而下,再加上船内灯火通明,随栖眠透过重重月色,两道目光不期而遇,这一刻,心底忍不住再次泛起涟漪,一圈又一圈,激荡摇晃着随栖眠本就不算平稳的心绪。
望着那双有些似曾相识的眼眸,随栖眠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她狼狈的错开眼,抿紧唇,只匆匆留下一句,“我在前面等你们。”
话毕,径自绕过他,自顾自转身走了,只是脚步略显凌乱,背影都透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纪玉漾留在原地,盯着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出神,良久,苦笑一声,手缓缓覆上面具,轻轻叹息一声,“胆子果然还跟从前一样小。”
楚珺璟摆脱了那群扰人的家伙,落得一身轻松,走过来就瞧见纪玉漾孤零零一人杵在那里,跟个傻兮兮的木头桩子,心情瞬间阴雨转晴,好得不得了。
“诶,随妹妹人呢?”楚珺璟一边说一边还假模假样的四处寻找,一会儿随手打开一扇门,一会儿又趴在船舷边向水面逡巡,“随妹妹,你在哪呢,奇怪,这也没有,人呢。”
纪玉漾面色不虞,眉头轻蹙,他扶了扶额,对他的这番行为敬谢不敏,“楚珺璟你玩够了没。”
闻言,楚珺璟动作一停,迅速直起身,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拿出锦帕,擦了擦手,才抬起头,见纪玉漾隔着层面具都无法抵挡的寒气,眉梢一抬,嘴里的话也带着股不怀好意的感觉。
“怎么,人被你吓跑了吗?哈哈哈哈哈...”
见楚珺璟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纪玉漾甩去冷冷一眼,不想理会这人,抬步便走。
“诶诶诶,这还恼羞成怒上了,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楚珺璟连忙追了上去,伸手一展金翅羽扇,拦在他的面前。
纪玉漾神经隐隐作痛,停下脚步,侧身低眸睨着那只羽扇,不发一言。
“好了好了,不调侃你了。你不是都带着面具,还刻意改变音色和走路姿态了么,她怎么这么快就认出你了?”楚珺璟收起金翅羽扇,颇有些好奇道。
当时他们二人从茶楼下来时,纪玉漾便从楼下的小摊贩手中买下了副面具,当着楚珺璟调侃揶揄的眼神下,自顾自戴上,楚珺璟当时没有开口,只是眼神在他与随栖眠之间流连徘徊,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楚珺璟早就从宫中几人相遇时,就看出来纪玉漾与那随贵妃之间暗藏的怪异气氛,要说没什么,傻子才信。
他楚珺璟平生最爱看戏,什么爱恨情仇,他口味荤素不忌,只要够精彩,那都是一出不错的戏。
“没有认出来。”纪玉漾淡淡道。
“什么?没有认出来啊。”楚珺璟撇撇嘴角,很是失望的模样,忽而,他又用扇尖戳了戳纪玉漾,“诶,那你说说她为什么走了,总不可能是你把她惹生气了吧?”
纪玉漾不言,眼底划过几分懊恼之色,回想起女子那副红晕晕的小脸,心里犹疑不定。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不是吧不是吧,哎呀,没想到你还有今天,好端端一个人,人家随妹妹看着也挺好相处,她也没认出来你就是宁王,把你当成陌生人来看待,这样也能被你区区几句话就给气走了。这要是知道你是谁的话,那岂不是得被你气死。”楚珺璟见他不说话,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他瞬间眉眼飞扬,丝毫没有看好戏的愧疚感。
难得能亲眼见大名鼎鼎的宁王殿下吃亏,楚珺璟心里实在痛快。
纪玉漾眼神淡淡扫去,目光如有实质,自带冰寒之气,可惜楚珺璟愣是假装没看见,一个劲的说个不停。
纪玉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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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栖眠逃走后,心里总是忍不住回想起那道白色身影,以及那双沉沉黑眸。她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逃走,或许是被那番话惹得有些气恼,又或许是...心头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点点情绪。
总之,她就是这样很没有骨气的逃之夭夭了,随栖眠也不打算再回去与他们汇合,她一看到他,这心里便总能想起那个不该也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人。
随栖眠并没有按老妇所说前往什么花神宴,她心里不安,总觉得这艘游船古怪的很,再待下去,恐会生什么变故。
思及此,她连忙从中舱内快步出来,来到船沿,这里视线开阔,咸腥潮湿的海风迎面吹来,一头青丝随风飘扬,铺洒的白色衣裙宛如夜里盛开的昙花,淡极艳极。
随栖眠瞧见不远处,岸边灯火逐渐远去,依稀还能瞧见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不禁皱眉,这距离说短不短,说远不远,但倘若从这里跳下去,往太湖岸边游去,无法避免会与岸边的人撞上。
忽的,她想到太湖连接城外的护城河,这艘游船既然要游湖,那必然会途经宣阳门,那一段的太湖湖面较为狭窄,到那时再从船上跳下去,游到岸边便省力很多,况且,宣阳门紧邻南寒街,随府就在附近。
想到这里,随栖眠便觉得头疼,她吹了回海风,感觉稍微好些,打算转身寻一处地方藏身。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犀眼神狐疑的在她身上来回扫视,见随栖眠身着白衣,语气不悦,“你是被选上来的人,怎么不去前舱参加花神宴,杵在这里干什么?”
闻言,随栖眠僵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回身,低眉垂目,“我迷路了。”
她余光里注意到对面的女子,裙装华丽妖娆,那道狐疑挑剔的目光就落在头顶,随栖眠心里若有所思,这艘花船果然有古怪,按理来说,他们是被花神选中的有缘人,那就是游船主人邀请的客人,而这位女子的态度显然有问题。
仅仅只对视了一瞬,随栖眠也从她的眼底看到了轻蔑不屑的情绪。
良久,女子才点点头,高傲的抬起下巴,漫不经心的道:“走吧,还愣着干什么,花神宴可不能缺席。”
随栖眠闻言,小小的应了一声,便跟在女子的身后,十分听话的模样。
女子果然极为满意,见随栖眠畏畏缩缩的样子,眼底却流露出浓浓的鄙夷,心里轻嗤,那老妇这次可是看走眼了,这人如此木讷无趣,就算是生的一副天仙模样,又如何?公子也只会一时新鲜罢了…
到最后还不是会想起她的好…想到这里,女子娇俏的小脸上便多了两团红霞,竟是低低的笑出了声。
自然也没听到水花溅起那一瞬间的声响,随栖眠将腰间挂着的镂空鎏金香囊,从船上直接扔了下去。
感觉到身后没什么动静,她正打算回头,瞳孔猛的一缩,随栖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背后,那木讷胆怯的神色通通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一片淡漠疏离。
“你、你想干什么…”还没等女子说完,随栖眠一记手刀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女子的后脖颈处。
“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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