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村居种田日常

　　六月里，骄阳似火，烤的空气都有些扭曲。

　　数不清的蜻蜓在稻田上空低飞，禾苗已经窜高了许多，到了该追肥的额时候了。

　　江爷爷沿着田埂往上走，不知谁家将渠里的水都引到自家田里了，下游的田进水少了许多。

　　沟中的水流也变细不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流。

　　太热了，江荷脸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带着斗笠只能勉强挡住太阳，热气还是一股一股扑面而来。

　　江笠没带斗笠，太阳完全包裹住了他，脸上早就黑了许多。

　　他不在意，热了就脱的只剩马甲，身上已是晒得一样黑了。

　　禾苗边缘割到身上有些刺痛和发痒，用手抓上几下一片都会变红，有汗流过更是不好受。

　　“姐，晚上来钓青蛙不？”

　　江笠直起身，往天上看了一眼，日头正大，晒得他眼都睁不开，随手抹了一把汗。

　　又咸又湿的汗水落到眼睛里，江荷眨了半天才适应。

　　她应声道：“行啊，那再叫上小芹和二哥，看看他俩来不来。”

　　要是以往还会叫上江华平，不过今年他成亲了，不如在家陪媳妇。

　　江笠点点头：“那都叫上。”

　　村里的孩子一年四季都能找到好玩的，远到山野丛林，近到田野草地，都是他们肆意奔跑玩乐的地方。

　　大多数孩子从小就要干活，但是也能从枯燥的农活中找到独属于孩童的乐趣。

　　夏夜的时光是安静而又充满乐趣的，低垂的星空像是伸手就能触碰，不时闪烁的星光更像是彼此的低语。

　　干了一天农活，在迎来夜晚的时候似乎身上的疲倦都尽数被凉爽的夜风给带走了。

　　夜晚要比白日里安静，大多数人家都已经进入梦乡。

　　只有不停歇的蝉鸣和稻田深处传来的蛙鸣在交相起伏着，偶有几声犬吠像是梦中惊醒，嘟囔几句又归于寂静。

　　江华平带着王小蝶一块来了，江芹与江华兴跟在他俩身后。

　　王小蝶有些羞怯，都成亲了还来玩这些，确实有些不太好。

　　江华平跟周巧荣说的时候，王小蝶的耳朵都要红透了。

　　这算什么，成了亲还去跟着孩子玩这些。

　　生怕婆婆说她，不料周巧荣却是一点没反对，只让他们照看好几个弟妹。

　　王小蝶有些出乎意料，早知道周巧荣好相处，也没想到竟能开明到如此地步。

　　今晚月亮不圆，但依旧很亮，再加上满天繁星，在黑暗中适应一会就能看清了。

　　每个人身上都背着篓子，里头装着一小团棉花和线。

　　篓子是带盖子的那种，青蛙容易跳出来，盖上盖子就能挡住它们了。

　　路边的野草里时不时有虫子的叫声发出，脚面上偶尔还会有青蛙跳过。

　　它们停在不远处，等人走近了，又倏地跳远了。

　　夜晚的风是凉爽的，没有白日的燥热，走在夜色中的感觉十分舒服。

　　稻田在夜色中散发着与白日不同的气息，禾苗在夜风中左右摆动，像在舒展身体。

　　这里的蛙叫声更响了，像是有数不清的青蛙在同时叫着，一声尚未停歇另一只又在不同方向响起来了。

　　几人各自找了地方停下，江芹跟着江荷一块，先将棉花绑在线的一头，另一头抓在手里。

　　两人背靠着，各自将手伸向面前的稻田。

　　拿着线的手上下抖动着，吸引着青蛙的注意。

　　上下跳动的棉球会让青蛙不由自主地向上跳试着咬住。

　　等手上觉得有些重量的时候就是青蛙咬上钩了。

　　提起线，快速将青蛙装到篓子里，再盖上盖子就行了。

　　棉花不够用的时候还能直接用青蛙腿来钓，上下晃动的青蛙腿同样能够吸引青蛙咬钩。

　　这样有些残忍，江荷一般不会这样钓。

　　夜风吹得人很舒服，两人背紧靠着，带来一丝温热，像是黑夜中互相取暖。

　　江荷低声与江芹说着话，夜晚模糊了声音，轻声的话语随着夏日晚风消散。

　　彼此说话的声音都不大，隔远了些更是听不见。

　　江荷已经装了大半篓，青蛙挨挨挤挤地装在篓子里，盖子被撞的往上翻。

　　夜似乎越来越沉了，正想着是不是该回家时就听见江华平在一个个喊人。

　　应答的声音从四处响起，几人顺着声音会和。

　　江笠和江华兴钓的最多，他俩的篓子都装满了。

　　其他几人也不差，今晚算得上大丰收。

　　四周似乎更静了，连蛙鸣声也远去了，几人就着月色回了家。

　　虽然昨晚睡得晚些，但第二天一早两人还是早早起来了。

　　天光大亮，今日又一个好天气。

　　昨晚钓的青蛙放在阴凉的地方，江荷掀开盖子一看，有些无精打采，但看着还成。

　　青蛙只有两指大小，腿伸直了也不过手指长。

　　这样的青蛙不用剥开，直接煎香或者炖汤都行。

　　夏季的青蛙很多，长不大等夏天过去了又会消失不见。

　　夏日虽然热些，日子却也过得舒坦得多，比起冬日的寒冷还是夏日的炙热让人更有生活的希望。

　　水田一天得走上好几回，夜里有时也要巡上两回。

　　好一段时间没下过雨了，地里的水越来越少，沟渠里的水流到后面更是没剩多少。

　　越来越热的日子里，江荷每天都在盼着下雨。

　　下了雨，河水会涨，田里的水也会灌满，就不用再每天为了一点水去担心了。

　　隔上一两日就能听见有村人在吵架，不是明着骂，都是指桑骂槐地说。

　　周巧荣有时碰见她时会和她说谁家和谁家又吵架了，要是碰见要评理的赶紧走。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涉及到庄稼却又是农人心里的大事。

　　就这样磕磕绊绊的吵过半月，终于下雨了。

　　这场雨下的大，天空像破了个口子，雨水哗啦哗啦往下涌。

　　这下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别看江爷爷每日吃好睡好，背地里也是越来越愁。

　　今日下了雨，他也不嫌打湿衣裳，伸着手接着雨水，脸上尽是笑意。

　　江荷与江笠坐在檐下，雨水冲散了夏日的闷热，现在只余凉爽。

　　天边雷声乍响，轰隆轰隆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

　　天越来越黑，才是下午却像到了晚上。

　　有刺目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一片天地。

　　雨越下越大，作物似乎都要承受不住，在雨水的冲刷下压弯了腰。

　　“小荷，去点个火盆吧。”江爷爷说着。

　　江荷起身应道：“好，就放在堂屋吧，也能亮堂些。”

　　下了雨又起风，烧火也不会觉得热，还能烤烤手脚。

　　江爷爷点点头，昏暗的光线下不太明显。

　　拢了火盆，又将堂屋门掩上一半，火光照耀下显得有几分祥和。

　　下了雨后院的鸡会自己跑进窝里避雨，就是容易拉的脏乱，等天晴了再把窝换了就行。

　　小雨时鸡还会出来走走，淋湿了回窝里待上一宿就能干。

　　雨大更不用担心它们，自会乖乖待在窝里。

　　天黑的快，做不了什么，索性早些做饭。

　　灶膛里的火光映着倒能看清，江笠拿着火钳拨弄柴火。

　　江荷炒菜下锅，刺啦的响声激起一阵香味，倒也有些饿了。

　　雨下得大，前院的菜也不方便摘，就只用灶房里剩的菜炒了一大盘。

　　看着倒是什么都有，混在一块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三人将菜都吃完了，江荷还打了个饱嗝，实在是有点撑。

　　雨还未停，天彻底黑了下来。

　　江荷举着燃烧的柴火给江笠照着，他将灶房都收拾干净。

　　江荷熄了柴火，摸着黑回房了。

　　临睡前窗外的雨声还是响个不停，击打在屋檐又掉落在地上，最终汇聚在一起。

　　迷迷糊糊中听见雨声和昨晚睡前一样，江荷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正想翻个身继续睡。

　　却发觉光线不太对，这会似乎已经天亮了，隐隐光亮透过窗户，耳边还是一直没停过的雨声。

　　江荷已经醒了，赶紧坐起来穿衣裳。

　　打开门一看，果然没听错，雨还在下着，和昨晚没差。

　　江爷爷与江笠也都起了，这会正站在檐下看雨。

　　天色比昨日下午亮堂，这雨可能下了一整夜，这会还是不停。

　　江爷爷脸色不像昨天那么高兴，看着有些不喜。

　　江荷问道：“怎么了爷爷？”

　　江爷爷回头看她，又转回去看雨：“这雨下了一晚一直这么大，下午要是不停就得去田里看看，就怕水全围在田里了。”

　　前段时间没雨，水少得可怜，大家都把田口给堵上了，生怕有水流出去。

　　现在下了雨倒是好事，但是下久了又有其他的要担心。

　　一早上雨也没停，午后也没见小，依旧下个不停。

　　江爷爷坐不住了，他披了蓑衣，戴上斗笠，江笠也和他同样装扮，两人拿了铁锨就要出门。

　　江荷也想跟着一块去被江爷爷拦下了。

　　他说道：“这会雨大，我俩去看看就回来，你就别跟着去了。”

　　江荷无奈只好答应，看着江爷爷和江笠走进雨中。

　　雨势很大，走远些就看不见人了。

　　江荷有些坐不住，在堂屋转来转去。

　　转了半天才想起去煮个姜汤，灶膛烧着火烤的她暖洋洋的，整个人也安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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