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傀儡（悬疑）

　　林亿被抱回自己床上，杨进用被子仔仔细细地将她裹好，忽然叫一声：“来人！”

　　那人进来了，杨进又推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出去。林亿注意着，张望着，听见杨进对他下令道：“将尸体处理了，五马分尸，肢解了随便找几个乱葬岗分开丢，听见没。”

　　如坠冰窖。林亿推开门，一拐一瘸地朝杨进跑来，照着他的脸狠狠一巴掌：“你对得起我爹？连我都知道你作为他的学生，被他一手提拔起来，如今林府没落了，你落井下石，你……”抬手准备再来一巴掌，被杨进虚虚握住：“林姑娘，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林亿抬脚要踢，竟被身边手下按住。她红着眼睛瞪着杨进。

　　杨进做出十分委屈的样子：“我没有落井下石，只是你父亲滥用私刑，滥杀官员，按照我朝律法，是应该这么做的。而我还没下令，你父亲怒发冲冠，再也没了气息。我虽不忍，却也不能抛下皇上立的规矩不管，林姑娘，你再打几下吧！”

　　林亿安静下来，收回手不说话。

　　杨进蹲下来要碰她的脚，林亿往后缩了缩。

　　下过雪的泥泞路，棕色与白色相间，脚一踩便陷进去一点，再抬起脚时得更用力。一抬眼，一望无际，深深浅浅、带着脚印和水坑，雪还未化干净的路。棕黑色的树枝冲天，张牙舞爪，阴黑黑的天际，几片稀稀散散的云。暮色还没退下去，一点点红色，像受伤留下的刀口，哭过红了的眼尾，无论如何，伤痛过。

　　远远地一伙人，从天幕的阴影里爬出来，垂头丧气，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像一条条大肥肉虫，五颜六色的。手被绳子绑缚住，同一条绳子，串起了这一群人，一直蔓延、延伸，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一千节，一万节的多足虫，在这泥泞的土地上，窸窸窣窣地走着，艰难地走，长途跋涉。

　　最前面有好多个领头的人，倒是没被绑着。胸前挂着一只口哨，齿高气昂地吹响：“时辰到了啊，休息。”

　　这些人就听话地坐下来，杨进从一辆马车里钻出来，开始命令手下给这群人发放吃食。

　　手下们一边发，一边将他们的绳子解下一点，松一点，好吃东西。等吃完了，再一个个地紧上去，更好走路。

　　轮到林亿和母亲这里时，发放食物的人前脚走到后头，边上的男人后脚一把抢过，没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哽着脖子咽下去了。那是一块豆腐膏，又没水分，一快顶饱，一口吞下去，脖子长出二里地。男人拍着心口，那块膏点粘粘地粘着喉管，他顺手抓起一把残雪，塞进嘴里，好一会儿，林亿听见巨大的吞咽声，那人终于得以呼吸了。

　　林亿和母亲忍气吞声。绑缚赶往刑场这几日以来，抱怨的话他们听得多了，情愿忍一忍，也少受些言语上的明枪暗箭。偏是这样一再退让还躲不过，那男人拍着心口，心满意足地嗝了声，攒足力气说风凉话了：“有人装得乖顺，骗人可怜。谁知道无论如何得不到皇上的同情，赔上自己的性命不说，还连累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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