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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笑
麦麦翻上童舒岚的床,一早就把她弄醒了。童舒岚本来就没怎么睡好,守夜的后半夜家里人昏天黑地的打麻将,昨天又去亲戚家拜了年。
“童舒岚,你照照镜子嘛。”周蓉笑得恨铁不成钢,“黑眼圈都这么深了。”
听见这话,童舒岚真照了照镜子,耍赖道:“都怪周晓东,把麦麦放我床上来了。”
家人宠爱她,小姨和大舅听见这话真的就去批评周晓东不管孩子。
她顶着严冬的侵扰,把她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理顺,拖鞋竟然也穿反了,她毫无知觉地走出去,背后周蓉念念叨叨:“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啊!童童,你鞋穿反了。”
她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脚下虚浮,晃了晃头调整过来,刷牙洗脸,抹了层面霜,又认命地穿上周蓉给她安排的大红色外套,另一边又有些臭美地照起镜子。姨妈在后面夸她:“童童长得白,穿这一身喜庆。”
周晓东从外面路过,听见这话,憋着笑,要来报刚才被骂的仇,搭话道:“是,再胖点就好了,才像个福娃。”
“大表哥,你少说话,我会多夸你的。”
童舒岚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好好好,我不说了,余歌留了荷包蛋给你,记得吃。”
九点刚过,长辈们打发周晓东两口子出去拿东西,说客人要来,中午要多备一些菜。
童舒岚手伤了,特免除杂役,留下带娃。麦麦人小鬼大,童舒岚想补个回笼觉都不行,就闹着讲故事。她拗不过,心不在焉的往院子的方向看,一边装模作样地讲:“那就给你讲三个和尚的故事吧。”
麦麦看着她,戳破她道:“大姑姑你太老土了吧!这个故事我都听过啦,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担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嘛。”
童舒岚没有育儿经验,能想出来什么好故事,尴尬的清清嗓:“那你都知道了,我就不讲了…”
麦麦不依不饶,童舒岚只好叫醒了王潇,两人把她们小时候坐摩的的事情讲了一通,潇潇把自己描绘成见过大世面的女侠,麦麦听了这个哄,又被那个骗,收的红包差点都要充公作听书费。
幸好周晓东回来及时,高喊“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才拯救了麦麦的压岁钱。
童舒岚笑起来,这些细小的温情时刻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触动她的心。
她思绪发散地想,总要有一个约定俗成的时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看看一年的变化,问一问互相的生活,天南海北,终可相见,这可能就是春节的意义。
童舒岚呼出口热气,觉得烫伤的手又有些火辣辣的疼。
罗星没有和周蓉约确切的时间,童舒岚心里做了一番建设,罗星一家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态已经平稳下来。
周蓉出来接客人,陈叔叔拿着几包东西,精神满满地打着招呼。
陈瑜就跟在他后面。
家里人热情的招呼她们,童舒岚只好也站了起来,她想看陈瑜…又觉得好明显,只好装得很忙,一下去拿凳子,一会儿又送一些东西。
罗星和陈全坐了下来,罗星叫住她:“哎!是童童吧…”
童舒岚停下来,罗星看了她好一会儿,眉开眼笑地夸她:“童童长这么大了,又漂亮又勤快,别忙了,你手不能乱动的,手好点没?”
陈瑜的眼睛也看了过来。她倒是坦然自若,童舒岚想,倒显得我很在意似的。
家人全在场,童舒岚这是隔了很多年第一次见罗星,她和陈瑜长得像,五官的轮廓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样子,童舒岚自然对她很有好感,压下情绪,乖乖地答:“好多了,谢谢罗星阿姨关心。”
她说这话,眼睛却不自觉看陈瑜,两人莫名其妙对视了一瞬。周蓉拍了拍她,有些疑惑地催促:“诶,你不是前天一直问小鱼姐姐来不来吗,人家来了怎么又不打招呼。”
在周家,见到亲朋好友不主动打招呼是一项极大的罪责。周蓉不知全貌,一味交底,丝毫不知童舒岚内心震动。
那四个字像一块烧热的炭,童舒岚一张嘴,那晚上的求而不得就冒了出来,她想开口喊一声,但又忍不住的委屈,泪水不值钱似的把眼睛灌红,激得她掩了掩脸:“诶,我眼睛进灰了。”
说完就作势去弄眼睛,躲到堂屋去。
大家也没在意,客人来了,家里人都忙起来,陈全还在外面和童致和说说笑笑,商量退休后要去哪里玩,连潇潇也自来熟的和陈瑜聊起了天,热情的问东问西。
每个人都有事做,都很正常,就她不对劲。
童舒岚也不知道陈瑜真人一出现怎么这么大的威力,一句话都没说呢,刚才做的心理建设就崩塌了,自己没出息的溃不成军。
想到这里,童舒岚对自己又恼又气,眼泪吧嗒吧嗒掉了几颗。
麦麦跑了进来,在一旁疑惑地看她,觉得不对劲,又跑来坐着,拉拉童舒岚的手:“大姑,你怎么啦?是不是手又痛啦。”
童舒岚没想到竟沦落到被麦麦安慰的地步,有些自嘲,又笑出来,又哭又笑的,一张脸表情奇怪。
“好丑哦…大姑,你哭得好丑。”麦麦点点童舒岚的脸,想要揪揪她,就像童舒岚经常对她做的那样。
童舒岚无语住了,她拿出点威严摆脸色:“你这小…”
她吞了半截话,因为陈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正站在侧门看着她。
麦麦这孩子极有眼色,好像一下子就看出了什么,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跟个小大人似的:“那你们说话吧,我走了。”
童舒岚真的笑了出来,又缩到沙发上,抬了眼,有些防备的看着陈瑜。
很奇怪吧,她想,自己也很拧巴,明明没有立场,但就是有些委屈。她想自己消化来着,但陈瑜进来了,好像委屈有了苦主,她也无理取闹,耍上了性子,不想说话了。
陈瑜倒也不上前来,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流动…两个人无言地对峙着,她静静地凝视童舒岚,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每一次见面都是拉扯…陈瑜也只能全凭本心,或近或退。童舒岚退,陈瑜只好进,过了一会儿,她才问:“怎么不说话?”
她站得居高临下,连语气也居高临下。童舒岚更加沉默,心中有气,暗道:有什么好说的,我真是讨厌直女。
童舒岚不讲话,陈瑜只好走过来,就在刚刚麦麦的位置坐下,老家的沙发本来就是应急所备,很窄,坐一个麦麦绰绰有余,坐一个陈瑜就捉襟见肘了。
她们靠得很近,身体挨着身体,衣服摩擦,转身说话都带着彼此的气息。
“我给你带了虾干,等一下给你放车里…我同事推荐的,说味道不错,自然晒干的…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童舒岚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瑜,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这话要怎么答?她现在一点酒都没喝,完全没办法装傻。
陈瑜也一震。
对方看过来,她才有机会看清对方的脸,那颗泪痣泛着红,却在红红的眼睛下显得很平常了,童舒岚微张着唇,唇色熟悉…
陈瑜的思绪很乱,生出一点亲近的情愫。
“我看看你的手。”她不放心,还是想自己看过才行,她这一开口,倒给童舒岚留住了避而不谈的空间。
童舒岚便没有再躲,无可不不可地伸出手,眼眸微垂,却知道陈瑜把她的手捧起,小心翼翼的,她瞄一眼,陈瑜神色忧虑,眸子凝视在一处,好似端详自己深爱的藏品…童舒岚难以隐忍,悸动无比地想,如果吻她会如何?
烫伤的地方消了下去,渐变成一个棕色的暗块,像一块粗陋的疤,横亘在童舒岚白皙的手背上。
“会留疤吗?”陈瑜有些担忧地问,她抬头,童舒岚眼波湿润地看着她。
这目光仿佛透过她,又钉死了她,雾气飘渺,分明是想要吻她,陈瑜心跳一停,惊得偏过头去。
“我不是疤痕体质,应该会好的。”童舒岚理智犹在,压下暗潮,有些羞愧地如实回答。
陈瑜语气柔和,却不看她,好像两个人并无嫌隙,又遮蔽着什么…
无论如何,陈瑜的关心又给了童舒岚某种希望。
“我…”
“姐。”
潇潇站在门口,就是刚才陈瑜站的地方。
仿佛被抓包,童舒岚被吓得缩回了手,陈瑜只好冷静些,不然这场景就太奇怪了…
她貌似云淡风轻地看着王潇,心跳重新规律起来,陈瑜有些慌的,王潇并不傻,不知道童舒岚能不能瞒过王潇呢?陈瑜纠结的想。
王潇一双眼睛左看右看,审视两人,刚把视线从童舒岚的手上收回来,两个人紧挨着的样子却在她的视线里显得更加亲昵…她了解童舒岚,所以有些不解地开口:“你们干嘛呢?”
“看看你姐烫伤的地方…”
陈瑜倒是学会了快问快答。
这显而易见的事情,王潇觉得自己问得也多余。但还是有些奇怪,她按下好奇,看了童舒岚一眼,像一只鹌鹑,哪有平常的姐姐样,王潇竟有些幸灾乐祸,她心情颇好,提醒道:“要开饭了,叫我来告诉你们。”
说罢,就走了出去。
这屋子里的旖旎烟消云散,童舒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似在回味,回味陈瑜颤抖的睫毛。
陈瑜没有起身,仍旧与她靠紧,仿佛也需要些时间平复心绪。
外面又响起催促的声音,陈瑜起了身,揪了揪童舒岚肩膀上的衣料,道:“我们出去吧。”
她明明一个很正经的动作,童舒岚却觉得比麦麦还要可爱,紧张的气氛早去了爪哇国,童舒岚收拢心思,装得像二五八万,答应了一声:“那走吧。”
不情不愿的、依依不舍的,像陈瑜求着她似的。
童舒岚在后头贼兮兮地笑,心情又好起来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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