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白浅黑

　　担心小孩儿伤痛睡不好，邵怀影将人带回了家照顾。先前乌白尚未归国的时候他就已布置好了客房并陆续备齐了一应生活用品，虽说小孩儿最后入住了隔壁这些东西却一样未动，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邵警长威严沉稳、雷厉风行，背地里却带着几分温柔细心。

　　碧水苑一梯两户，格局相差无几，这里与对面唯一不同的就是意式简约风的设计。乌白轻车熟路地走进去，然后——惊喜的在客卧的床上发现了一套崭新的睡衣。
　　米白色的长袖长裤，面料轻薄柔软，胸口处还绣有一条浅蓝色的小鲸鱼。

　　邵怀影含笑轻靠了靠门框：“喜欢吗？试试合不合身。”
　　转身去厨房给小孩儿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人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床边眼睛亮亮地望着自己。伸手将玻璃杯递过去，到底没忍住揉了揉面前的蓝脑袋，视线触及他额角包扎的纱布，缓声叮嘱道：“伤口不要沾到水，洗漱完早点休息，夜里有什么事直接喊我。”
　　“明天上午姜医生的复诊哥哥陪你去，我会叫你起床。”

　　乌白乖乖点头，唇角牵起一抹柔软的弧度：“哥哥晚安。”

　　“晚安”小鲸鱼

　　翌日十点，暮山精神疗养院。

　　相比于邵怀影去过的大多数医院，这里的走廊显得有些空寂，皮靴磕碰瓷砖，在四周传来清晰的回响。一路上仅有两三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在护士的搀扶下神情木然的与他们擦肩而过，更多的则是一些造型奇怪行色匆匆的人，他们衣着华贵却都用口罩、墨镜、帽子全副武装的遮着头脸，像是生怕被认出来——有失身份、落人口实。
　　各处装潢简约大气，扶手纤尘不染，自窗外而来的风夹杂着草木独有的气息，灯光明晃晃地落下，压抑却挥之不去。

　　姜平宴将乌白领进诊室，邵怀影则去了一旁的隔间。隔间不大，只摆着一张圆形的小矮桌和一套布艺沙发，透过墙上的单向玻璃可以看到对面问诊的情形，只是听不到声音。
　　他看到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带着亲和的笑容断续询问着什么，乌白眉眼散漫而淡漠，点头或摇头，偶尔开口回应一些长句，姜平宴就会低头快速记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诊室内：
　　“闭上眼睛，设想那辆车直直撞了上来，你哥哥因此身受重伤，深呼吸——心里是什么感受？”

　　“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世上总有意外。何况，只是设想。”

　　“……痛苦，仇恨，厌倦。”

　　“还有吗？”

　　“……我不知道。”

　　“静下心来，乌白。”姜平宴声音带着蛊惑：“你的头很晕，身体像是散架，锐痛自各处传来切割着神经，使你近乎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费力睁开眼睛，有光透进视野，更多的则是一片一片的黑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将咽喉撕裂，腥气一阵阵的往上泛。”
　　“不知过了多久，你终于看清——哥哥了无生息的躺在旁边，他的头歪垂着，满脸的血，你开口想叫叫他，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手指颤抖的探向他的侧颈，然而比脉搏先触碰到的却是粘腻而温热的……”

　　“呲啦——”
　　乌白猝然起身，他呼吸有些急促，双眼紧紧盯住面前的医生。

　　姜平宴止住话音，神色温和而平静。

　　“……紧张。”

　　片刻缄默——“恭喜小爷，距离感知恐惧又进一步。”

　　走廊上，邵怀影略带担忧的出声询问：“情况怎么样了，姜医生？”
　　他刚刚时刻关注着诊室里的情况，自然没有错过几分钟前乌白不寻常的反应。

　　“已经可以想象到紧张的情绪了，这是一种很好的征兆。回去记得按时吃药，下月再来。”

　　直到走出暮山大楼，乌白依旧牵着他的袖角，邵怀影动作很轻的回握住人的手腕：“怎么了？”
　　小孩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想来应该是方才姜平宴通过某种方式刺激了他的情绪，自己对这方面并不了解，还是要买些书多学一学才好，以后便能更有效的陪小孩儿就诊了。

　　正暗自思忖着，电话铃声响起——
　　“喂，队长！刚刚接到报案，潮平区远南路一处垃圾桶里发现一具童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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