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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风掠过林海,翠绿的竹叶晃动,发出沙沙声响。
大抵是感受到灵汐的无语,走在前边的白衣少女回头,柳眉一扬:“你当我修仙吗?不吃不喝不用睡觉啦!”
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姚夭夭歪头想了想,笑了起来:“不用你说,我都知道背后多少人说我沽名钓誉,对吧?”
灵汐不说话。
她只是从身边关系好的人口中,听到三言两语,可她看不见的地方,流言蜚语绝对不少。
姚夭夭深沉地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说起。
一开始她只当好玩,谁没有一个自己是主角的梦呢,身份高贵,还聪慧美丽,博学多才,善良大气,受众人追捧,没有哪个小女孩能拒绝这样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剧本。
唯有梦碎的那一天,才知道自己有多不自量力。
她抬头接过飘落眼前的竹叶,道:“有些事,不能看得太明白,不然就无趣了。”
姚夭夭一开始满心愤懑,只想远离是非之地。
直到最近心结渐解,才想明白一些事。
姚家到底不比世家,根基薄弱,偏偏子嗣也不丰,想要更上一层,便只能寄望于联姻。
她从前在京中的能有那样大的名声,父亲在背后出力不少。
只可惜,父亲运气不好,手中的棋子都不听话。
上一世姚家二小姐丧心病狂,几乎葬送了整个姚家。
这一世,也未必能如愿。
灵汐对于她的恩怨情仇并不感兴趣。
有一瞬间,身边人整个似乎都陷于往事,周身满是悲郁低落。
像是阴雨连绵,久未见光的角落里腐朽的木头。
灵汐微微皱眉,打断她的回忆:“上次那个被你引着拦我马车的林公子呢?他不惜诋毁你,不就是为了姚二小姐吗?我还以为他跟姚二小姐订婚,是板上钉钉的事呢。”
提起那位林公子,明明当初那场闹剧中,满是他的身影,可后来,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人提起他。
重新听到那个人,姚夭夭心中已没有了波澜,嘴角微微冷笑,像是提起一个不相干的人:“定亲?他这辈子,都别肖想姚家的任何一个人。”
不得不说她那好妹妹还是有些手段的,居然让那个精于利己的伪君子头脑发昏,亲自下场,毁了姚府精心培养多年的大小姐,自己也难独善其身。
当日,父亲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活剥了。
她做梦都想笑。
灵汐点点头:“所以你承认当初约我去过户,就是不安好心对吧?”
姚夭夭笑容猛地一僵,抬眼看天,心虚不已:“那个……你听我解释……”
灵汐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还有个事,我挺好奇的,你当初被人设计,深陷抄袭风波,其实也是你自己设计的吧。”
姚夭夭脚步一顿。
灵汐了悟。
她掩嘴打了个哈欠,率先往马车那里走去:“不早了,回去吧。”
直到坐上回城的马车,白衣少女都未发一言。
灵汐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假装看不到她脸上复杂难言的神色。
这场戏从头到尾都很完美。
她在没有观众的舞台上排了一出精彩的戏,苦于没有观众,只好找了一个嘴严的炫耀一番。
灵汐懒得细究。
她的好奇心很少。
“姑娘,买花吗?”
路边白发苍苍的老伯笑呵呵问道。
他发丝半白,身材高大硬朗,担着两只水桶,竟也轻轻松松,桶里边放满了半开的莲花。
那小姑娘跟了一路,直勾勾盯着这边,不看花还能看什么?
他看了一眼前后,行人不多,索性在路边放下水桶,招呼那小姑娘过来:“来来,本是摘了给家里孩子玩的,过来看看,喜欢拿走便是。”
小姑娘欢喜上前。
她穿着一身灰色衣裳,细看边角都磨旧了,好在人长得水灵,穿什么都好看,她仔细选了几只颜色好的花,又挑了一片荷叶,低声道:“爹,你这几日盯紧些,别放了人进京。”
老伯微笑看着小姑娘挑花,语气有些担忧:“爹早就想问了,是夫人的意思吗?终归血浓于水,老爷那边……”
小姑娘摇头:“老爷也是这个意思,平日里小姐不出门,她想见也没法子,今日小姐出城了,小心些总没错。”
等日后小姐出阁,她就再没机会了。
老伯点点头:“放心,城外早布满眼线了,算一算,小姐该回来了,我亲自盯着,不会有问题。”
马车颠簸了一下。
灵汐睁开眼,阿蕊在车门问道:“怎么了?”
马车外,车夫沉稳回答:“回阿蕊姑娘,不碍事,路上碎石子多了些。”
回城的大路虽不时有人修整,可整日行人车辆来往,路上难免会出现不平整的地方。
灵汐叹了口气,对阿蕊道:“你说她是不是预料到后边的路不好走,所以才不回来了?”
姚夭夭在入城前便和她分开了,说自己不想进城,去别庄小住,还问她要不要一起,被灵汐婉拒了。
阿蕊轻笑。
车外,车夫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心神提起,掌心微湿。
好几回了,一路上出现的碎石,不大不小,差一点便能让马车趔趄歪倒,绝不是巧合。
若不是驾车的是千里挑一的好马,还是最温顺听话的,他那几次急勒,就得让马吃痛狂奔。
好在城门近在眼前了。
已近酉时,今日不知什么日子,排着队进城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咴咴!”
前方拉车的枣红马不知被什么东西蛰到,突然扬蹄而起,大声嘶鸣,拉着缰绳的瘦小男子一眨眼被甩了出去。
眼见要朝慌乱的人群踏去,一道人影忽然越众而出,伸手硬生生拉住缰绳,粗壮的手臂如铁铸一般,硬生生将马按了下来。
“副统领!”
赶上去的士兵狠狠松了口气,见他示意,连忙指挥慌乱的人群:“都别挤!安静!已经没事了!来两个人,去看看人怎么样,剩下的人继续进城!”
因为制止的早,除了驾车的男子,没人受伤,两个穿着甲胄的士兵跑过去,扶起甩飞在远处的男子,满脸是血,好在人还清醒,不断痛呼。
慌乱的人群很快安静下来,依次进城,不敢停留。
惊马的时候,萧家的马车还在后边,没有被波及,很快便随着人流进去了,马车经过身形高大的副统领身边时,两人眼神交错一瞬,心领神会。
阿蕊一直在车门守着,她从缝隙中瞧见进了城,才无声松了口气。
灵汐并未察觉到外面的异常。
她从浅眠中惊醒,外边动静已经平息下来。
从外城进入内城还有一段距离,人声沸杂,正是人多的时候,马车只能夹在人群中,缓缓前行。
灵汐靠在窗边,安静看着外边景色一晃而过。
沿街支着的面食摊子正冒着热气,来往的人大多是商贩和力夫,大多穿着粗布短打,端着大碗吃喝,几个牵着孩子的妇人细布衣裳外边套着粗布外衫,正跟一个挑着担子卖针黹布头的小贩讨价还价。
乱哄哄的一片,可每个人脸色都是生机勃勃。
进了内城,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街道更宽些,来往的人穿得更体面一些,店面更气派,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酒香。
远处,有人呼朋引伴,大笑着准备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灵汐看得出神。
喜乐安康,太平盛世。
“小姐可是想下去走走?”
阿蕊在一旁,见她看得出神,小心问道。
灵汐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天色已晚,再留外边不妥当,回去吧,我也累了。”
阿蕊低头:“是。”
松鹤楼百年老店,虽说价格贵,架不住他家味道好,一直生意兴隆,座无虚席。
此时正是饭点,偌大的后厨,大锅在火中翻滚,香气四溢。
“快快,手脚麻利着点!这几份食盒是要送到几位大人府上的,可别耽误了!”
“那边的菜好了,是前边客人的,快送出去!热气散了可就不好吃了!”
“师傅!”
小学徒在一片忙乱中找到老师傅,一脸惶恐:“有份外定的盒子,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
他手中是一锭沉甸甸的银子,便是付一桌上等的酒席,也足够了。
老师傅接过来,在手上掂了掂,眯着眼:“那份食盒,找到是哪家定下的吗?”
小学徒摇摇头,苦恼:“今日一共有十二家在咱这下了单子,我刚看了,都在啊?”
“既没少,就成了。”
老师傅将银子揣进怀里,挥挥手:“别管了,去干活,出不了事。”
“哦。”
小学徒有些困惑,见师傅没打算解释,只好接过刚出锅的百味排骨往前边送去,那扑鼻的香气直冲脑际,咽了咽口水,顿时将疑惑抛至九霄云外了。
“夫人在看些什么?”
身形修长的男子提着食盒,轻轻推开阁楼小门,见窗边美人神色郁郁,盯着长街尽头。
窗外,灯火如星,人潮熙攘。
“夫君回来了。”
靠窗的女子回过头来,惊喜看着男子,云鬓花颜,眼波流转,虽盘了头发,神色仍透着二八少女的娇憨。
男子放食盒的手一顿:“你是不是又打坏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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