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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两厢对峙,崔杨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不知从何而来一把扇子,击中腕骨打飞了他手中的匕首,弄焕还呆呆的沉浸在发现大秘密的惊讶中,就见崔杨捂着手惊惧地看着她身后。
“姑娘,你没事吧?”
一道人影落在身前。
清新冷冽的男声含笑询问,弄焕抬头,看清男人面容的瞬间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柳云七?是他?
柳云七捡起地上的折扇,侧身关心:“伤到哪里了吗?”
弄焕突然神色一变,大叫一声小心。
崔杨忍过手腕一阵麻木,捡起匕首朝二人冲了过来。
刀光一闪,柳云七后撤半步,头部后仰险险躲过一刺,崔杨迅速反手回攻,尖刃猛地划过左臂,血液溢出,银底绿纹的衣裳布料陡然变深。
柳云七皱了皱眉,没受伤的右手扔出扇子打向崔杨膝盖,这一下不知带了多少力道,崔杨噗通一下单膝跪在地上,勉强握着匕首撑地,柳云七闪身上前,一脚踢开他手中匕首,一腿朝他脑袋招呼过去。
耳鸣声贯彻脑海,崔杨被踢出数尺,头手膝盖传来阵阵巨痛,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痛呼。
柳云七还要上前,左臂伤口被扯到,疼得“嘶”了一声。
弄焕着急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伤口应当不深,不必担心。”他安抚道。
说话的间隙,崔杨迅速爬起来跑了,还走得挺快,可见腿脚根本没有残疾。
“跑了。”
柳云七拉下嘴角,不太开心。
弄焕哪还有心思关心崔杨:“跑就跑吧,你的伤要紧,我带你去医馆。”
男人拦下她:“去云水楼就好,我房里有药。”
顺便换身衣裳。
公子负伤回来,可把胡掌柜吓了一跳,安顿好弄焕就急匆匆上了三楼,留她在二楼包间坐立不安地等着。
天字一号房,香雾缭绕中,劲瘦的腰身若隐若现,柳云七脱了外衣,赤裸着上身让唐决上药。
“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伤口其实不深,胡掌柜递药时却还是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柳云七失笑,并未答话。
唐决开口道:“公子是故意的。”
胡掌柜不解,故意?
“只是公子,那位弄焕姑娘是玄医子徒弟,你不怕被她看出异样?”唐决也有自己的疑虑。
穿好里衣,柳云七走到占满一整面墙的衣橱前挑衣服,“是为她受的伤,她不会多想,且以她在百草山待的时长,应当也看不出什么。”
知道自家公子只是借伤接近,既然打定主意要受一点伤,只是这点小伤倒也无妨,胡掌柜放下心来。
修长的手指划过一件件昂贵精细的衣袍,停在一件墨绿色的外衫上,柳云七取出穿上。
一边穿衣一边问:“那边情况如何?”
唐决:“他果然又回去了,之前借驱赶乞丐混进城隍庙的兄弟一直跟着,现在应当和老丐头说了。”
事情按计划进行着,柳云七淡淡地点了下头,想到什么,突然又皱起眉。
“还有一事。”
胡掌柜和唐决站直身体,准备听候吩咐。
却见男人看向地上沾惹血污的衣服,不悦道:“这件扔了,再做件一样的。”
“……”
胡掌柜嘴角抽了抽,忍痛从账本划走五十两。
“钱不必从账上出,那个小偷偷了那么多钱,找他赔。”柳云七眉尾上挑,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胡掌柜眉头舒展,乐了。
这可以有。
见柳云七没甚大事地进了包间,弄焕一颗心总算落下,往他左臂看了看。
柳公子坦然一笑:“放心,已经包扎好了,只是小伤。”
缠了那么多圈,弄焕瞧着一点不像小伤,不过柳云七用右手拿扇子,不伤在右手倒也还好。
“今天多谢你了。”弄焕一脸歉意,诚恳地道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是害人性命这种大事。”柳云七摆摆手,不甚在意的样子,实则悄悄将多包扎了几下的左臂往弄焕眼前晃了晃。
弄焕一见,果然不打算被他随意客气过去:“我叫弄焕,是御北侯府的管事,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答谢公子。”
“在下柳云七,是这云水楼京城分店的大东家。”柳云七依样介绍自己,略一思索后道:“既然你坚持要谢,不如咱们交个朋友,日后我若有急,你再帮我不迟。”
弄焕惊喜:“可以吗?!”
没想到这位柳公子如此热情友好,她正想着怎么认识他,他就主动递来了橄榄枝!
“自然可以。”
柳云七倒了两杯茶,不经意间问道:“其实姑娘不必太感谢我,我瞧姑娘起身的动作,应当有些身手?”
“就是些小把戏,我学艺不精,要不是你出手今天肯定栽了。”
弄焕完全没想到崔杨不仅没瘸,还穷凶极恶对她动刀子,说这话时倒一点没谦虚。
柳云七好奇:“那人和你有仇吗,怎会对你下此狠手?”
弄焕佯叹了口气:“宵小之辈,坏了他的好事就对我动了杀心,那些脏事不提也罢。”
三言两语带过他的问题,弄焕发愁:“一会儿回府我要挑街上人多的地方走了,不知会不会又被他跟上。”
柳云七好似没注意她偷摸看自己的小眼神,眯着眼睛轻笑:“这样啊,那我送姑娘回府吧。”
弄焕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一秒接受他的好意:“那就有劳公子了!说真的,我一个弱女子遇上这种事,还真是挺害怕的,有人同行最好不过了。”
柳公子笑而不语。
离开云水楼前,柳云七让她稍等。
弄焕站在酒楼门口,看他叫了个伙计进了后厨,背光阴影下,眉间露出一丝一闪而过的疑惑,这位柳公子和她相谈甚欢,对她的好感值却一点没涨?
“奇怪。”
柳云七叫伙计重新打包了一份点心送出来,弄焕大方接过,嘴上天花乱坠地拍了一通马屁。
既然有心结交,人情该欠就得欠,才有日后你来我往的相处。
穿过玉河往侯府去时,两人撞见了急冲冲也往城北去的虎子。
弄焕叫住他。
“焕儿姐!”虎子一见她,兴冲冲奔过来:“老丐头让我找你呢!”
“怎么了?”弄焕半蹲下问。
虎子仰着小脑袋:“庙里那个人,老丐头说有消息了,让你今天一定去一趟。”
弄焕心口猛地一跳,急道:“快带我去。”
走出两步想起身后的柳云七,弄焕抱歉地回头看他一眼,还没说什么,男人从善如流地跟上,“我今日得闲,先办你的事。”
弄焕这下是真感激了,松了口气道:“多谢。”
城外。
柳云七跟在弄焕身后半步的距离进了还算干净的城隍庙,视线扫过衣衫褴褛或坐或站的众人,与缩在北角的一个乞丐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丐头见弄焕进来,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好。”
没等弄焕问发生什么了,困在人群中央的烧伤男子朝两人大吼:“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已经遵守承诺没有泄露繁花谷的事,为何还要纠缠我?!”
弄焕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老丐头干咳一声:“那日不是说帮你摸清楚状况吗,我就让小北暗中盯着。前日他又偷偷走了,小北一路跟他到了平坡县,不巧被发现了,他要逃,小北就将他带回来了。”
烧伤男子狠狠瞪过来:“那叫带回来?分明是连押带绑!”
要带这么个大活人回来,弄焕想也知道不容易,但老丐头居然这么直接,用绑的?小北是她走后才来的城隍庙,重遇这几天虽知道他这人,却没想到也有些手段。
不过……平坡县?
知道从烧伤男子口中问不出来,弄焕看向北角那个乞丐:“小北,怎么回事?”
小北走上前,不动声色地看了柳云七一眼,道:“我跟着他去了平坡县一个村子,还以为能看看他找哪户人家,没想到他待在一片空地就不走了。那空地也没什么,就是一片荒地废墟,可他一坐大半个时辰,我蹲不住发出了声音,他看见是咱庙里的人,二话不说就跑,我没多想就先把他抓了。”说完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的。
弄焕心思一动:“废墟?”
“对,像是大火烧过留下的。回来时听村里人说,两年前那儿遭了一场火灾,那家老夫妻连带隔壁几家邻居都烧没了。”
年前弄焕刚去过一趟平坡县,当然知道小北说的是哪儿。
脑中那根弦在听见“大火”一词后瞬间被挑拨,几个字眼掠过识海。
平坡县,大火,烧伤,男子……最终,留下“崔杨”二字。
弄焕深吸一口气,低声对老丐头说了句话,扭头看柳云七:“柳公子,我有些事要处理,会耽误些时候,不如你先回城里吧。”
柳云七看了眼将烧伤男子带进一旁小屋的老丐头和小北,张了张嘴要说什么,突然,烧伤男子挣脱小北,推倒两人朝后门的出口奔去。
老丐头大惊:“快抓住他!”
臭小子还敢偷袭!
柳云七反应比弄焕还快,几步上前将人制住,反钳双手压在了墙上。他身高腿长,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男子跑出五步就被抓,脸怼在墙上暴躁地骂人。
小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帮他按住,顺带捂了嘴。
柳云七无奈轻笑:“看来我走不了了,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看着他?”
弄焕蹙了蹙眉。
事关繁花谷和御北侯府,她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老丐头还好,柳云七毕竟刚认识,她虽然有心结识,但不代表想暴露自己的私隐。
看出她为难,老丐头上前道:“那就麻烦这位公子帮忙捆了他,我们俩守在门口,行吗?”
柳云七点到为止:“没问题。”
南面小屋里,最终只留相顾无言的两人。
弄焕坐着小板凳,烧伤男子被捆在面前的柱子上,脸上是克制不住的怒气。
“今天倒霉我认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医仙弟子要用什么手段逼我说出当日繁花谷之事!不怕玄医子怪罪你就尽管问!”
万万没想到,弄焕第一句话就让他呆愣在原地。
“崔杨在御北侯府。”
没等他理清自己听见了什么,第二句紧接着来了:“今日我差点被他杀害,多亏门外那位柳公子将我救下。”
男子脸上的表情从呆愣变成疑惑,最终变成不可置信。
“不可能!”他大叫。
“为何不可能?”
弄焕一句接一句:“大火之后,他无父无母又身患残疾,被侯府总管韦韧带走,从将军府到御北侯府,整整两年,不仅跟随御北侯北上库尔赤,还克扣下人月钱敛财,被我发现才欲将我置之死地。”
男子不答话,一遍遍念叨“不可能”三字。
弄焕干脆直接起身,走到他面前:“身患残疾是真,北上战场是真,克扣月钱是真,刺向我的匕首也是真!你凭什么说不可能?”
“因为,因为……”
男子嘴唇颤抖着,不知如何开口。
弄焕俯视他:“崔杨做的事,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可能?”
脸上的伤疤隐隐作痛,大火肆虐脑海中残存的回忆,男子再也无法隐忍,嘶吼着大喊:“因为我才是崔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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