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呓者的自述

　　“我相信我失去了她。”
　　客形知对着坐在桌子对面的女人说，语气中带着惆怅。
　　“不…亲爱的，你没有。”
　　带着面具的人仓促地应了一声，像已经陷入睡眠却被逗猫棒吵醒的小动物。
　　“可她和别人在一起了，我无法把她带到属于我的时空里。”
　　客形知喝了一口杯中的“晚夜弦D大调”，靠在了椅背上。眼里难得的无神。

　　“亲爱的，看看这个。”
　　面具人推给他一个本子。
　　“这是什么？”
　　“我无法告诉你，我只能说，那天晚上，她在寻找一个人，对吗？” 面具人双手交叠，透露着不安。
　　客形知没有回答，她坐直身子，翻开了那个本子。
　　扉页上的字迹她很熟悉，它们出现在她的签字书上、日记本里、信封内页。
　　——我曾看着她飞翔。
　　右下角的签名很潦草随意，她也熟悉。
　　——鱼粒中微子。
　　一个早已湮灭在记忆里的称呼。

　　*

　　她的出生是一个弥天大谎。

　　早在十七年前，科研人员便开始了“融合实验”。他们将拥有某种特质的人类和神话里对应的故事联系起来，使得这种特质提升。
　　很不幸的，他们失败了。
　　实验宣告终结，可失败品们无人处置。过多的实验给他们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他们已无法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客形知除外。

　　其实在档案里，客形知的报告被标为“优秀”。
　　红色的章与别的“失败”不同，她是唯一一个成功的样本。
　　科研人员将这个唱歌很好听的、略微带着些青涩的女孩与“人鱼”连线，将她改造成可以蛊惑人的海妖。

　　她堕落、放纵、沉沦。
　　她清醒、难堪、痛苦。
　　歌声无法愈合伤口，疤痕永留。

　　*

　　面具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哪怕她忘了你，哪怕她觉得自己从未见过你，可她想起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时，她仍然会去寻找你。即使在最后的最后，她选择了放弃。”
　　“…我不明白。” 客形知摇了摇头，将本子推向面具人。
　　“你也不需要明白，亲爱的。” 面具人的语调堪称温和。
　　“…你从哪儿来的本子……不对，你是谁？” 客形知不知想到了什么，警惕地看着女人。
　　面具人叹息了一声，解开了系于脑后的带子，面具落了下来，砸在桌子上发出巨响，客形知呼吸一窒。
　　——原因无他，那是一张她无比熟悉的脸。

　　“亲爱的，我是你。”
　　面前的女人美艳、不可方物，她开口。
　　“上一个你（我）得到了她想要的，故此遗忘了我。而我不想让你再失去，特来告诉你。这是一个轮回，亲爱的。”
　　“……谢谢？” 客形知迟疑地答复，却也不确定这个回答是否合适。
　　女人没开口，只是沉默而温柔地注视着她，想在看一场没有完结的电影。
　　客形知低下头思考这其中的因果，可她抬头时，女人却已不见。
　　“客……”
　　她下意识呼喊，余光却看见了她。
　　“客形知”已经走到了酒馆门口，“她”没有回头也听见了她的声音。

　　“为这一天我已等待三千八百九十四个轮回。
　　即使看不到那刻，即使不是我。
　　可也很美好。
　　因为我与你同在，我们将一起见证。”

　　酒馆的木门“吱呀”一声合上，声音被隔绝，风铃发出微响，客形知看向含了泪的窗外……

　　— —太阳已经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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