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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既然云皎的“腿伤”好了,焉知便自然拒了他返程时共骑一匹马的要求。
云皎讶异道:“知知,你知道的,我不会骑......”
焉知睨他一眼,神色平淡地打断他:“不,你会。”他当初骑马游街时可比谁都跑得快。
云皎:“......”
焉知毫不搭理他,理好行囊,骑上自己的那匹马甩起缰绳便往城外奔。
一人一马,赶路的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不到五日便抵达京城。焉知在城门与云皎分开,径直往焉府去。
而焉府此时,恰是热闹。
焉知刚到门前,便觉着有些不对,忍不住朝院墙上看了几眼,还是按捺着敲响了焉府的门。
被打发来开门的焉时年神色警惕,开了一小条门缝后左右探望了一圈,直到看到府门外的大姐,眼神一亮,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大开府门把人拉了进来。
焉知被扯着往里走,试探问了句:“家里来人了吗?”
焉时年伸出手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往关好的大门处看了眼,这才小声说了句:“太子来咱家了。”
焉知疑惑:“太子?”
焉时年点头道:“岁岁的药把皇后娘娘治好了,娘娘昨日赏赐了许多财宝。”说到这,不由嘴角一蔫,“不过岁岁给拒了,说这是他们门派的规矩,不能收钱。”继而向院内一指,“所以太子今日亲自登门致谢来了。”
一通解释后,焉时岁更是憋不住,站在焉知旁边攥着焉知的衣袖小声嘀咕着:“怪不得岁岁这么早便学成出师,这没钱的日子要我我也出师。”
焉知顺着焉时年指的方向朝院内看去,院里却没有几个人。
大哥、三弟,还有一位身着布衣的男子。
“知知。”
焉时其在院子里朝焉知招了招手,朝她介绍道:“这位是太子殿下。”
焉知见了礼,称声太子殿下,便站在焉时其身后打量着眼前的布衣男子。玉冠束发,身姿板正,眉色如墨,目光澄澈,垂眸看来时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纵使简单的衣饰也难掩通身清贵气度。
看着焉知颇有些谨慎的模样,姜瑛倒没有什么架子,浅笑说道:“焉姑娘不必拘礼,随云皎唤我一声表哥便好。”
太子此行是代皇后来向焉家道谢的。
焉时岁制出的解药疗效甚佳,前几日恰逢月圆,皇后身上再无新伤涌出,如今只剩旧伤隐痛。
折磨自己二十余年的痛症一朝尽消,皇后对焉时岁十分感激,本要亲身前来,但碍于旧伤仍存,身体欠佳,不良于行,只得让太子代其致谢。
焉家既不受金银,太子便循着焉时岁的喜好,带了许多金贵药材前来拜访,总算是能让他收下。
可太子此番来访,好似也不止是为了致谢。
送完礼后没急着走,倒很是惬意地在焉府里坐了会,与焉家几人话了话家常,又浅谈了番朝堂上不间断的党争。半点不避讳着他们的模样让焉时其有些慌乱,赶忙出口阻止,“殿下,臣让弟妹们先出去......”说着朝焉知示意了番。
焉知早早就觉着不对劲,此刻看到焉时其的眼色,立时反应过来,一左一右拎起俩弟弟就往外走。
可姜瑛却伸手拦了拦:“焉姑娘留步。”继而话中有深意道:“我视云皎为弟弟,皇后也一直将云皎视为亲子,如今焉家要与谢家结亲,便也算是自家人了。自家人又何必见外?”
焉时其面色一僵。
姜瑛倒是从容闲适一如往常,侧身将三姐弟复又带了进来。
对面的太子殿下岿然不动,这边的焉时其反是如坐针毡。
焉知在旁默默看着,心说果然如此。
她还未进府门时,便察觉到焉府里多了许多的气息,还道又是云皎惹来的祸事,进门看见太子,方才知晓那些隐匿的家伙原是他的手下。
不过还是有些奇怪。
太子若只是前来致谢,便衣即可,再不过带多几个护卫。可院里暗中这满满当当的家伙们,倒像是将谈话的院子围成一个不露音讯的地界,有意给他们留出一个密话的空间来。
可当下听了太子这番话,她倒是有些明白过来。
姜瑛邀焉家姐弟坐下后,复又看向对面没说话的焉时其:“说来,我与祖灵也好些日子没聚了。这段时日宫内动荡,母后的病也总不见好,若不是因着焉神医帮母后治病的事,我竟也不知神医与祖灵是弟兄。”
“还有焉姑娘”姜瑛垂下视线,朝焉知看了眼,浅笑着说:“如今既是一家人,若有什么需要之处,不必与我见外,尽管来宫中寻我和母后。”
焉知扯了扯嘴角,单应了声,没再接话。
看到大哥大姐都不出声,焉时岁和焉时年更不敢多嘴,僵直站在大姐身后,看着眼前三人静立博弈的模样,倒心生瑟瑟。
焉时年看向被一室气氛吓呆的焉时岁,撇了撇嘴,从衣袖中伸出两根手指往他身后一掐,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一番:听懂太子在打什么哑谜了吗?
焉时岁被掐痛得差点叫出声来,“嘶”地一声,忍痛把焉时年的手指尖掰开,挪开步子离他远了点,委屈地朝他看去:我也不知道。
身后俩小弟在闹腾,焉知掀了掀眼皮朝他们睇了眼,继而抬眼看着大哥犯难看过来的神色,朝他微点了下头。
姜瑛将面前焉家众人的神色纳入眼中,笑了笑:“近日宫中事多,等下月焉姑娘与云皎成婚后,若是不介意,大可随云皎和焉侍郎一同来我府上聚一聚。”
焉时其垂眸,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抱手躬身拜礼:“臣替知知谢过殿下,能得殿下相邀,是臣妹之幸。”
这话便是应下了。
姜瑛颔首,眼中笑意深了些许,又闲聊了几句后便向焉时其告辞。
府门一闭。
藏在院墙四角的气息也都随着太子的离去而消散。
焉时其叫焉知跟他去书房细谈,只留下一头雾水的俩小子在院子里傻站着。
焉时岁捞起袖子仔细看了看自己被掐得青肿的手臂,嘴角一瘪,伸手便要朝焉时年攥去。
“干嘛?”听到动静,焉时年的视线从大哥大姐远去的背影那收回,挑眉朝焉时岁看过来。
焉时岁理都不理他,一个弹跳朝他猛扑过来,双手在他腰间狠狠一掐。
“嗷!”
焉知耳朵动了动,朝院子里乍起的鸟雀投去一瞥,继而望向对面满脸沉重的大哥,岔开腿往后头的矮凳上一坐,手伸出窗子去够外边树上新结的果子。
摘下一枚,在衣袖上搓了搓,放到嘴里咬了口,嚼吧嚼吧还没觉出什么味道,便听到大哥开口问。
“你觉得殿下怎么样?”
焉知被果子酸到,眯眼抬头:“今日是我第一次见到太子。”
“也是。”焉时其叹了口气,自顾自念叨:“如今太子派和二皇子派之间的党争愈演愈烈,我本想持中立之态,免得棋差一着,落败后被清算。”
焉知从窗外又掏了枚果子,擦一擦递给焉时其:“可大哥既身在朝堂,若是持中立之态,难保不会夹在其中被两方针对,如此不是得不偿失?”
焉时其毫无所觉地接过果子啃了一口,果不其然被酸皱了脸。
焉知舒坦了,放松地往椅背一靠,“若要我选,太子与二皇子之间,我会选太子。”
焉时其看她一眼:“我以为你更欣赏二皇子。”
焉知:“为何?”
焉时其将剩下的半枚酸果一并放入嘴中咽了,缓了会儿,这才委婉地挑着说了句:“二皇子手段更为凌厉些。”
相较于太子的温和手段,二皇子处事果决,他以为,或许二皇子更适合当下这个政治混乱的朝堂。
“他的确狠辣。”焉知倒不忌讳,直言道:“这个性子之于敌手倒还好,可大哥要做的是臣子。”
“老话都说‘飞鸟尽、良弓藏’,大哥又怎知当下动乱过去后,若是二皇子即位,你们这些谋臣是生是亡?”
焉时其沉默地点点头。
他与太子略有交游,太子为人的确亲和,礼贤下士,端的是一副宽厚仁德的君子范,虽少了些狠绝果断的手段,治事用人难免会有阻碍。但日后若是太子上位,单凭太子的性情和焉家与谢家之间的姻亲关系,只要他们不犯大错,太子必不会行兔死狗烹之事。
但二皇子......
焉知被果子酸的胃口全无,将剩下半颗往窗外一扔,从椅子上起身,“大哥自行抉择罢,若是选错了,我给你担着。”
焉时其感动地看向自家小妹。
“左不过杀人劫狱的事——”焉时其站起来一把捂住了焉知的嘴,紧张道:“莫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焉知看了看他,闷声道:“没耳。”
见他不信,恳切地多说了句:“真的没耳,我听着呢,府里没别人了。”
焉时其:“......”
*
云门的事告一段落,焉知的槐城任务也已经结束,这几日,焉云两家的婚事便正式提上日程。
焉府。
姜梵和焉遐前几日便专程从山庄赶到了焉府来陪焉知待嫁。
按习俗,男女成婚前一个月男女双方是不得见面的。没了云皎的打扰,焉知很是愉悦地给自己休假了一月,整日待在家里陪焉遐练武,再就是吃吃喝喝睡睡,好不肆意。
庭院里,焉知与焉遐闲散地躺在树荫下消食。书房中,姜梵将刚拟好的宴请名单递给一旁的焉时其:“你看看,可还有要加上去的?”
焉时其打开看了一眼,惊诧抬眼:“阿爹,这些人......”
焉时其手中的单子里满满当当全是夷山匪和山上那帮老顽童的名字,再加上暗雨阁里的几个与阿娘交好的杀手们。
焉时其捏着名单的手都有些抖。
这一纸宾客名,几近是半张通缉单,他不敢想婚宴时如果让这帮人和云皎那边宴请的朝臣对上,该如何收场。
姜梵阖上眼,往椅背处一靠,“这些人你不用操心,你娘说她自有办法。”继而掀了掀眼皮向他示意了下桌上的笔,“你在朝中若是有什么要相邀的好友,也可以写在单子上,到时我一并寄出去。”
焉时其提笔顿足许久,越看这单子上的名字越是眼前发黑,想了许久,这才缓缓落笔一个再稳妥不过的名字: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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