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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帝之平圃—英招
“用昆仑灵草和典当印记的余温,结合魂息盏的力量,再加上守护者的魂息,彻底封印意志的衍生灾害?”
冰晶门灵光爆亮,缓缓打开,尽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灵草,泛着浓郁灵光。
“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守草妖走到面前,眼底笑意,意味不明,“不过,灵草需要你们的魂息激活,激活后,你们的魂息会被吸走一部分。”
薄奚兰刚要触碰灵草,身后突然传来影傀儡的嘶吼。无数傀儡从雪地里钻出来,手里的黑纹锁链泛着腐光。
冰纹蟒当即挡在她身前,暗金纹路亮到极致,“奚兰,快,激活灵草!我来挡它们!”
薄奚兰看着冲过来的傀儡,又看了看灵草,深吸一口气,将魂息注入灵草。灵草瞬间爆发出耀眼灵光,往魂息盏涌去。
然而,就在这时,怀里的玉灯碎片突然剧烈发烫,紧接着“咔”地裂开一道缝,玄水蚓注入的魂息,正在快速消散。
碎片里隐约传来山魈的嘶吼:“玄水蚓!撑住!古妖攻进来了!”随后便没了声音,只剩碎片上的裂痕泛着黑纹。
薄奚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留在典当行的伙伴们一定出事了!
她刚要往回跑,灵草的灵光突然缠住她的魂脉,魂息盏也开始剧烈震动,冰纹蟒的身体正在慢慢透明,魂息正往魂息盏里涌。“冰纹蟒!你干什么!”
“奚兰,我说过,我是地脉守护者,这是我的使命。”冰纹蟒笑了笑,声音越来越弱,“灵草需要守护者的魂息才能完全激活,这样才能彻底封印古妖,我相信你一定能保护好大家,保护好妖界。”
话音未落,冰纹蟒化作点点灵光,彻底融入魂息盏。盏身爆发出刺眼光芒,往古妖的方向飞去。
薄奚兰看着冰纹蟒的灵光消散之处,如水雾般的泪从骨缝中渗出,泪水越擦越汹涌。她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哭,要完成冰纹蟒的心愿,以此试图稳定情绪。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虚无缥缈的徒劳,没有任何意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薄奚兰,我能帮你把一切拉回正轨,只需要你,和我做个交易。”
守草妖褪去此刻这副幻化出的模样,将她拉入真正的灵草之地。
一个,完全由冰晶建造的森林。
宛若仙境。
守草妖已然不见踪影,森林安静得仿佛就只有她一个活物存在着。
薄奚兰刚意欲开口发问,一个空灵的声音就在她脑海里回荡,用气息般微弱的低语向她传递着想要说的话。
对谈良久,当她答应交易。
冰晶密林渐渐化作水雾消散,眨眼间,便只剩一片虚无的空白。
强烈的倦意袭来,她无法自控地合眼,意识像是陷入沼泽,脑海中的记忆分割成一段段的走马灯,化作颗颗萦绕着她的星辰,不断浮现、消失、凝聚……
……
凉风拂面激起清醒,当薄奚兰意识回笼时,她从未觉得如此神清气爽,然而,她脑海的记忆却混乱不堪,断断续续,无法连贯,让她格外心慌。
她的白骨指尖摩挲着账册边缘,纸页上还留着前一位客人蜚的气息,是属于干旱土地特有的焦苦味。
关节处的黑红色咒纹又开始发烫,比在明末鬼市时更甚,像是有细小的火针在骨缝里钻,提醒她交易仍在倒计时。
柜台角落叠着的契约已积了二十四份,每一张都浸着妖怪的执念与血痕,像极了她胸口那半块月牙状的灵魂碎片,裹着化不开的青灰色雾气。
“此次停靠,是帝之平圃。”
算盘掌柜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木珠碰撞的脆响里裹着一丝异样的滞涩,“有趣,这地方本该被意志屏蔽才对。”
薄奚兰抬眼,当铺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门外不是熟悉的人间市集或鬼域街巷,而是漫无边际的淡青色雾霭。
雾里隐约能看见参天古木,树干上缠着发光的藤蔓,却没半分生机。
那些藤蔓的颜色是死灰的,连叶片上的纹路都像是用墨汁描上去的,风一吹,竟簌簌落下细碎的黑渣。
空气里飘着类似松脂的香气,却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像是某种东西在雾深处腐烂。
她回想起前几日乘黄说的“意志骗你用灵魂换它的长寿”,指尖的裂痕突然又深了些,渗出血珠滴在账册上,瞬间被泛黄的纸页吸得干干净净。
起身时,贴身存放的灵魂碎片突然剧烈跳动起来,青灰色雾气翻涌着透过素色长袍映出淡光。
薄奚兰下意识按住胸口,指骨触到碎片的瞬间,脑海里闪过一片模糊的画面:
青绿色的草地,有个人穿着青衣坐在石头上,手里捏着朵白色的花在笑,风掀起他的衣角,扫过地上的白骨,那白骨的指节处,竟有和她一模一样的细微裂痕。
“别碰它。”
算盘掌柜的木珠猛地顿了一下,青布长衫的下摆扫过柜台,带起的风里裹着冷意,“平圃里有你不该碰的东西,意志不会允许你靠近。”
薄奚兰收回手,掌心的“典”字泛着浅红的光,那是初始交易时当铺意志烙下的印记,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像此刻这般烫,藏着让碎片异动的气息。
从毕方说的“帝陵青衣人哭”,到玄龟提的“掌柜骗你典灵魂”,再到如今碎片的反应,这气息越来越清晰,却也越来越让她心慌。
就像混沌曾说过的“意志怕爱”,她连“爱”是什么都忘了,可这股莫名的心悸,却比诅咒的疼痛更难忍受。
门帘外的雾突然散开一片,一道金色的影子从雾里冲了进来,带起的风卷着几片死灰的藤蔓叶,落在当铺的青砖地上。
薄奚兰下意识后退半步,白骨手按在柜台下的契约卷轴上,那是每次交易前的准备,动作熟练得像刻在骨头上,可这次指尖却有些发颤。
杂乱的记忆侵占思绪,她莫名又想起猼訑对她说“掌柜怕你拿到青衣人的魂”的画面。
薄奚兰的指骨攥得更紧了。
她好像……
记忆出了岔子,像是遗忘些什么记忆,又像,遗失了些什么东西。
来者的形态让她微怔。
那是一匹马的身子,鬃毛是鎏金的,顺着脊背往下,覆盖着老虎般的斑纹,每一道纹路上都泛着淡红色的光,像是裹着一层薄火。
最奇特的是它的肩颈处,生着一对巨大的鸟翼,羽毛是墨色的,边缘却缀着银线,展开时能遮住半个当铺的门面。
而本该是马头的位置,却是一张人类的脸,眉目清朗,鼻梁高挺,只是肤色是玉石般的青白色,嘴唇没半点血色,说话时,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混着风声:“你就是现任赎回者?”
“妖怪典当行,只做山海经妖怪的交易。”薄奚兰收回按在契约上的手,声音从胸腔骨腔里传出,带着古钟般的低沉,“报上你的名号与典当物,以及,你愿意付出的代价。”
她刻意忽略对方语气里的急切,就像前面对待赤鱬、鲛人时一样,不是冷漠,是怕自己被“执念”触动,想起那些被典当的记忆。
那妖怪抖了抖鸟翼,银线羽毛落在地上,竟化作细碎的光粒消失了。“吾名英招,司帝之平圃,出自《西山经》。”
它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鎏金的鬃毛却微微颤动,泄露了情绪。
“我要典当的,是守护平圃的职责。”
“守护之责。”薄奚兰重复了一遍,指尖在柜台面上轻轻敲了敲,白骨敲在木头上,发出“笃笃”的轻响,“这职责于你,是最珍贵之物?”
她蓦然回想起九尾狐典半颗狐心时的决绝,心里竟泛起一丝熟悉的空落。
思绪,乱得她烦躁。
英招的翅膀垂了下来,墨色羽毛上的银线暗了暗:“平圃是帝所设的仙境,我守了三千年。可若守着它,就见不到想见的人,这职责再珍贵,也成了枷锁。”
它抬眼看向薄奚兰,青白色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是近乎恳求的急切,“我要换的,是找到藏在平圃深处的一缕残魂,那是青衣人的残魂。”
“青衣人”三个字出口的瞬间,薄奚兰胸口的灵魂碎片突然爆发出一阵灼热,像是要烧穿她的长袍。
她猛地按住胸口,骨节因用力而发白,黑红色的咒纹顺着指骨往上爬,渗出血珠滴在长袍上,晕开细小的红痕。
脑海里的模糊画面又出现了,这次更清晰些:青衣人的衣角在风里飘,手里的白花是玉兰花,而地上的白骨,正朝着他的方向伸着手指,像是想抓住什么。
“你知道他?”英招察觉到她的异样,往前踏了一步,鎏金的马蹄踩在青砖上,留下浅浅的印子,“你也在找他?”
薄奚兰深吸一口气,压下碎片带来的灼痛和脑海里的混乱。
她不能在客人面前失态,这是三千年当店主的本能。“当铺只问交易,不问缘由。”
她伸手从柜台下取出契约卷轴,卷轴展开时,泛着淡蓝色的光,“你要找青衣人残魂,代价便是守护平圃的职责,一旦典当,你会失去守护的力量,最终变成平圃里的一棵草,永远不能离开这片雾霭。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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