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抛旧名姓

作者:猫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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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方荇



      霍云开解麓川军校之围的举措日后被称为“麓川突围”,是互助党掌握西北武装政权的开端,具有极其重大的历史意义。自此之后,互助党先是将党员渗入了麓川驻扎军,并暗中发展势力,不出三个月,就握住了麓川及其周边重镇的军事命脉。
      季平禾的死,自然也就无人追问,就连后事都是霍云开托人操办的。在师生说明会上,他承诺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并提议由学生与□□成立护校队,把人身安全牢牢握在自己手里,还鼓励学生积极参与时事政治讨论,成立各种社团。学生们的斗志被再次点燃,他们也从霍云开的话里,听出来他对于岳岱复辟的不满,有了霍云开的庇护,他们也就能够“放手一搏”。麓川的天也似乎比过去更清朗了些。
      说明会结束后,霍云开和赵澈又匆匆赶往了红山酒馆。
      李明月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们多时了。“上京那边有消息了。”她依旧是一身男子的装扮,只是难以掩藏疲惫之态。
      “我们买通了狱卒进去看了一眼,褚原君同志目前的状况还算良好,岳岱似乎是想拿她和日岛方便做交易,毕竟她是安倍藤斋的女儿。但周笠人的状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听说上了重刑,人只剩一口气吊着了,人就算救下来也……活不长了。”
      “那也不能放弃。”赵澈皱着眉头,“上京那边我能信得过的只有扈弦和梁有玉了,但他们也都是岳岱的心腹和重臣,我不确定他们愿不愿意帮忙。”
      “是啊,在岳岱眼皮子底下救重刑犯,这就是自杀。”李明月叹了口气,“真的就是死局了吗?”
      “这样,我修书两封,你分别送到扈弦和梁有玉手里,至于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霍云开说到,“赵澈现在已经是‘死人’了,不宜出面。”李明月点头,递给他纸和笔,霍云开略作思考,写了两封一模一样的信件,只是没有具体称谓与署名。
      “不必告知他们是谁写的。”
      李明月接过信后看了看。
      这是以赵澈的口吻写的,而笔迹却没有做任何的模仿痕迹。称谓也只是“故友”。扈弦与梁有玉一定能看懂这是霍云开的手笔。信写得很打动人,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种文字在涉及到巨大现实利益的抉择面前能发挥多少作用。
      赵澈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死局,褚原君和周笠人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为了计划的成功,他们堵住了所有的后路,褚原君甚至留了绝笔书给父亲,让他拒绝和岳岱进行任何交易。
      “如果没救下来,就放给岳岱我还活着并加入了互助党、《讨岳岱檄文》也是出自于我的消息。”赵澈想了想说,“这一个关键消息,应该可以给笠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如果不行,我就亲自去一次上京,我就不信他岳岱舍得一枪崩死我。云开,你派人把一安堂的方老先生提前接到麓川来,如果救下了笠人,他或许能妙手回春。”
      “这件事我还得跟主席商议——”
      “荀诤容必须同意。他也不想革命战友就这么被凌迟了吧?革命是要有人牺牲,但能不牺牲的人,我们就要尽全力保护他,不然,谁还会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我们要兜好底,要让同志们完全信任我们。这是一招险棋,但下好了,我们就赢了士气,也赢了气数。”
      李明月被赵澈脸上的坚毅所打动了,她的声音如金石相击:“好,荀主席那边我去报告,你们尽管放手做,希望事态不会发展到要我们送你重返龙潭虎穴的那一步。”
      托现代交通的福,一日后两封信就分别被送到了扈弦和梁有玉的手中。
      一连三日,上京城都没有什么动静。眼看刑期将至。
      麓川城中一个小院里。
      一安堂的郎中方荇老先生正坐在庭中煮着药。
      “你们要救的人怎么还没来?”他摇着扇,伸手捋了捋胡须。
      赵澈背着手站在一旁:“就快了。”
      “小陛下,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沉静。”方荇笑呵呵地说。
      “方先生别打趣我了,其实我心里焦躁得很。”赵澈蹲下身,“您这咳疾很难医吗?这味药吃了很多年了怎么还不见好?”
      “这不是咳疾是心疾。”方荇依旧是一副淡然自若、清心寡欲的样子,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这时,霍云开火急火燎地从外面“破门而入”。
      “人救下来了,但只救了一个。周笠人伤得很重,比较容易调包,但褚原君……救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只能先把周笠人带出来再想别的办法了。”
      “谁救的?”赵澈也有些好奇。
      “还不知道。他们把人交给我们的时候并没有说,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吧。”霍云开摇摇头,“不过你放心,周笠人比想像中的情况好很多,内脏什么的都没有受损,意识也还算清醒,就是外伤比较多,应该很快就送到了。”
      “小霍将军,多日不见了,你也跟以前一样,没怎么变。”方荇看他们说完了正事,才慢条斯理地打了招呼。
      “方先生,刚刚怠慢了您,请您不要见怪。”霍云开朝老人鞠了一躬。
      “你看看你客气什么。见外了见外了。”
      方荇原本是太医院院使,后来辞去官职归隐田园,在职的时候还给赵澈、霍云开看过病。当时两个小孩非要去湖里抓什么水怪,结果被水下的渔网缠住了脚,险些溺亡,就是被方荇救回来的。涉案的宫女太监据说有几十人之众,全被秘密处决了。御花园内的湖水里怎么会有渔网?一看就是有人提前布置过,想要置赵澈于死地。只是当时真凶并未查出,方荇为了自保,也不得不提出辞官,但他的儿子方蘅,作为他的接班人,却在他辞官归家后遭到了暗杀。这仿佛是一个警告,抑或是一个惩戒。方荇知道,皇权之争,他们都不过是局中的一卒,暗处的人不敢直接杀他,就拿他的儿子开刀。赵澈顺利登基后,韬光养晦了几年,便开始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地查旧案,揪出了幕后真凶,就是当年意图谋反的赵寒岭,也算还了方荇方蘅父子一个公道。
      后来方荇就隐姓埋名在上京城开了一家医馆。赵澈帮他做了假的身份,也一直在暗中保护他的安全,整个上京这么多人知道他旧事的人却也极少。所以当赵澈提出请他出山帮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您没有家人吗?”霍云开派去接方荇的人问。
      “没有了,老伴儿很久之前就走了,方家人当年因为那件事也都被清洗干净了。现在这茫茫人世间,整个方家就剩我老头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喽。”
      麓川的院子里,赵澈再次向他道歉,
      “是我有愧于您。”赵澈对他说。
      “你那时候只是个喝药都怕苦的小孩子,你自己的命都差点没了,对我有什么好愧疚的?怪也只能怪我名利心重,年轻的时候不听我婆娘的劝非要进宫做什么太医,为了一时的名利,葬送了整个方家呀。”
      “可这一切毕竟和我有关。我若是理所当然地将自己摘出去,恐怕您也不会再对我施以援手了。”
      “错了。医者仁心,就算你不管我老头子,遇到治病救人的事,我方某也绝不会含糊半点。就算是赵寒岭病了,我也会先把他的病医好,再报我们的私仇。”
      “是我狭隘了。”赵澈闻言,有些惭愧地说。
      方荇闭上眼睛,似乎在怀念着什么:“我这一身医术,有一半都是我婆娘的,我得好好照顾好自己,带着她那一份去悬壶济世啊。”
      “她……是怎么故去的?”
      “替你父亲试药,也是为了我的仕途。那时候还没有你,你父皇中了一种奇毒,我还只是一个小医官,她和我一起写了药方,为了确保有效,她服了毒,亲自试了药,可是药方并不是完美的,她临死前告诉我,要把其中一味药换成红豆。这个药方改良后,解了他的毒,我也因此成了院使。可是没有了阿年,我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却发现,人生已经变得索然无味。”
      院子里的沉默是如此凝重。
      “有时候人要懂一个道理需要付出惨痛代价,可道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你大抵是不肯信的,非要自己栽一个大跟头,失去些重要的东西,才恍然醒悟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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