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湾

　　两人倒下后，偌大的屋子里面显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左边的男子一袭青衣，眼底一片淡漠，眸色像是一泓波澜不惊的潭水。右边站着一个女子，长发及至脚裸，袭一身白衣，将女子淡雅的气质凸显的淋漓尽致。

　　“阿歆，她们到底是什么人？”男子皱着眉向旁边的女子闻到问道。
　　“哥，那是漓尘。”女子伸手指了指于秋，淡声道。
　　不用说也知道两个人是谁了。当初苏也和于秋在夜忘川见到的，便是此二人。

　　“阿尘？”玄祁微微感觉奇怪，“阿尘不是一直都在神界闭关吗？”
　　“看不出来吗？那其实是她的影子。”千言歆顿了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漓尘闭关有好些个年头了吧。”
　　千言歆说完，伸手在顾靳晨身前划过，取走了她的灵魂，转头就要离开这里。

　　玄祁见千言歆的举动，拦了她一下：“等等，你为何要带走她的灵魂。平行之人不入轮回是九州铁律，你这般不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不过是等价交易，不过……”千言歆停顿了一下，指了指下面的于秋和顾靳晨，“你说平行之人不入轮回，那她们的轮回你又要作何解释？”
　　“因为你的慈悲，才让她们走过了渡厄道。实质上她们已经跟半个神没什么区别了，这些全都拜你所赐。”
　　玄祁瞪了她一眼。
　　千言歆直接选择了无视，继续说道：“对了，在于秋身上的不止漓尘的影子，漓尘的三魂七魄落了一魄附在这影子上，只是在下界投错了胎直接投到平行上来了，以至于如今于秋的身形消亡，魂体无法直接回到漓尘身上，需得劳驾你亲自给她带回去了。”
　　她说完便轻飘飘地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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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漓尘醒来的那一日，顾靳晨刚好魂归忘川。
　　夜忘川通体散发着幽光，向外绵延数十里。川上孤零零地架了一座小桥。

　　“你们不还是没有打破宿命么？”千言歆坐在桥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在哪？”

　　“呀，这是想起来了？”千言歆附身，伸手拂过忘川平静的水面，“这忘川水到底是个好东西，若是放在人间你猜猜得值多少钱？”
　　“她呢？”顾靳晨又问。哦不，现在应该称呼她为苏也了。

　　“你还没有那个资格见到她。”千言歆站起身来，平静地说，“当初你以凡人之身献祭忘川，就算是死后魂归也不过是个孤魂野鬼。”
　　“但是她不一样，她下忘川，那是飞升。平行时空里面的这些年头不过是她飞升必须经历的一场劫数，于她神生而言不过短短数笔。”
　　“就算她还愿意与你在一起，一神一鬼的差距你又要如何补齐？”

　　苏也沉默。她们的宿命真是让人唏嘘不已，曾经妄想要改变的宿命，没想到最后却还是一场空。

　　“有机会的话，或许你会见到她的。”千言歆说完便原地消失了。
　　至于那是一个怎样的机会，谁也说不清。但是千言歆希望那个机会永远也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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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言歆离开忘川后去见了漓尘。
　　当她推开门看见乐呵呵地坐在殿里等她来的漓尘，又愣了愣神。
　　在平行受了这么一遭委屈如今回来还能在这里乐呵呵傻笑，心是真够大。

　　“来了？”漓尘抬头，示意她坐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阿歆，玄祁会瞒着我的，我相信只有你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千言歆这下知道了为什么漓尘还会有心情笑出来了。
　　历经这一遭，中间还穿插着渡厄道的干扰，以至于漓尘这一遭回来记忆还是混乱的。既然记不清楚，自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会告诉你的。”

　　“我们为什么会重来这一次？”
　　“交易而已。苏也将自身献祭给了夜忘川，舍去了轮回的机会。在这一次身形消亡之后将会以元神的形式支撑着夜忘川。”

　　漓尘听了有些奇怪：“平行之人不是不入轮回吗？”
　　千言歆笑道：“好嫂嫂，你们本就不属于平行，更何况第二次轮回还是走的渡厄道。”

　　“难怪。”
　　难怪她们可以带着第一世的所有东西轮回。难怪苏也可以拿着轮回与千言歆做交易。
　　渡厄道是仙神下界历劫的入口，以当初她们的凡胎走过去，就跟半个神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也是为什么玄祁看不透她们的未来的原因。
　　半神之躯，混沌之力缠绕在她们的周围。世间神力千千万，偏生只有混沌之力诸神看不清其中的因果。

　　忽然，漓尘问道：“那……苏也她……”漓尘本是想要问苏也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话到了嘴边才想到一点。
　　玄祁从未与她说过此事，他也没有要瞒着她的理由。既然玄祁都不知道，那千言歆又能知道什么呢？
　　于是便把嘴边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她现在在夜忘川？”

　　千言歆点了点头。
　　“我能去看她一眼吗？”

　　“漓尘，神体生来便拥有着吞噬元神的能力，神鬼殊途，你们已经不适合再碰面了。”千言歆劝道，“既然你对她记忆并不清晰，不如趁此机会放下这段执念吧。”
　　执着于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四十多年，在她的神生中不过短短四十多天，她又有何放不下的呢？

　　她放不下。即使她的记忆混乱，却依然清晰地记得苏也那张眉清目秀的脸，清晰的记得那张脸的主人她不断地失去，即使她拼死想要挽留也留不住。
　　失去爱人的滋味，其实漓尘尝过不止这一次。只是那些回忆大多不堪回首，多少含着辛酸，她的喜怒哀乐悲恐惊，通通都难以忘却。

　　“阿歆，我想你是懂被人抛弃的感受的。”苏也弃了她这么多次，怎么可以就这样说算了就算了。
　　“阿尘，你这样迟早会害死她的！别再执迷不悟了！”

　　漓尘听了，像是找出了千言歆话里的令一股味儿，饶有兴趣的道：“你这么护着她？你知道她的身份。”
　　“她是你的臆造物，你不是知道吗？”

　　漓尘反问：“那你也没有理由维护她到这个地步。你不让我见她，怕也不是因为你口中所谓的神鬼殊途吧？”
　　漓尘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的猜想完全不成立。
　　千言歆一早就说了她们不属于平行，她知道苏也的真实身份。

　　千言歆拗不过，叹了口气道：“阿尘，她是白月。”

　　“白月”这个名字一出，漓尘猛然想起乾元上的事：“白月他不是……”
　　“当年你在乾元重生，星辰和千睿改了你在乾元上的记忆。”千言歆打断漓尘的话，一字一句地说道，像是说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样。
　　“他们改变了白月的存在，将你记忆里的白月篡改成了玄祁，所以那个时候才会以为白月是玄祁在乾元上的分身。”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漓尘的发问，千言歆无奈般的摇了摇头：“阿尘，这上面附有禁言咒。”
　　漓尘：？
　　“她身上有秘密。”

　　“算了，我叫上玄祁一起去，总归不会出了什么差错。”漓尘摆了摆手，瞬间消失在原地。
　　千言歆：……敢情我都白说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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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夜忘川自倾泻以后便一直在凡界，苏也百无聊赖地在夜忘川守了一年也没见着千言歆的人影。

　　玄祁再一次见到苏也的时候，多少有些惊诧。
　　他想过她的样貌应该会变化很大，但没想到苏也自从来了夜忘川之后，直接变回了往日白月的模样。

　　下平行之人相貌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并不稀奇。但是归位之后能恢复原样的只有极少数人，故而下平行历劫的仙神少之又少。
　　漓尘算是走了狗屎运，靠着强悍的神力和当初附在于秋身上的那一魄才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但是现在白月分明没有任何法力傍身。
　　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个禁言咒可以解释得通了。

　　“她是……白月？”漓尘皱着眉看向那边的苏也。
　　玄祁不置可否。
　　“她变回当初在乾元上的样子了啊。”漓尘语气里透露着些许遗憾。
　　她或许……再也见不到当初的那个苏也了。

　　“这么说来，当初星辰和千睿做的那些事你也都知道。”
　　漓尘在玄祁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丝信息：玄祁他应该是见过白月的。

　　玄祁听了，表情瞬间严肃起来：“阿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旁的都可以告诉你，唯独这个不行。”
　　“禁言咒的事情你不是也听阿歆说过了？”
　　漓尘淡淡“哦”了一声。

　　玄祁一眼看出漓尘的心思，又道：“别担心，这个禁言咒和当初的那个不一样，这个是千睿亲自设下的。”

　　毕竟当初离泽的事情诸神仍心有余悸。若不是最后帝剑归位，澜沧隐藏的力量逐渐浮现出来，众人寻遍九州才终于使里面隐藏的无寂之力现世，这才堪堪可与寂灭之力抗衡。
　　澜沧的事是第一个禁言咒，里面藏着上古秘辛之一的澜沧大陆。
　　虽然幕后下禁言咒的人仍然没有查出来是谁，但是好在离泽再也不会危害九州上下了。

　　但是漓尘总有一种预感，她怕那个幕后之人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千睿为何要隐藏这个事情？”
　　“阿尘，如果他想要隐藏这个，那么白月的秘密一旦暴露出来，九州上下或许又会迎来一场新的灾难。”
　　“或许……会比离泽还要严重。”
　　“当初我们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如果再来一次，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当初他们还没有完全觉醒，就强行使帝剑归位打开了澜沧之门动用了圣力，那代价又怎么能不严重。

　　“还记得当初平行九州上古界的循环灾难吗？天道不允混沌之神存在，如果天命不可改，那么白月秘密暴露后死的第一个就会是你。”

　　要真是那样，以玄祁护妻的疯劲儿，死的十有八九会变成玄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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