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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中午，食堂。
“吃啊，想什么呢？”向设计看祝无羊魂不守舍的问。
“向哥，你还记得...我前两周和你说过王工那个事吧？”
“哪个？”祝无羊天天去设计部办公室贴身支撑工作，每天都能带回来好多小道消息，谁知道说得哪个。
“就他问我咱们公司待遇，还有问我职业规划什么的。”
“哦哦哦记得，怎么啦？我还是感觉他想挖你。”
“他昨天又问了我，还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我就说嘛，”王进良肯定是想挖祝无羊去高桥，“可以啊你小子，那你心不在焉个什么劲儿，直接冲啊。”高桥的项目储备量和面向的客户群体，和项目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完全不需要犹豫。
祝无羊被向设计斩钉截铁地语气逗乐了，“向哥你怎么一点也不留我。”
“我留你干啥，这又不是啥好地方。”
“你怎么不走？”向设计除了年纪上没那么有优势之外，工作能力没得挑，如果有跳槽的意向，估计马上就能找到下家。
“我懒得挪地方，而且工作就那样，到哪都一样，这儿起码没有项目的时间还是多，清闲，又给发工资，就待着呗，说不定还能等到驻点项目黄了，被裁，还能分一笔赔偿。”想想就爽。
“那你还让我走。”
“你和我不一样啊，你干活干得多起劲，不然你以为王进良为啥愿意挖你，替高桥当散财童子还是想多给自己找个爷啊。”想想向设计又补充，“个人建议，你能走还是走了的好。”
祝无羊又陷入纠结，“我觉得...我们项目组也还好吧，之前那个品做得也不错...大家人也都挺好。”
“呵呵，本来这次能中标就是撞了点运气，外加之前离职那两个设计的技术支撑，还有你的点子和大家透支的体力，才堪堪完成这个项目。”向设计感觉自己近期划水那么久，都还没有从上个项目里缓过来。
“创意产品，就是新玩意儿加员工没日没夜地干。你看现在，还有新人进来吗？唯一一个大学生，现在也被气走了。”一没点子二没人，上层规划不明确，中层领导也一般般，向设计不看好项目组。
“噢还有，大部分人都是好人，但到了工作岗位，就一定有利益冲突，最大的利益冲突，就是时间和精力。所以你要考虑的就是，你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有没有获得你理想中对应的成果或收益，而不是认识了多少个好人，当然，如果你的理想就是认识好人，就当我没说。”
祝无羊没有很强的工作变动意愿，也没有一定要走的理由。只是内心有些惶惶，说出来就会平静些。
下午，祝无羊又被李伟叫到了小会议室。
熟悉地开门，熟悉地落座。
李伟：“无羊，林总对你的工作还是很满意的，而且频繁换人给客户的感知很不好，所以现在这个事情先这样，你还是两边都兼顾着，如果客户问起你就说只对接了一个，如果之后两边再有冲突，你就说公司内部领导找你谈话，或者公司内部有其他工作需要你参加，就可以了，林总这边基本都是远程处理的工作，之后应该也不太会有冲突。”
“组长，林总这边的工作我确实接不了，精力有限，只能先处理王工的工作。”
“怎么会处理不了呢，要不这样，你给我出一份你的工作量表，包括内容还有处理时间之类的，我看下你的工作量，好吧？然后林总的工作你也先做着，等你输出了工作量表，我们再看看。”
“抱歉组长，下午还有王工的工作要处理，晚上也要加班，明后天都有材料要完成，没时间输出工作量表，要不这样吧，您和我一起去找王工，如果他同意我接林总的工作，我就接，到时如果真有冲突了，他们也都知情。”
李伟：“那怎么行...”
“而且，我看他们也有其他合作方，部门内复用的合作方也不少，保证工作质量的情况下，王工应该不会反对。”
祝无羊面色如常地从会议室走出，关上门。尽量保持着和平常一样的呼吸频率走向工位，心跳却是迟迟无法恢复正常，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工作中正式拒绝领导的安排，痛快，但心里总有些亏欠感。
不过，亏欠感只会在正常的工作安排带来的便利中，越来越少。
林总的工作交接给另外的同事后，祝无羊面向王工输出的工作质量，又和之前的水平相同了，甚至还更好了些。屏蔽了周围同事一些琐碎的需求，祝无羊专注度更高了。
又一日上午工作时间。
【北区皮具厂项目组】
李伟：@全体成员按照公司要求，为提升和强化员工技能与文化素养，丰富员工生活，创建良好的学习和交流氛围，项目组预计在第三会议室设立图书角，设置图书管理员一名@祝无羊，请管理员尽快征集项目组人员书目需求，及早采购，妥善放置。
向设计：收到。
孙设计：收到。
李设计：收到。
......
祝无羊看着群里的消息一脸疑问，现在安排任务都不提前通知一下本人了吗？
事情突然，且又已经在群里公开通知，所以...
祝无羊：收到。
虽然工作来的猝不及防，但好在算是一次性能处理好的工作，征集、采购、置放。
“完成！”祝无羊双手叉腰，看着整整齐齐摆在书架的书，他还真是挺久没干过纯体力劳动了——这堆书刚刚还塑封着待在几个大纸箱里，被祝无羊搬上搬下小推车，从前台运到会议室，拆封后又按照品类摆好。
正要推着小推车出会议室，李伟进来了。
“收拾好啦？”
“嗯。”对这两次的事情，祝无羊心里多少有点意见，但打工人谁心里还没点意见，工作还是要继续干，话也是要说的。
“正好，我看征集书目的时候大家都还挺踊跃的，书还挺多，这样无羊，你去向综合要一些标签贴，把这些书都给它贴好标签，标上号，方便大家借阅登记。”
“...哦，好。”
李伟：“辛苦了。”
“嗯。”
李伟：“哦还有，我们旁边那个小隔间，就是放项目资料的那个，你近期也整理一下。”
“那个是高桥的项目资料吧，这个应该是他们综合部门统一管理的。”
李伟：“嗐，我们这些合作方项目人头，不就是给甲方支撑工作的，客户说要出人，我们也不能推辞。”
“...组长您找别人吧，我还需要处理王工的工作。”
李伟：“这也耽误不了多久，标签和整理材料近期搞定就好了，我一会儿在群里发个通知，搞定了记得群里说一声。”
沟通越来越艰难了，祝无羊想。
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李伟给的‘耽误不了多久’的工作似乎也是永远做不完的，像是夏日夜晚的蚊子，让祝无羊感到不胜其烦。
这一天，打了一晚上蚊子的祝无羊，再次迟到了。巧合的是，再一次碰上了李伟。
礼貌地打了招呼，从容地进了办公室。
叮！有消息进来。
【北区皮具厂项目组】
李伟：@全体成员我再次跟大家强调下考勤问题，上下班时间一定要严格按照公司制度走，制度不只是我们项目组在执行，整个公司都是这么要求的，请各位同事再次注意。
李伟：《北区皮具项目组制度规范V2》新版已经邮件发给大家了，在群里跟大家大概说一下，原本的内容不变，新增的是我们项目组内部的奖罚机制，尤其是考勤这部分，大家注意哈。
向设计：收到。
李设计：收到。
孙设计：收到。
......
祝无羊看着这两条消息，一直盯着，甚至看出了重影，他忽然间觉得，好没意思。
祁方聿有几天没看到祝无羊了，找了个周末，来到了皮具厂。
照例，先是去保安室问候了庄叔，递上自己准备好的小礼物。
来到祝无羊的宿舍，敲了门，推门进入，看到祝无羊仰面躺在床上，正观察着从高高的窗口投射下来的阳光。
祝无羊状态不对。
祁方聿走到床边蹲下，“在看什么？”
“看...阳光和尘土。”
“看出什么了？”
“没...”可能...它们都太自在了，不自觉地就吸引了祝无羊的目光。
“那...发生了什么事吗？”祁方聿伸手轻抚祝无羊的头发。
祝无羊转头看祁方聿，又撇向了别处，“...我可能...要辞职了。”
“嗯。”
“因为...”祝无羊起身，盘腿坐在床上，拍拍床沿示意祁方聿也坐下，简单地说了最近的事情，“...我还是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王工想挖我，所以才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过我心里觉得应该是，可我又以为组长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人能有多坏，你以前不就知道了。”虽然人不能被片面地划分好坏，但站在祝无羊的角度，李伟绝对算不上一个‘好人’。
“...我都快忘了。”舒坦日子也没过多久，他竟然已经快忘了‘坏人’的模样，原来，好了伤疤，真的有可能忘了疼。
“没关系，辞职是好事，换个新环境或许会有更多灵感。”没什么比有灵感，更能让现在的祝无羊振奋起来了吧。
祝无羊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啊...没想到会这么仓促。”还是以这种不友好的场面，结束他的第一份工作。
“没事的，喜欢的东西还在，其他都是小事。”不管怎么样，路还是要一步一步地走，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地过......比起这个，他更想问，“离职了这个宿舍还能住吗？”
“不能了，我打算在高桥附近找...”
“去我那里住吧。”
“......”
“高桥近处的房源比较少，离高桥稍近一些的房子租金也都很贵，你的工资负担起来压力会比较大，这种钱花了也没有回报，相当于打了水漂。而且你离职后，周末也不能在皮具厂食堂用餐了，吃饭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去我那里不需要你付房租，平时没事帮我扫扫灰就好。”
虽然是朋友，白住也怪不好意思的，“...要不，我给你交房租吧。”
“房子本来就是要有人住才有价值，我那里本来也没人住，你去了正好可以利用起来，这样你可以不用给房东打白工，我的房子也可以不用继续落灰。”
“......”
“来吧，上次你就拒绝我，这次再拒绝真就伤感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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