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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吃
阿官把大壮的白布掀开时，他最先看到的是秦勒奈。
这人面上潮红一片。
“少爷，他发烧了吗？”大壮问。
阿官尴尬：“……没。”
秦勒奈走上前，推大壮：“回医院。”
大壮回头：“你真没事吗？红得不自然。”
“没事。”
“俺有事。”
“说。”
“你也忒不道德了吧，那是盖棺材的布！”
“我知道。”
“知道你还……”
大壮憨头傻脑缓解不少气氛，三人饭后散步一般，天黑透才到医院。
阿官送大壮回房间，出电梯看到秦勒奈坐椅子上数钱。
“怎么不进去？”阿官问。
秦勒奈抬头，轻咳两声：“倪小小在里面，怕她抢钱。”
阿官笑了下。
秦勒奈松了些神经：“今天……”
“今天什么都没发生。”阿官乖巧道。
“整天都在想什么？”秦勒奈嫌弃，“今天本来要给你买小狗的，钱不太够。”
阿官点头：“哦。”
“哦个屁啊。”秦勒奈恼怒，“谁让你脾气这么好，人善被人欺懂不懂。”
阿官：“懂。”
秦勒奈：你根本不懂。
他起身往回走：“巷子里……我让你做的都是欺负你，别胡思乱想，知不知道。”
阿官跟上：“知道。”
秦勒奈停步，转身：“巷子里你说的话，不许再说听见没。”
“如果我又说了，你真会打断我的腿吗？”
“当然。”秦勒奈道，“我会狠狠欺负你。”
阿官看他：“听见了。”
秦勒奈满意，带他去了秦暄病房。
“哥哥，你怎么来了！”秦暄高兴道。
阿官坐到床边，笑道：“开心吗？”
“开心！”秦暄说，“我明天就能出院了，哥哥！”
“房子安排好了？”秦勒奈边倒水边问。
“我爸找好了。”秦暄说。
秦勒奈把水给秦暄和阿官：“你爸明天来接你吗？”
秦暄低落：“不来。”
一个懂察言观色的人，到这儿就不该继续问了，但秦勒奈想着查药的事，继续道：“你爸什么时候能来。”
“最近都不会来，研究项目收尾，他很忙，住研究室了。”
“你爸是研究员吗？”阿官还不了解状况，问道。
“嗯。”秦暄骄傲，“我爸是做药物研究的，能救好多人，厉害吧。”
阿官点头，他想起很久之前秦暄的胳膊被腐蚀。他看了眼，那块伤现在还在。
“帮我问问你爸，乌玉羽一般怎么入药吗？”秦勒奈开门见山。
“乌玉羽？”六岁的孩子大概都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秦暄却一下答上来，“我好像……我在我爸的资料上看过……”
“真的？”秦勒奈看他，“你爸不会正好研究这玩意儿吧。”
秦暄：“不知道。”
“你去帮我问问。”
“不去。”
“你去不去。”秦勒奈又开始吓唬秦暄。
“打死我也不去。”但这招对小孩儿根本没用。
“……”
秦勒奈对秦暄，三秒怒气冲上天。
他根本不懂育儿之道。
“乌玉羽是什么？”阿官问，“你问这个干嘛？”
秦勒奈：怎么把他给忘了。
“让他去问。”秦勒奈说，“回头我告诉你。”
阿官不知道秦暄和他爸的关系，没头脑道：“秦暄，你帮他问问吧。”
“我……我去帮你们拿资料吧。”秦暄肉眼可见地乖巧了，“房子烧了，我爸把资料拿去研究室了。”
“不用这么麻烦。”阿官说，“你打个电话就行。”
“对不起哥哥……我爸……”秦暄像犯了大错，“我爸太忙了，我不想打扰他。”
阿官愣了，赶紧摸摸他的头：“没关系没关系，你道歉干什么。”
“我去拿吧。”秦勒奈有些良心发现，“告诉我地址。”
秦暄抬头，一脸无辜：“忘了。”
秦勒奈：小孩儿究竟有多少链子可掉？
“但我记得从我家到研究室的路。”秦暄咧嘴。
秦勒奈竖个大拇指：“棒。”
天色已经很晚，秦勒奈对阿官道：“走吧，送你回去。”
阿官不起身：“我不想回去。”
秦勒奈下意识要拒绝，开口又换了话：“……你跟他睡。”
被指到人要跳起来：“好哎！哥哥和我睡！”
阿官直直看他，没说话。
夜里，秦勒奈睡不着，反复回味阿官的眼神。一个没忍住，起身走到隔壁床。
你现在都会挑衅我了？秦勒奈看阿官。
他想给他一拳，最后妥协般泄了气，只是轻轻给他和秦暄掩掩被子。要走时，阿官突然拉住他的手，往上蹭了蹭自己的脸。
好似勾引。
秦勒奈俯视他，动了下手指。他抽出手，进了卫生间。
…………
门被敲响：“哥，你好了没？我想尿尿。”
一声即发。
秦勒奈看着手发愣，他真的弄不懂阿官对自己的称呼，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声会叫什么。
秦勒奈出了卫生间，沉默地躺上床，蒙上头。
第二天，倪小小下第二节课，狂奔到医院。
“还睡还睡！”她一把拉开帘子，“都几点了！赶紧的赶紧的，我第四节还有课！”
她掀了秦勒奈被子：“起来，拎包！”
阿官迷糊地坐起来，倪小小吓了一跳：“阿官怎么也在！”
“嗯？”阿官哑着声，“昨天玩晚了，老师早啊。”
倪小小头疼这帮不靠谱的：“还早呢！你没事了还不去学校……”她脑袋慢半拍，赶紧换话，“快去洗漱，拿盆！”
好在阿官还没开机，晃悠悠去了卫生间。
秦勒奈正在刷牙，起床气烧得旺，不爽地看他。
阿官：“让让，我要刷牙。”
秦勒奈铁打的营盘，纹丝不动。
阿官初生牛犊不怕虎，挤他，使劲儿挤，使使劲儿挤……把他起床气都挤没了。
镜子里两人一高一矮，一懒一怒，很有睡得正香，被老妈喊起来吃早餐的喜感。
秦勒奈洗脸溅了阿官一身水，阿官在他出卫生间时，把牙膏抹在了他衣服上。
倪小小已经把秦暄收拾好，秦勒奈穿上外套拎起包，阿官上楼看了眼大壮，一队人就着急忙慌出了医院。
秦非租的房子在云端小院，离医院不远，离一高不远，离桃李小学也不远。房子挺大，秦非最近不回，倪小小就答应秦勒奈暂住，并且支付房租。
秦勒奈问：“秦非不会多想吧？”
“他不敢，多想也是你居心叵测。”倪小小说，“收了钱再把你轰出门，这样的好事谁不干谁傻啊。”
秦勒奈：这女的一到钱上就即歹毒又精明。
到家后，倪小小火速赶回学校，她是真放心把孩子交给秦勒奈。
实在让人忧心。
三人把东西放好，围餐桌坐好，秦勒奈提议说：“你妈走了，我们去拿资料吧。”
阿官喝了口水：“驳回。”
秦勒奈：“你闭嘴。”
秦暄：“那我也闭嘴。”
秦勒奈看阿官：“管管他。”
阿官放下杯子：“你怎么有那么多精力？”
秦暄：“赞同，好想睡觉。”
阿官摸摸他：“可怜我们秦暄，去睡觉吧。”
秦勒奈盯阿官：“我让你管他，没让你宠他。”
秦暄跳下板凳，打着哈欠往卧室走：“研究室中午没人，大叔做个饭，吃完饭我们再出发。”
秦勒奈悻悻闭嘴。
阿官抬头看挂钟，十点半多。他起身去厨房，冰箱里有新鲜蔬菜，地上有没开封的米。
不知道是倪小小还是秦暄爸爸准备的。
“你干嘛？”秦勒奈走进来。
“秦暄要吃饭。”
“废话。”
“你会吗？”
“……好问题。”秦勒奈说，“不太会。”
阿官被逗笑了：“那大叔打杂，我来炒菜。”
“你怎么会做饭的？”
“无聊和沈婶学的。”
阿官说着打开冰箱，拿出小青菜，西红柿，鸡蛋。
“还不会做荤的。”他心情很好，边摘青菜边嘀咕，“中午我们就吃健康的蔬菜吧哈哈……”
“我想吃。”秦勒奈站他身后，看他脖颈。
“想吃你自己做。”阿官回头，惊讶秦勒奈站这么近，赶紧缩回脖子。
厨房的气氛一丝甜腻。
阿官的心怦怦跳，把匾子塞给秦勒奈：“洗菜！”
秦勒奈忍俊不禁，开始洗菜。
西红柿洗好放旁边，阿官搅完鸡蛋，拿起就要切。秦勒奈转头看他拿刀，条件反射一把抓住他胳膊。
“怎么了？”阿官懵。
秦勒奈脸色很不好看，声音都沉了：“我来切。”
“你会吗？”
秦勒奈缓口气：“小看谁呢。”
阿官嫌弃，把刀给他。秦勒奈拿着刀看，心里很复杂。
都成条件反射了吗？他自嘲，对狗崽子同情心过剩，都成打击了。
秦勒奈还没发觉，这是另一种情感。一种不似同情沉重，没有打击伤痛，一种轻飘飘的情感。
它是好像抓不住的喜欢。
它正在萌芽。
秦勒奈脑袋混混沌沌，把西红柿切得稀巴烂。阿官让他滚，他赖着不走，还让他以后别做饭了。
“我不做你做吗？”阿官恼了。
“我做啊。”
“你做的能吃吗？”
“能啊。”
“关我屁事，我又不住你家。”
秦勒奈犯浑：“那可说不定。”
“你有房有车吗？房子多大，车有几辆？我是少爷，我金贵。”
“我有房有车。半个泽里南都是我的，豪车随便开。我是未来老总，我说的都算。”
“你骗人。”
“我没有。”
“你好烦，赶紧出去。”
“我真没骗你。”
……
两人吵吵闹闹，一顿饭就出锅了。秦勒奈把菜端上桌，阿官叫秦暄出来。
“我做的。”秦勒奈说。
阿官：“不要脸。”
秦暄：“真难吃，呕。”
秦勒奈：“骗你的，你哥做的。”
秦暄眨巴清澈的双眼，看阿官：“……其实后味十足。”
阿官笑：“那你多吃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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