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客栈

　　“林落——”邓墨吹开眼前长白的纸条，轻松道：“等会陪我看部电影吧。”

　　“嗯？”林落看着自己手上杂乱无章的牌，一心二用道，“哦，我不是地主，红心三不在我这。”

　　邓墨：“……”

　　彭清舒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很识相地选择看自己手中的牌。蓦地，她眼睛瞪大一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最大的牌居然是一张Q。

　　而且只有一张：……

　　邓墨的语气凉凉的：“我当然知道，因为红心三在我这。”

　　“……”排序的手一顿，林落开始回忆刚刚发生的事，“咳、那个…看电影，最近正好有部电影要上映了。忘了叫什么名字了，好像是古装剧来着。”

　　邓墨哼哼一声，没有揪住林落的小辫子不放：“来吧来吧，接着玩。”

　　“清舒。”林落艰难发声。

　　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林落失语几秒，强颜欢笑道：“我打辅助吧……”

　　“？？”彭清舒看着自己手上一溜的阿拉伯数字，陷入沉思。

　　看着彭清舒眼中明晃晃的‘欲哭无泪’，林落扶额，想剁了刚刚发牌的这双手。

　　不管怎样，两人的牌品还是很好的，过程持续推进。

　　邓墨看着两个妹妹，很友爱地把出牌机会让给她们，道：“你们先出吧。”

　　“清舒，你能出吗？”林落是不会客气的。

　　“嗯……”彭清舒手上有两条顺子——阿拉伯数字不是盖的。能出是能出，也只能出一次，“我不太行。”

　　“没关系，试试，我的牌是真的稀碎。”林落眉宇间愁云密布，话语间死生难料。

　　“行。”她很少打牌，打牌的原则只有一个——手上的牌越少越好。

　　“7、8、9、10……”

　　“过——”

　　“过——”

　　几个回合过去，彭清舒捏着手上仅剩的四张牌，退出牌局。

　　一点不夸张，她是真的动不了一点。

　　出牌顺序是这样的：邓墨——彭清舒——林落。剩下两人继续来回。

　　“three~”邓墨放出一张牌。

　　看邓墨手上不少于十张的牌，林落觉得问题不大，直到——

　　“过。”

　　“……？”林落愣住，缓缓转向彭清舒的方向，“这是、一张三？你过吗？”

　　“不过也行…”彭清舒也有些迟疑，道：“四。”

　　“九。”林落接下，她的牌很碎。

　　“二。”

　　“……”

　　两分钟后，林落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回忆道：“不对，你刚刚不是单出了一张六吗？”

　　“为什么现在又单出一张六？”

　　彭清舒没有记牌的习惯，闻言从纸条缝隙看向邓墨的方向。

　　邓墨眨眨眼睛，坦然承认：“嗯，对啊。”

　　“你要不要吧？”

　　林落、彭清舒：“……”问个屁啊问问问。

　　林落闭了下眼睛，咬牙切齿道：“过。”

　　彭清舒看着手上孤零零的三张牌，敲了敲桌子，默默移开视线。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偏生邓墨假装不知道，摆出无辜至极的表情，用困惑无比的语气道：“哎呀呀，居然一张六都不要吗？”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脸居然能做出这样丰富鲜明的表情。

　　林落：“……”很少有什么能让她胸有怨气，情绪激动。

　　斗地主算一个，和邓墨斗地主算另一个。

　　彭清舒：“……”本来没什么的，为什么突然觉得好气哦。

　　“J一张。”

　　林落、彭清舒：“过。”

　　“一张J。”

　　林落、彭清舒：“……”

　　没有听到声音，邓墨把放在牌上的视线移开，歪了歪头：“报双。”

　　林落看着自己手上的牌，把唯一一张A出了。

　　邓墨：“王炸。”

　　林落：“……”她凝固了。

　　“轮到我做牌了吧。”邓墨把两人的牌收回，视线一顿，愣住了，“？”

　　“清舒、你…还有三张三？”

　　林落：“？”

　　彭清舒点头：“本来出完顺子之后打算把这个出了，中间穿插几张单牌。”

　　“嗯…你的战略没错……”邓墨安慰完彭清舒，看到林落的牌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单双都不要，原来是这样。”对四对五…难怪了。

　　林落扶额，被气到说不出来话。

　　“别墨迹了，转账。两个炸，四块。”邓墨催促。

　　她们这可不是随便玩的，一局一元，按规则翻倍，不封顶。

　　“我的零头都被输光了……”林落捏着手机，眼神空洞。

　　彭清舒：“还玩吗？”

　　林落毫不迟疑：“玩啊！怎么不玩，发牌。”

　　邓墨挑眉，她就知道。但有句话还是要说，“你别上瘾了。”

　　林落打开听歌软件，冷酷道：“我已经上头了。”

　　“无所谓，小赌怡情。”

　　邓墨不置可否，她早知道是这样。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

　　“愿善良的人们天天好运来~”

　　彭清舒：“？”是她幻听了吗？

　　邓墨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往林落那边示意，向自家表妹解释：“不用理她，她就是想牌运好点。”看过去的这一眼，邓墨看到桌上的手机，屏幕上有几道裂痕，无规则，落在很难忽视的位置，她道：“你的屏幕怎么碎了？”

　　林落有些烦躁，不想说话，敷衍道：“摔碎的。”

　　邓墨：“……”好敷衍。

　　彭清舒嘀咕着：“还有这规矩？好用吗？”要不她也来个，说不定好运加倍。

　　邓墨默了下，靠近耳语：“你看她，要是有用的话怎么还会那么烦躁？”

　　彭清舒顺着话里的意思看过去，诚实道：“看不出来。”林落没有多少表情，看着和平常相差无几。

　　邓墨把最后一张牌给她，道：“看头发，她头发乱了。”

　　“哦——”

　　林落烦躁的时候会朝自己的头发下手，并且没有心思整理。好在她发量多还柔顺，乱而不疯，反而有种凌乱美。杂乱的发丝修饰脸部线条，更显脸小还圆，以至于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邓墨评价：“人菜瘾还大。”

　　彭清舒有点想笑，看林落黑着的脸，忍住了。

　　“我听到了。”林落的语气凉飕飕的，皱眉：“而且这不是我技术的问题，是运气。”

　　“我的牌就没有好过。”

　　“凭什么你的牌天天都那么好？”

　　“啧，烦！”林落不会骂人，也只会说这个字了。

　　知道这是真急了，以免人把自己气死，邓墨开始顺毛：“嗯，是运气的问题，我这局的牌运也不好。”

　　若是彭清舒看到她手中熟悉的两张小丑人物，大概得对她竖大拇指——睁眼说瞎话，有理有据。

　　“对吧。”林落心不在焉道。她的眉头还是皱着，她是地主，3457，少张6：“…………”

　　期间松过几次，然后越皱越深。

　　不出意料，她又败了。

　　默默把牌反着藏进牌堆，邓墨也没想到这都放大水了，还不行。

　　……

　　又一次转账结束，林落木着脸，不说话了。她脸上贴满了纸条，浑身萦绕着一股低气压，不说话不动作的时候还挺瘆人的。

　　邓墨把牌收拾好：“累了，下次玩吧。”

　　尽管是休闲项目，打了一下午还是很耗费心神的，彭清舒眼皮耷拉着应了声好。回了回神，道：“那我去睡一觉。”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去吧。”邓墨边撕纸条边道：“下次再玩吧。”

　　林落花了两秒时间理解她的话，有气无力道：“哦。”

　　邓墨看她一眼：“行了，下次让你赢回来。”

　　林落头也不抬：“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而且我不用你让。”她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行呗。”打完牌后的一段时间内，邓墨还是愿意顺着她的。把自己这边都收拾干净看林落还没有动作，无奈道：“你怎么还不动。”

　　“累。”顿了顿，接着又道：“疲惫。”

　　林落：“你先走吧。我在这坐会。”

　　邓墨：“我也在这坐会，说好一会看电影。”

　　林落晃了晃身子：“哦对，等我一下。”她抬手想把自己脸上的纸条撕下来。

　　“你——”邓墨的话没有说完，被手机铃声打断。

　　任谁在休假的时候接到同事的电话都不会开心的，尤其是一心想要退休的人。

　　“喂。嗯，我不在公司……我不知道，你问问别人这块不是我负责的……”

　　“不在市里，回不去你找别人吧……”

　　“…嗯，之前是画了两三张街道的渲染图……”

　　林落看邓墨不自觉站起身，原地转几圈后越走越远，还时不时踢路上的石子。她想：还有时间看电影吗？幸好她不喜欢画图。

　　邓墨一走，林落更不想动了。

　　邓墨带着声音越走越远，林落耳边越来越安静。

　　她现在很累，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说，看着石桌的纹路出了神。

　　直到有人喊她回神——

　　*

　　这次是她的同事少了一张图，来问她。她不在公司，两人东拉西扯一通，麻烦得很。

　　她觉得她已经表示地很清楚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那个人还没放弃，前段时间还换到她身边的工位。也不是经常烦她，就偶尔分点小零食、同事一起聚餐、寻常交流一下工作……

　　这些都还好，主要是那个人看她的眼神总是…很复杂，她说不出来。但人又没表白，她也不能上前一通拒绝。

　　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觉就让人挺烦的。

　　现在是放假时间，很宝贵的，想别人就浪费了。走到院子大门的时候，她看见林落边上多了一个人，两个人面对面在说些什么。

　　对比鲜明的两个身影。林落一身纯白，坐姿乖巧，那人穿着彩色条纹的毛衣，眉眼如画。

　　脚步变缓，她想起这是谁了。

　　她没有出声打扰两人。

　　是许诺先看见了她，停下话头，对林落道：“你朋友回来了。”

　　林落的位置恰好背对着大门，闻言回头，道：“回来了。”

　　邓墨停下脚步，“嗯，回来了。”没有下文了。

　　她虽然看着林落，但却不知道在想什么。林落对上她的眼神，眼底的笑意逐渐被疑惑取代，她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嗯？”邓墨回神，摇头否认道：“没有，不是。”

　　“出去一天了，我回去换身衣服。”许诺若有所思道。

　　林落转身：“嗯。”

　　邓墨看着许诺起身，笑了笑：“回见。”

　　“好。”许诺离开了。

　　“真的没急事吗？”林落有些担心。

　　“没有。”确认余光中没有第三个人的身影，她看着林落，探究道：“林落。”

　　“嗯。”林落虽感莫名，但还是耐心很好地等待着。

　　她听见她说——

　　“你是不是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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